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起來撒尿
李家大宅共分內外兩院,外院乃是丫頭僕人居住歇息的地方。內院才是管事主人下榻安歇的去處。秦鋒一路細細詢問,有了胡不歸這麼個內賊,倒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不過這一打聽,就知道就壞了。他們的放火之計,只怕不成。原來不管是廚房還是馬棚,均在外院。可外院就算燃起八百里,也礙不著內院什麼事。內外兩院涇渭分明,中間空著老大一片空地,就算這火點著了,那也燒不到內院去。不過好在劉家兄弟素來機警,既然外院並無危險,那也應該出不了什麼事。
在胡不歸的帶領之下,沿路盡走些僻靜小道,大伙兒一路輕輕鬆鬆就溜進了內院大門,一路上甚至連護院看守就沒見這幾個,憨子不由的贊道,「胡不歸,沒想到你還好本事啊。」
胡不歸一邊忍著腿上的巨痛,一邊苦笑道,「好漢說笑了,我以前經常偷摸出去,這也是練出來的。不過這外院看護不密,內院可就不同了。諸位還是小心點好。一會兒要是被人問起來,我就說你們是少爺讓我找來搬東西的力巴。還請各位見諒。」
馬二拍拍胡不歸的肩膀,「小子不錯,還挺機靈,一會只要你不出聲,保管你沒事兒。「他見胡不歸苦著臉卻不說話,瞪了一眼道,「怎麼,你還不信我?!」
胡不歸吃他一瞪,嚇了一跳,趕緊討好道,「是是是。各位好漢一諾千金,一言九鼎,小的自然相信,自然相信。」
馬二洋洋得意,素來都只有他拍人家馬屁,今天風水輪流轉,吃了個馬屁不由的大為高興,就連身上的傷勢都彷佛好了幾分,說道,「知道就好,我是一馬既出,死馬難追。你只管放心好了。」
胡不歸心道,這不廢話么,就算你騎的胭脂馬,那死馬也是鐵定追不上的。當然以你的相貌,估計胭脂馬這輩子是騎不上了,騎頭母驢倒還有幾分可能。不過他見眾人都沒有反駁馬二,心頭一振,倒是對自己能活下命來得希望又大了幾分。
這個時侯,馬二忽然臉色一沉,低聲道,「有人來了。」
不用他說也看見,就在前方不遠處,明晃晃繞來十幾二十個漢子,領頭的打著個燈籠,因為燈光昏暗的原因,遠遠看去,就單單能看見一張猙獰慘白的大花臉,卻不見身子,放佛跟厲鬼一般,飄蕩而行,讓人看了便是心中一怵。這人見前方人影叢叢,微微一愣,當即厲聲大喝。
「前面什麼人?」
秦鋒和瞎子互換了個眼色,瞎子點頭示意,右手略一用力,便逼的胡不歸往前走了幾步。胡不歸無可奈何,只得大聲道,「是我。」
大花臉急匆匆湊近一看,笑道,「我當那隻阿貓阿狗,原來是你這小廝!這麼晚了,你來內院作甚?」他見胡不歸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又道,"怎麼著?又讓誰給打了?帶著這麼一幫子人,想要報仇?」
「少爺讓我來搬些舊物,這些人是我找來的力巴。」
「是么?我今兒這麼沒聽少爺提起過?!|」大花臉把燈籠揚起,左右晃了一下,皺眉道,「這些人眼生的很,新來的?」他把燈籠湊到秦鋒跟前,一照一瞧,忽然大驚失色,整個身子像是被誰狠狠推了一把,「突突突」往後退了幾步,失聲道,「那裡來的妖魔鬼怪……」話說到一半,看見兩伙兒人,一夥莫明奇妙看著他,一夥兒都笑,突然福臨心智,立刻就改口道,「哦,這個兄弟傷的不輕,得要趕快醫治,萬不可耽誤了。」
胡不歸硬著頭皮道,「是今兒剛到的。」
大花臉點點頭,卻不再理會胡不歸,轉身對這眾人說道,「你們什麼時候到的?登記過沒有?知道規矩么?去過禮房了么?」
秦鋒臉色微變,他見大花臉一副疑神疑鬼的樣子,心道只怕要糟,只得乘兩人說話的功夫,給瞎子打了個眼色,讓他見機行事。
瞎子點頭示意,表示明白了。他縮個身子藏在胡不歸身後,壓低了聲音大伙兒說道,「準備好傢夥,不行咱們就先動手。」
這時秦鋒站出一步,心道最好能糊弄過去,如若不行,那也只能手底下見真招了,對方雖有十七八個,可看上去各個腳步虛浮,看樣子估計是養尊處優管了,解決他們應該不是問題,可這樣一來,自己這夥人的身份也就暴露了,只怕後面還得有一場惡戰!張嘴剛要答話。卻被另外一個提高了八調滿是不耐的聲音搶了先。
「我說你煩不煩?你管得著么你?」卻是胡不歸滿臉不耐煩地又道,「你一個餐房的夥計,好好送你的飯,哪邊涼快那邊呆著去,誰有功夫理你。」
大花臉被他一頓搶白,頓時噎住,臉上一會紅一會白的,一副怒也不是,笑也不是的樣子。最後訕笑道,「這個……那行,忙你們的。」說罷,便帶著那一伙人兒急匆匆走了。
眾人面面相覷,半響無語。憨子啪嗒啪嗒嘴,愣了半響發獃問道。「那人誰呀?」
