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告別阿藍
這和斬妖鏈有什麼關係?「斬妖鏈為何在沒有水草的地方?
我往前走了幾步,腳踩入湖邊的濕泥里,似是今天凌晨剛下的雨,泥土的芬芳將我包圍。
在那一小塊很乾凈的岸邊,沒有水草,甚至連魚兒都沒有,仔細看來,是挺奇怪的。我沒露天在湖裡游過泳,但可以想象,要游泳的話,似乎是希望有水草遮擋的。細細的尾巴在水草里穿梭,來去自如,像生活在水裡的魚一樣。
我彎下腰,舌頭攪進水裡,探著路。那被壓在水面以下一寸地方漂蕩著的不正是我的斬妖鏈!
斬妖鏈反射著陽光,和湖水反射出來的光芒很相像,所以一般看到了也不會當成是斬妖鏈,況且,也不會想到會就這麼放著,在我們的眼皮底下。
果然是顯眼的地方,蛇閩就是看到這個了吧。
斬妖鏈感應到我的尋找,稍稍掙扎了幾下,翻騰起來,在水面上看到也只當是小魚兒的調皮,並不會多想。
好地方!我知道太陰的用意了。
舌頭驟然收回,「蛇宮的水不依賴於這些湖,不需要用這水澆花洗澡,平常不會來這岸邊取水,唯獨游水的,還只會在水草的掩映下暢遊。斬妖鏈在的地方,無形中會有壓迫感,蛇民也會不自覺地不接近。」我喘了口氣,「就連魚也不會往這裡游,我說的對不對?」
兩個老道士不約而同的點頭笑道:「孺子可教也,拿到它吧,你可以解除它身上的封印。」
我褪下蛇墜,往水面上一拋,它在陽光下發出燦爛的白光,向四周發散著,「去,帶它上來!」
蛇墜像離弦的箭,落入了像魚擺水一樣波紋的湖裡,「它們相伴多時,是好搭檔。」我說著,便看見一個閃著拳頭大小的光的蛇墜,帶著一條像蛇一樣擺著身子的斬妖鏈。它們的全身都包裹著光,由內而外,光束有半寸長。
「過來。」斬妖鏈被蛇墜帶到我的頭頂上方,徐徐降落,躺入了我的手心,光芒漸漸消失了,「怎麼解除封印?」事實上,當我說完這句話后,斬妖鏈就由艱難地顫動變成了歡呼雀躍般地起舞。
它從我的手心溜出去,繞著我騰空轉了幾圈,看不到表情,也竟然能覺察到它開心的樣子,一會兒圍上我的脖子,一會兒圍上我的腰,最後滿足地纏繞上了我的胳膊,消停了。
我笑的不能自已,就連兩個老道士也覺得新奇,「斬妖鏈真乃神物啊,第一次見到這個通人性的寶器,不知能否借我一用?」裴爺爺說。
「哎~這種神器要借也不借給你這個心術不正的啊。」趙爺爺的話音一轉,諂媚地說:「我也想研究一下。」
老頑童也是成雙成對出現的嗎?蛇精病啊,我將蛇墜戴好,一人給了他們一個白眼,「多謝你們的指點,我們移步私密地點,討論下接下來該怎麼幫我的問題了。
這私密的地方就是黑色花園,不過不在我父王母后待的地方。
趙爺爺睜大了眼睛,「真的變化了?要不,再戳點血讓我瞧瞧?」
「親測有效,就不再驗證了。」我這手都傷痕纍纍了,有沒有點人性啊,讓濃墨看見新傷口又該懷疑了。
裴爺爺惆悵了一小會兒,「這幫忙,我內心挺煎熬的說實話。」
「說什麼呢。」趙爺爺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眼皮耷拉下的眼睛有些躲閃,面露愁色,「這是丫頭的心愿,丫頭找我們幫忙,是信任,別帶個人情緒,你不還覬覦過她的命嗎?怎麼現在心疼了?」他雖然話語譏諷,臉上卻無半點嘲意,這話並不是有心的。
人和人的關係甚為微妙,就如同我和夏重彩一樣,我曾經恨死她了,她的死,我也難過。
裴爺爺以前是和我有過不快,甚至是生命上的博弈,如今也會因為我即將死去而難過。
「這沒什麼。」我的聲音有點低沉黯啞,這是情緒上的反應,故作輕鬆地說:「人生沒有不散的筵席,我的父王母后還不是同意了,若是真為我好,就按照你們心裡認為的正確的路走。」
我們三個人愣了有一會兒,都沒說話,商量死刑的事,的確不大容易過心理這一關。
我朝空中吹著氣,將一個快要落到我身上的葉子吹走了。「我需要你們在場,當天。」我終於找到了可以開口的地方。
趙爺爺擺弄著一個羅盤一樣的東西,濃墨也有個相似的,我見過他用那個捉鬼,捉妖。
