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那個女子
相比起李靖來說，在長孫渙的心中，他對於李績要更加高看一籌，李靖雖然表現出了極高的戰爭才能，但是他在政治上就顯得要遜色一些，尤其是進入貞觀一朝之後，或許是跟李家王朝之間有著太多的恩恩怨怨，李靖一方面看起來在軍事上極其受到重用，但是在另一方面，往往戰爭之後，李靖就會受到這樣那樣的彈劾，讓李靖心中總是戰戰兢兢，最後只是當了四年宰相就深懼盈滿的以足疾辭任，並沒有什麼建樹，跟李靖比起來，同樣小心謹慎的李績就要比他高明的多，不僅僅軍事上與李靖並稱初唐三大名將，就算是在仕途上也是一直穩穩噹噹的。
對於長孫渙，一方面他是想要從李靖的身上學習些什麼，但是更多的，他還是想跟李績搞好關係，只是無奈這兩個人實在是太過於謹慎，再加上長孫渙這個長孫家的身份，要說一下子讓這兩個人對自己充滿好感，實在是有些不太可能。
不過雖然已經預料到了結果，而當他真正感受到這兩個讓他心中欽佩的人物所表現出來的淡漠時，他心裡還是充滿了失望，不過這些失望並沒有表現在臉上，就連尷尬都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深吸了一口氣，臉上仍舊是那淡淡的笑容，對著李靖與李績兩個人說道：「渙現在該離開了，能夠跟兩位伯伯攀談，渙受教了~」說完，再次對著二人深深作了一個揖，然後轉身就準備離開。
李靖幾乎是長孫無忌兩倍的年紀，卻被長孫渙叫成「伯伯」，不過他臉上仍舊是沒有表現出什麼表情，在看到長孫渙那依舊恭敬的神色以及那不卑不亢的態度時，他只是跟李績對視了一眼，並沒有說些什麼，反倒是李業詡和李業嗣兄弟兩個，看到自己老子這麼不給自己兄弟面子，一時間有些難堪，不過在這裡又不能說什麼，只能用帶著歉意的目光看向長孫渙，旁邊李績的兒子李震，則是繼承了李績的謹慎性格，只是一直坐在李績的身邊，彷彿透明人一般並不吭聲，讓人很容易的就遺忘了他的存在。
李業詡似乎心中有不安，躊躇了片刻之後，趁著自己老子不注意，偷偷的溜了出去，直奔長孫渙的身邊，只是李靖並沒有喝多少酒，銳利的目光很容易的就觀察到了李業詡的動作，看到他直奔長孫渙而去，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嗨，二郎，我家老爺子就是那個脾氣，剛剛的事，你別放在心上！」躊躇了片刻，李業詡對著長孫渙認真的說道，說話的同時，還輕輕的拍了拍長孫渙的肩膀，看到李業詡臉上出現的罕見的認真，熟悉了他臉上的猥瑣模樣，這乍一正經起來，長孫渙還真有些不習慣，一時間愣在了那裡，好一會兒才忍不住笑了出來，對著李業詡說道：「放心吧，代公的脾氣我還是知道一些，再說代公剛剛立下大功，此時圍在他身邊的人必然很多，他心中有所煩悶也是人之常情，況且我這身份又有些敏感，他不待見我也是應該的，不過這並不妨礙我們之間的兄弟情誼啊！」
「好，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看到長孫渙臉上的認真表情，李業詡確認長孫渙並沒有放在心上，這才拍了拍胸口鬆了口氣，臉上又重新恢復了那熟悉的猥瑣表情，一臉輕鬆的說道：「我就說嘛，長孫二郎是何人，這麼會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走，我帶你去認識幾個人！」說完，拖著長孫渙朝著一個方向走了過去，徑直來到一個武將的跟前，指著這個武將，對著長孫渙介紹道：「二郎，給你介紹一下，這是蘇烈蘇將軍，可別小看他，這次我爹攻打突厥的時候，就是這位蘇將軍只是帶著二百騎兵，乘著天降大霧時，直衝進頡利的帥帳，當時就把頡利給嚇的狼狽逃竄，然後蘇將軍獨自殺死了數百名敵軍，其餘大部投降，你說，他是不是真漢子！」
原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蘇烈蘇定方啊，長孫渙在聽著李業詡介紹時悄悄打量著這個漢子，看他一臉的嚴肅以及那不怒自威的神情就知道這是個剛烈不阿的人物，臉上露出笑容來，對著蘇定方一抱拳說道：「原來是蘇將軍，久仰久仰，蘇將軍如此神勇，真是讓人欽佩不已啊！」給長孫渙介紹完之後，他又轉過頭去對著蘇定方說道：「老蘇，給你介紹一下，我身邊這個，就是當今國舅長孫無忌相公府上的長孫二郎！」
