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升堂
此話一出,全場皆驚!
許文和實在憋不住,「噗嗤」一聲就笑了起來。孫縣尉也是愕然不語,一時間本來一觸即發的氣氛倒是緩和了下來。
要說殺官造反,孫縣尉還是不敢的,他搖頭失笑道,「大人莫怪,下官一時口快。只是目前餉銀補發一事實在是重中之重,拖延不得啊。「
秦鋒給氣糊塗了,胡亂髮泄了一通,這時見所以人都一個勁瞪著他,覺得臉上有些發熱,只得訕訕又坐下,道,「本官是真沒錢,你逼我也沒用。」
孫縣尉皺眉道,「大人,下官斗膽直言。這軍餉一事當真拖不得啊。偌是真惹得兵士嘩變,那時只怕誰都擔待不起。朝廷不是近日發放了各地官吏補貼俸祿么?不然就向給軍士們領了吧。」
秦鋒奇道,「還有這事?本官怎麼不知?」
孫縣尉見他不像撒謊的樣子,心中一動,泛著冷意的眸子不禁瞄向許文和。許文和當即就嚇了一跳,他在秦鋒面前看似強硬,卻實則是毛利縣裡的弱勢群體,而孫縣尉卻是數一數二的權勢人物,他如何敢惹?
「不錯,卻有此事。朝廷一共補足了五千兩。下官正想跟大人稟報此事!」
許文和這番話實在難以自圓其說,在場的兩人都不是傻子,只是這當口也沒工夫跟他計較。秦鋒見事情有了緩和的餘地,雖然心疼那五千兩銀子,這時也只得裝作大方道,「那好,許大人,不知那銀兩現在擺放在何處?你讓孫大人帶人去取吧。」
孫縣尉一聽,當即就謝道,「下官替眾將士謝過大人。」
許文和卻是苦笑一聲,小心翼翼的瞄了孫縣尉一眼,愁眉苦臉道,「回大人,這個下官可取不得,還是大人親自去取一趟吧。」
秦鋒越看這小子越不順眼,孫縣尉偌不說破,看來這傢伙是準備吞掉啊。這不是擺明跟自己搶買賣么?居然還敢瞞而不報,不過照這個情況來看,這個孫縣尉和他看上去好像不是一夥兒的。他在心裡細細琢磨著,嘴上也不閑著,道,「既然孫縣尉有急用,先支用了便是。有什麼取不得的?」
許文和吞吞吐吐道,「這個……那個,如今那些銀兩擺放在吳縣丞府上,還是大人親自去取比較好。」
孫縣尉「哼」了一聲,竟沒有多言。
秦鋒奇道,「朝廷發給本地官吏的補貼俸祿,按例應放在縣衙。怎麼到了吳大人府上了?」他這話有些多餘了,剛問出口自己也明白了,繼而冷笑道,「好膽量。你不是說這吳大人重病在家休養么?想不到縣衙里的事兒他知道的倒也清楚。」
許文和臉色一變,避而不答。這事要是換做任何一個有些城府官兒,都只會打個哈哈糊弄過去。畢竟有些事兒就算心裡知道的一清二楚,可表面上也得裝個糊塗。可秦鋒則不然,他一是沒有經過任何系統的培訓,糊裡糊塗買得個官兒。二來他就算有城府,可人家擺明了跟他搶買賣,他卻是忍不得的。
孫縣尉默然不語,在一旁冷眼旁觀,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秦鋒笑罷之後,也是嘿然不語。
許文和惱羞成怒道,「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身上本縣主簿,只負責縣內各項明細記錄,其餘事宜只是上報而已。那時大人未到,吳大人身為本縣縣丞,他的吩咐下官只能遵從,這有什麼不對的。」
秦鋒懶得與他多說,只是道,「既然如此,你去把吳大人請來,本官既然已經上任,這縣府內的事,只怕還輪不到他來做主吧?」
許文和「哼」的一聲,見孫縣尉冷著臉不說話,卻是不敢得罪他,只得怒氣匆匆的應了一聲,拂袖而去。
許文和走後,孫縣尉忽然抱拳道,「下官錯怪大人了,還請大人見諒。」
秦鋒有氣無力的搭了搭手,一想道五千兩銀子就有些肉痛!轉了一圈還是沒落到自己手裡,眼瞅著煮熟的鴨子飛了,嘆息道,「應該的,本官身為當地知縣,自然要首先保證將士們的肚子,分內之事而已。」
孫縣尉露齒一笑,雙目一轉,也不多言。這時憨子匆匆趕來,也不管旁邊還站著幾個生人,伸手就拿起桌上水壺,狠狠的灌了一通,這才心滿意足說道,「大人,王老漢俺給你帶來了。」
秦鋒大喜,當即直起身子,笑罵道,「那還愣著幹什麼?他奶奶的,咱們開堂審案!」
孫縣尉奇道,「大人要開堂審案,可是抓住了什麼罪人?」
秦鋒看了他一眼,有些遲疑。那馬行空看上去似乎頗有些勢力,偌是也與這孫縣尉相識,那他就不好辦了。許文和文人一個,他當然不懼,可這孫縣尉手握兵權,他偌是還想在這兒幹下去,就不能得罪死了。
孫縣尉見秦鋒神色不定,恍然笑道,「大人莫要誤會,下官只是好奇一問,這毛利縣內,還是全憑大人做主,只要證據確鑿,漫說那人我認不認識,便是下官的的親兄弟,我也不敢多言。」
他這麼一說,秦鋒期期艾艾更不敢說了。他有個毛確鑿證據!人家倒是有確鑿證據證明自己是清白的,不過被他撕了。
孫縣尉見秦鋒還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心道某非這秦大人有什麼難言之隱?難怪是準備誣陷栽贓,敲詐銀兩?這倒是大小官兒必備的技藝,是收刮銀兩不二法寶。
不過這孫縣尉並不是毛利縣本地人,又沒有什麼親戚朋友在此地經商,礙不著他什麼事兒,也懶得去管。微微一笑,當即就擺明了立場,「大人偌是人手不夠的話,下官任憑大人吩咐!」
