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野人 上

隨著卡丹蒙的動作，其他隊員也很快發現了那個突然出現在門口如幽靈般的身影，所有人立即一起端起激光槍對準大門方向。

少校很快醒悟過來，恢復了鎮定，他直覺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跟剛才變異蟑螂群的騷動有關，而且很可能就是眼前此人出手救了自己一方，於是他立即舉起手制止了隊員們的衝動，同時嘴裡叫道：「不要開槍。」

然後米利西奇用手勢暗示了一下卡丹蒙，接著說道：「大家先把槍放下，以免誤會。」眾人聽了都把槍口往下垂，只有卡丹蒙一人稍稍偏了下槍口，依然保持高度警戒狀態。

米利西奇往前走上幾步，對著站在門口的瘦小身影沉聲問道：「你是什麼人？」

聽了米利西奇的喝問，對方依舊靜靜站著，毫無反應，這米利西奇心裡變得有些不安，於是他借著朦朧的月色，開始仔細打量對方。

很快，入目的情景讓米利西奇心裡湧起一陣不真實的奇怪感覺。只見此人全身上下穿著一件十分怪異的衣服，當然，如果那東西能夠稱之為「衣服」的話。因為米利西奇看得出，那件衣服應該是某種生物的皮毛，對方甚至沒有對皮毛進行那怕是最簡單的處理，就那樣很隨意地裹在身上。

更怪異的是，這個人的頭部，自眼睛以下部位全被一層淺灰色的布條緊緊地包裹住，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而他暴露在外面的頭髮也是亂糟糟的，不知多長時間沒有清理過。這樣的人，在現今的聯邦社會裡，絕對是會被政府部門當作垃圾處理掉的，米利西奇心裡習慣性地下了判斷。

在看清眼前此人的打扮后，少校心裡情不自禁浮現起一個詞語：野人。這個詞是他以前在一本描述地球歷史的書籍上了解到的，只是當時少校看到這個詞的時候卻從未曾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遇到這樣一個活生生的實物。

確認對方的確是人類后，米利西奇心中的不安稍稍放鬆了一點，並再次大聲開口問道：「你是什麼人？」

再一次聽到少校的問話，「野人」的腦袋側了側，彷彿在判斷少校話里的意思，隨後，他終於開口了：「走…，我…走……」。

野人的聲音很沙啞，說話斷斷續續的，彷彿很艱難才吐出一個字來；米利西奇竭力集中精神，只能勉強分辨出他在說一個「走」字，奇怪的是這個野人的發音跟聯邦的官方語言比較接近，這讓米利西奇心裡更是疑惑。

看著野人艱難乾澀的說話樣子，米利西奇斷定他已經相當長時間沒有說過話，他心裡暗暗鬆了口氣，對方十有**只是單獨一人，而自己一方雖然已經失去兩人，但依然還有十人之數，雙方對比自己一方略佔優勢。

野人說完一句話后，右手一招，示意米利西奇等人跟上他，然後他率先走在前面帶路，走出幾步后，他見米利西奇等人沒跟上，便立即停了下來，再次開口道：「走，我…我走……」這回野人的語氣里已經帶上了一點緊張的味道。

野人的動作讓少校大致明白對方是讓自己等人跟著他走，少校猶豫了兩秒鐘，立即做了決定，他壓低聲音向身後的隊員發令：「大家跟上他。」

於是，特遣小隊的剩餘成員毫不猶豫地執行了少校的命令，跟著野人的腳步邁向了外面無邊的黑暗裡。

少校在賭博，因為他知道自己沒有選擇，隊伍的彈藥已經十不存一，再遭遇一次變異生物的話，特遣小隊就會陷入絕境，跟著野人走是唯一的辦法。如果留在原地，死亡幾率會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而跟著野人走，則還有一線生機。何況，如果野人要對他們不利，剛才就不會從變異蟑螂群中把大家救出來，米利西奇這時只有賭自己的判斷力了。

對於野人的來歷，米利西奇心裡充滿了疑惑。據他所知，地球早在百年前人類就已經絕跡，這個星球已經不適合人類的生存，不可能再有人類生活在這裡，所以這個野人肯定不會是地球的原住民。

另外一個方面，米利西奇在接到這次前來地球的任務后，在出發之前，他曾經翻查過所有關於地球的航行記錄，據航行記錄上的記載，最近百年內沒有任何宇宙飛船穿越通往地球的空間跳躍門①。