他的嘴唇有些乾癟,和家奶一樣,眼神雖然不那麼溫暖,也並不陌生,趙爺爺撥動著上面的指針,「一定不止我們,這樣的盛況,妖界道界都沒見過,場面可以控制得了嗎?」
裴爺爺遞給了他一個信息滯后的鄙視眼神,「這你就不知道了,除了邀請,道界去不了,這是屬於妖界的功勞。」
「這樣我們的位置必須要靠近中心。」趙爺爺又撥動了下羅盤,羅盤指向了我的方向,他樂在其中。
「你們倆是特邀嘉賓。」在處決現場,有道士坐鎮不會引起妖界的懷疑,「濃墨在處決太陰的時候,我們就這樣……」
大概有一個小時,該說的都說了,我鬆了一口氣,像是從身上卸下了很重的擔子,不是他倆的話,這些壓力都要我自己吃下去。
**********
下午的濃墨已經恢復地差不多了,他是透支了身體的所有能量才會睡了那麼久。
斑點審訊蛇閩的結果我很滿意,九尾狐作證蛇閩拿陪他一夜來交換俊案子的平安,他還在談話中迫不及待地暴露了誣陷一事。多簡單,我拿回了斬妖鏈,俊安子也沒被誣陷,反而和九尾狐不再爭吵,感情更近了一步,眼鏡長老也更加喜歡這個兒媳婦。
蛇閩啊,還真是做了個大好事呢,幫我辯駁了誰是內奸,還把自己的自由給搭上了。對了,他被剝奪了500年的自由。終身監禁是太殘忍了,蛇族至今還沒有過這先例。最後一次看在蛇小可的份上,斑點給他減刑了,蛇閩刑滿流放,剝奪蛇籍,永生不得回蛇族。
停下腳步,「需要我陪你進去嗎?」濃墨摩挲著我的手心,問我的意思。
阿藍被軟禁的地方外觀是這樣好看,亭台樓閣,鳥語花香,可我心情卻舒暢不起來。
「讓我自己做個了斷吧。」這樣的場面只屬於我和阿藍,也算是姐妹走到終點的告別儀式了,我捏了一下濃墨的手,「等我。」
在我走之前,一一解決完這些事,還真是痛苦。
本想留著阿藍,繼續引出太陰的計謀,想了又想,還是讓她走吧,繼續參與下次,對阿藍沒好處的。
伺候的蛇婢引我入內,便輕聲關上了門,只留我二人在這樓閣之中。
來見阿藍前,我特地換上了我最喜歡的一件長袍,它有著金色拖地水紋后擺,每走一步,彷彿它都在搖曳,腰間系了一串鈴鐺,走一步,聲音都要響好久,穿這件就是告訴阿藍,我來了。
閣樓的樓梯很乾凈,這和阿藍的性格很像,她做事乾淨利落,設計衣服也是容不得半點瑕疵,就像背叛我一樣,那麼乾淨,不知道她有沒有猶豫過掙扎過呢。
最後一級台階,我沒踏上去,我知道一轉角就能看見那一抹藍色的熟悉身影,我停住了。
裡面安靜地讓人發憷,我能看見她的亮點,她依然坐在床上,絲毫沒有動彈的意思,雖然她聽到了我的鈴鐺聲。
「來送我上路的?」這聲音讓我的心跳加速,她連偽裝都脫掉了,直接這樣跟我說話,「怎麼不上來?不想再看到我的臉了嗎?王。」
不知道為什麼,曾經那麼熟悉親密的人,就能說出這些傷我心的話。
「現在還恨我呢。」嗓子眼都是苦澀的味道,我在乎的朋友,離去的離去,恨我的恨我。
「虛偽。」阿藍的話刺入我的眼睛,它慢慢發酸,發疼。
「是,我虛偽。我做的虛偽的事不只那幾件,還有很多,你知道了一定會覺得我虛偽到了極點。」她沒有盯著我,我的眉頭也擠到了一起。
她沒回話,我梳理著情緒,「我是來送你的,送你出去,不想再看見你了,不想見到一個背叛我的人。我只要一想到你在這裡,你隨時能給我帶來威脅,我就不舒服。」
她許久沒有動靜,再說話時,聲音很低很低,「好啊,我也不想見到你!再也不想!只可惜,我沒有起到作用,被你識破了。」她的聲音很低,但依舊能聽出慌亂,不知是為什麼而慌亂。
「阿藍,過個十天再回來吧,那時候,太陰肯定沒了,我也去修仙了,不會待在蛇宮。」我仰著腦袋,不讓眼淚流下,「別誤會,我只是答應過裴豐,要照顧你,不能食言。」
「誰稀罕你的虛情假意。」阿藍的尾音有些顫抖。
「到時候,找個和裴豐一樣好的男人嫁了吧,要牢牢抓住。也算是了了裴豐的囑託了,我也能安心修仙。」只可惜,看不到你的婚禮了,我很想見證你的成親的時刻的,我的阿藍,也終於嫁人了呢,那樣我就更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