這話太明顯不過了,孫縣尉擺明了站在他這一邊。
孫縣尉久經官場,當然不會因為幾句聲情並茂的話就將秦鋒引為知己。不過因為餉銀得到解決,他十分快意,對秦鋒憑添幾分好感,多少有些投桃報李的意思。秦鋒也不敢真讓他幫忙,只得哈哈一笑,道,「不勞煩孫大人了,一個市井刁民而已。還請孫大人在此刻休息片刻,本官去去就來。」
孫縣尉笑道,「是,下官遵命!」心想這秦大人果然準備敲詐銀兩,只是這毛利縣水深得很,可別找錯了人,弄得自己灰頭土臉地下不來台,到時候整個縣衙跟著他倒霉。他想到這裡,又提醒了一句,「大人偌是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可找下官探討一二。」
秦鋒笑著應了一聲,匆匆帶這馬二憨子一夥兒人走出了內堂。只留下孫縣尉和他的幾個侍衛待在內堂,此時人去樓空,孫縣尉身後的一名滿臉橫肉的侍衛忽然道,「孫大人,小的仔細觀察了一下,秦大人這些手下本事不弱,應該都見過血。」
見過血也就是殺過人的意思,孫縣尉雙眸一眯,點了點頭,「不要節外生枝,此番我們是來討要餉銀的。這秦大人連我都有些看不明白,我打聽到的消息,說是他跟程郡守關係匪淺,他前來上任的時候,成郡守曾親自送他出門。毛利縣內龍蛇混雜,他想做什麼,咱們暫時別去理會,等我探明了情況再作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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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鋒匆匆趕入高堂,就見一白髮老漢低頭跪在地上,身子打擺子似的亂抖。此外還有三個神色獃滯的鄉民,清一色兒頭戴白巾,應該是當時在場的群眾.
秦鋒坐上高堂,和顏悅色道,「王老漢,昨日你女兒受侮險些喪命,本官親眼所見,今日傳你來便是做個證人。馬行空賊子野心,欺民為惡。只要你如實稟告,本官定罰不饒!」
王老漢唯唯諾諾的點頭稱是。
秦鋒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便讓人把馬行空帶了過來。
馬行空昨晚在茅房裡待了一夜,實在無法下榻,神情顯得有些疲憊。原來秦鋒聽馬二和憨子說把他關茅房了,還以為是個玩笑。晚上去查,發現真是個茅房。不過這茅房很久無人使用了,異味倒是沒什麼,只是想要在這裡休息的人,那還是需要一定破釜沉舟的勇氣的。
馬行空顯然就沒有這種勇氣,一夜沒睡,這時氣勢不免就弱了幾分。被瞎子一腳踢在腿彎處,腿上一麻,當即就」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瞎子冷笑一聲,退在一旁。
這時,一個壓低了八調的聲音忽然傳道馬行空耳里,「馬爺,別回頭。您仔細聽我說,劉老爺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您只管放心。那些鄉民現在保管屁都不敢放一個。到時候您只要隨便糊弄糊弄,也就過去了。」
馬行空聽到這裡,心中大定。他臉上不動聲色,眼角一瞥,見說話的是一名鄉民打扮的中年漢子,卻是劉府上的下人大虎,知道可能是混進去的。這種事情對他們來說,當然是最簡單不過了。
秦鋒冷眼瞄了片刻,忽然一拍驚堂木,大聲喝道,「馬行空,你可知罪?」
馬行空翻了翻白眼,他神情雖然萎靡,卻又不糊塗了,冷笑道,「草民不知犯了何罪?」
秦鋒嘿然道,「本官親眼所見你搶親傷人,人贓俱獲!現今人證也被本官帶來了,你還敢當堂狡辯?」
馬行空嘴角一撇,譏誚的看了他一眼,他昨晚雖身不由己,可也猜到早就有人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如今又得了確鑿消息,他有恃無恐,當然不慌。冷眼瞄過一旁渾身顫抖的王老漢,陰測測道,「大人既然這麼說,那不如先問問你所謂的人證吧!」
秦鋒眉兒一皺,給馬二打了個眼色。馬二立刻就點了點頭,表示昨晚一夜他都看著馬行空,保證他沒有和任何人接觸。秦鋒可不傻,知道這幫鄉紳勢力根深蒂固,盤根結紮,稍有不慎就會給鑽了空子,所以急忙審案,就是準備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到時候想要翻案,那可就不容易了。
他見馬二十分肯定,當即就和和氣氣地對這王老漢問道,「王老漢,你又什麼冤屈儘管說出來,本官替你做主。」
王老漢怯怯的看了秦鋒一眼,又轉頭望向一臉冷笑的馬行空,期期艾艾道,「大人……我,我……」
秦鋒見他前怕狼,后怕虎的樣子。知道這幫鄉民被欺負狠了,稍有不慎怕會適得其反,也不敢催促,只得投去一個鼓勵的眼神。
王老漢受他目光鼓勵,咬牙狠心道,「回大人,老漢……老漢並無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