「嗨,就一廚房的夥計,專給少爺送飯的。就他廢話多,逮著誰都願問問,好像自己多了不起似的。您甭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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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誤了一會兒功夫,胡不歸繼續帶路。一路上倒真遇到一隊護院,也給胡不歸三言兩語打發走了。說自己帶著這幫子人去幫少爺搬舊貨,誰不相信自己問去。護院們都沒敢去問,也就直接放行了。
拐過一道高牆,胡不歸指這眼前的一座金碧輝煌的瓊樓玉宇道,「少爺就在裡面,這會兒應該歇息了。」
憨子一揚脖子,「帶路。」
胡不歸苦著臉應了一聲,趕緊往前走去。這座瓊樓佔地著實不小,樓里燈火通明,照得方圓如白晝似的。不過倒是十分僻靜,一個人影也沒見著。
胡不歸見眾好漢臉色陰沉,雙眼跟狼似的機警,知道這環境怕是讓他們誤會了,要是解釋不開,估計小命不保,當即說道,「這是少爺的習慣,他最不喜人多雜亂,尤其是晚上。他要是不吩咐,一般人都不敢進來。」
馬二點點頭,認真道,「放心吧,我們不是一般人。」
「……」
走到門前,瞎子支著耳朵聽了一會兒,點點頭,「二當家的,裡面沒埋伏。」
秦鋒點點頭,對這馬二打了個眼色。馬二會意,輕喝道,「叫門,讓你家少爺起來撒尿!」
胡不歸聽他這麼一說,整個人都嚇軟了,少爺沒尿,他倒快要尿出來了,低聲哀求道,「好漢饒命啊,您剛才不是說過么?帶到地方就讓我走么?您一言九鼎,可不能說話不算啊。」
馬二愣了一下,轉頭對這大伙兒問道,「我剛才說過么?」
大家笑眯眯地看著他,「說過。」
「哦,那我說的不算。」馬二摸摸光頭,訕笑一聲。他一手指這秦鋒,一邊對著胡不歸認真的說道,「我們二當家說的才算。」
胡不歸本來是一副快要暈死的過去樣子,見到馬二把手指向秦鋒,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騰的一聲跪在地上。哀求道,「好漢您放過我吧。」
秦鋒沉著臉,「敲門,讓你家少爺起來撒尿!」
胡不歸險些哭了,滿臉無辜地挨個看了過去,見眾人臉上雖笑,卻是笑中帶獰,心想左右都是個死,還不如狠下心來大聲招呼,把護院都引來,那也算死得其所!想著想著,就覺得腰間一痛。黑瞎子見他眼珠子亂轉,便拿刀把戳了他一下,緊接著狠狠瞪了他一眼。
胡不歸嘆了一聲,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吃了瞎子一瞪,也就抬手敲了敲門。
「哐哐」敲門聲剛起,就聽見裡面傳出一個氣急敗壞地公鴨子聲音,「他娘的,大半夜的,誰呀。」
胡不歸眼中含淚的說道,「少爺,是我。」
「小胡?!你他娘的瘋啦!這麼大半夜的。有什麼事兒明天說。」
胡不歸轉頭對著馬二眼淚汪汪地小聲道,「我家少爺說明天說,您看成么?」
馬二也不答話,只是笑眯眯的看著他。胡不歸又轉頭敲門,哀聲道,「少爺,恐怕不成。來不急了。」
裡面稍微愣了一下,還是那個公鴨子的聲音,「他娘的,真晦氣。少爺我正高興,遇到你這麼個倒霉的奴才。趕緊滾進來。」
「唉!」胡不歸猶豫了瞬間,還是推門走了進去。秦鋒讓馬二看住大門,抬腳也跟了進去。
這是一間偌大的房子,裡面的擺設倒也簡單,左邊依牆一架書櫃,櫃頂植有藤蘿,幾彎翠綠流淌而下,照映著一冊冊經書文章。書架旁有木架銅盆,旁邊還有一面光可鑒人的銅鏡。正對這大門,擺放這一張極具奢華的巨床。看樣子上面至少能滾上十個人!一位約摸十五六歲翩翩公子正依在床頭,穿著一身雪白的絲綢內衣,領間卻是散開了,露出一片白肉,一副趾高氣揚頤指氣使的樣子。他斜著眼,滿臉不耐的罵道。「說說說,有話快放。」
胡不歸走道跟前,神色猶豫,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吶吶的縮了回去。
「嘿,你個混賬東西,還拿捏起來了。你今兒要是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來,少爺我不趴了你層皮你就是我少爺。」
這時秦鋒沉這臉,帶人也走了進來。
胡不歸看看怒氣勃發的少爺,又看看臉色陰沉的秦鋒一夥兒,脖子一硬,心想左右是個死,老子我豁出去了,扯個脖子硬邦邦地大聲道,「少爺,我叫您起來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