蘇定方原為竇建德、劉黑闥部將，驍勇善戰，及竇、劉敗亡之後，蘇定方才隱歸鄉里，直到貞觀初年，蘇定方才被唐廷重新啟用，並在年前跟隨李靖進擊突厥並立下卓越戰功。而這些年來的種種生活讓蘇定方也不再是當年那個愣頭青小子了，看到眼前的兩個人，一個是自己上司的兒子，而另外一個更是當今皇后的親侄子，他自然不敢怠慢，趕緊站起身來，對著兩個人道：「定方見過二位~」
在長孫渙看來，蘇定方是個很好打交道的人，因為很快的，他就已經跟李業詡那樣，直接稱呼他為「老蘇」了，而蘇定方心中的驚奇並不比長孫渙少，他看到長孫渙雖然身份不一般，但是卻並不像一般的權貴子弟一般眼睛長在頭頂之上，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他那種淡淡的神情反而讓蘇定方覺得他更容易接近，不大會的工夫，這年齡差距頗大的三個人就熟稔了起來。長孫渙一直坐在那裡看著他們兩個人喝酒，聽著蘇定方將那些草原上的事情，直到李承乾與李泰過來，他才跟著兩個人離開。
作為一國的儲君，李承乾今天晚上也是或多或少的喝了幾杯，或許是因為年紀小的原因，此時的李承乾，臉上還帶著一絲潮紅，不過好在他並沒有如同李世民一般的失態，只是有些臉紅而已，徑直將長孫渙拉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上，看到李承乾的舉動，長孫渙稍微有些不解，貌似現在已經無需在拘束在自己的位置之上了吧，不過還沒有等到他疑惑，李泰就神秘兮兮的將嘴附到長孫渙的耳邊，輕聲的對他說一會讓他見識一下，將有一個神秘人物出場。
長孫渙心中有些困惑，剛想問些什麼，但是看到李泰緊緊的閉上了嘴巴，頓時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從他嘴中知道些什麼了，而再看看李承乾，卻發現也許是因為酒勁開始上涌的原因，李承乾坐在那裡已經有種昏昏欲睡的態勢了。
很快的，李泰口中的神秘人物就登場了，隨著李世民開口宣布了些什麼之後，在眾人驚訝的眼神當中，一個打扮的十分華貴的美婦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這……」長孫渙有些驚訝的看著不遠處的那個美婦，從剛剛李世民的口中，他終於得知了眼前這個美婦的身份，正是那被李靖從東突厥帶回來的當初被擄走的蕭皇后，雖然已經年屆六旬，不過似乎歲月並沒有給她留下多少痕迹，臉上那淡淡的悲傷神色之下，是那掩飾不住的風華絕代，舉手投足間，一股雍容華貴的氣質充盈期中，不愧是當年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即便已經是如此的年紀，身上仍然帶著讓無數男人嚮往不已的嫵媚，幾乎是一瞬間，大殿當中所有男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就算是在長孫渙的印象中倨傲不已的長孫無忌，在看到蕭皇后時還是有一瞬間的失神，不過很快就恢復了過來。
這就是那個「母儀天下，命帶桃花」的可憐女子，那個一生幾易其主，身份一再改變，歷盡了世間滄桑的變遷的亡國皇后，遠遠的看著她，長孫渙感覺到，自己跟她之間，雖然只有短短的距離，但是卻仍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一般，一時間，長孫渙忍不住有些恍惚，這種感覺是什麼，同情嗎？可憐嗎？確實，她，即便是貴為皇后，貴為國母，說到底，也不過只是一介弱女子罷了。
華麗宮燈，輕歌曼舞，山珍海味，放眼望去，滿目奢華，只是那個弱女子，在受盡了一生凄苦之後，站在這恍若昨日的喧囂之中，就那麼清減高傲的站在那裡，如同靜夜裡悄悄怒放著的牡丹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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