第二章:鍾粹宮偏隅的蘇常在
鍾粹宮偏隅有一進一出的小院落,天井中鋪著丈許寬的青石磚,年久失修,又無人打理,牆縫間隙處已長出厚厚的青苔蘚,時而透著淡淡腥味。凌蓉坐在外屋的小杌几上,手裡拿著綵線,哀哀嘆了口氣。采悠剮了她一眼,傾聲低語道:「小點聲,讓小主聽見了,白添傷心。」兩人面對面手腳麻利的編著絛子,凌蓉嘴一撇,道:「聽見又能如何,她的性子,旁人不知道,你我還不曉得么?上回陳主子指桑罵槐說了她半日,她竟當做沒聽懂,什麼話也不回。像個悶葫蘆似的,難怪不受皇上待見...」
采悠受不得凌蓉如此編排小主,氣道:「你要是不想在這屋裡呆了,就叫人領出去便是,何苦嘴巴沒門手似的,嚼個不停。」
凌蓉道:「我又如何不想出去,同院子住的陳主子封為貴人,搬去高貴妃娘娘的咸福宮,我往陳主子底下的李公公使了二兩銀子,他都不收,只說人手夠了。再說在潛邸同是格格的順主子,一年裡也見不著幾次爺,可也被封了嬪位,如今住在嫻妃娘娘的景仁宮,保不準哪日生個皇子,還怕不得寵么?」頓了頓,將手上編好的絛子往鐫花朱漆盒中一扔,直起身子,恨聲道:「偏她,只封了常在,見不著皇上也就算了,還日日呆在屋中,也不出去活動活動,拖累著咱們沒有前途。」她望了望天色,道:「哎呦,不說了,我去廚房拿吃食,你叫小主洗手進點心罷。」
采悠聽見凌蓉如此說,便麻利收了針線彩帶,脖子端得久了,有些酸疼,她伸手重重的揉捻著,笑道:「在我跟前說說也就算了,到外頭可別胡言亂語,小心惹禍。」凌蓉笑了一聲,道:「那點計量我還是有的。」說完,一扭身,就隱在了帘子后。
日漸西斜,如血般的晚霞映入屋中,像是染了一層半真半幻的橙彩。采悠掀起青綢帘子,往裡屋進去,只見穿著碧色素紋的娘子立在炕前的案几旁描著畫墨,她綰著圓髻,壓一支素銀扁釵,圓潤的下巴溫滑如膩脂,嘴一抿,唇邊就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采悠屈了屈膝,立在案几旁一望,笑道:「小主的畫技越來越好了,這朵蓮花畫得可真美。」蘇青橙露出淺淺笑意,道:「若是能親自賞一回蓮花便好了,每回都是你叫人去折,放在瓶子里畫,總覺得少些什麼。」
兩人正說著,凌蓉拿了晚點心回來,徑直提著食盒進屋,微一屈膝,便道:「今兒吃蓮子糕、糖蒸酥酪和綠豆湯。」
采悠一面收拾青橙的筆墨,將畫卷攤在炕上,一面朝凌蓉笑道:「怎麼回來得這麼快?我還沒去打水呢。」
凌蓉道:「隔壁海主子的宮女芷煙去廚房拿點心,見我們還沒去領,就順便帶了過來。」說著,就拿出吃食,擺在案几上。采悠轉身出去打了水,伺候青橙洗了手臉,方開動。待主子用過,凌蓉、采悠也懶得再去廚房,遂就著青橙吃剩下的,胡亂填了肚子。
(在清朝,小夥伴們只吃兩頓,晚膳約是一兩點鐘吃,所以晚上會進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