米利西奇心想：除非還有不為聯邦政府所知的空間跳躍門通往地球，不然不會沒有記錄。不過，這個可能性顯然更加低，在銀河聯邦科技高度發展的今天，整個太陽系裡的空間跳躍奇點已經被聯邦政府發現了超過三分之二，而作為人類發源母星的地球，它周圍的空間跳躍奇點更是早就被探索完畢並記錄在案。

至於其他隊員，在這樣的情況，自然是緊緊依照米利西奇少校的指令行動，因為在野外生存，少校級軍官的能力是遠遠超過他們的。

如今，在聯邦的軍隊里，雖然不能完全排除有靠關係上位的將官，但那畢竟只有極其稀少的一小撮，絕大部分將官，都是靠著自己本身的能力爬到他們現有的職位上的，米利西奇就是屬於後者。

野人顯然對廢墟異常熟悉，他帶著特遣小隊的隊員們左鑽右突，一路上遭遇了十幾組變異蟑螂隊伍，但都被他扔出那種類似「催淚彈」的罐頭驅散掉了，這也讓米利西奇肯定了之前正是這個野人從變異蟑螂群中把他們救出。

隨著路程越走越遠，米利西奇等人越來越心驚膽戰，從路上遇到的這些變異蟑螂來看，如果今天晚上他們還留在剛才的那個地方過夜，到了明天早上所有人肯定會變成變異蟑螂的排泄物。想到那可怕的後果，特遣隊的成員全都冒出了冷汗，大家看向前面帶路的野人的目光也變得柔和了一些，無可否認，這個「野人」又再一次救了大家。

一路上，隊員們全都憋著氣低頭趕路，而野人除了開始現身的時候說了那兩句話外，就再也沒有出聲，這讓整個隊伍里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隊員們如同一群幽靈般穿梭在黑暗裡。就這樣，野人帶領著眾人一直走了兩個多小時，終於在一處隱蔽的地底工事裡面停了下來。

見到領路的野人停了下來不再走，大家都明白應該是此行的目的地已經到了，因為從半個小時前開始，他們就沒有再遇到變異蟑螂的隊伍。

米利西奇警惕地打量了下四周，發現這個地下工事是個面積超過三千平方的圓型大廳，而且整個大廳的其中三面被一排排的順勢高起的座位圍繞著，只有他們站立的地方是平整的。大廳這樣的設計，看起來跟聯邦的標準大劇院有點相似。

米利西奇心裡暗暗估算了一下，以剛才的路徑來看，這個工事至少在地下兩百米深，只不知是被埋在地下還是大廳本身就建在地下。

野人把特遣小隊的人帶到這個地方之後，仍舊一言不發，自己往角落裡的一堆乾草叢走去，隨後往草堆上一躺，就那樣卷著身子睡起覺來。

見到野人這樣的反應，米利西奇知道特遣小隊暫時算是安全了，於是他低聲吩咐卡丹蒙安排兩個人放哨，讓其餘人各自找地方休息。剛才隊員們都經歷了連場激烈的戰鬥，隨後又急匆匆的趕了兩個多小時的路，就算特遣小隊的隊員全是百里挑一的優秀人才，到了現在也有點挺不住了，所以必須要抓緊時間休息，爭取儘快恢復戰鬥力。

米利西奇同時還不忘安排卡丹蒙與另外一名叫埃里克的隊員放哨，表面上是防禦變異蟑螂的偷襲，實際上則是為了防備那個怪異的野人，在這樣的情況下，任何人都不能夠掉以輕心；雖則野人的表現一直是偏向於善意的，但到目前為止，特遣小隊依然對他一無所知，不排除他下一刻有翻臉的可能，畢竟，現在大家是身在處處充滿危險的陌生地球。

下半夜，睡足了四個小時的少校醒了過來，他接替了上半夜放哨的兩個隊員。經過四個小時的睡眠，米利西奇的體能已經恢復到全盛時期，這讓他的心情稍稍放鬆下來，他相信，現在他的體力，足夠應付大多數突髮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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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空間跳躍門，公元2127年七月，天才少年洛倫岑·萊特在夜觀星象時無意中發現的宇宙航行奇點，通過空間跳躍門，飛船可以在五分鐘內完成長達4.2光年的宇宙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