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憾神奪魄【修改】
吃罷酒席,辭別了眾人,劉水生謝絕了李子豪要為他在分舵之中安排房間的好意,也不顧小丫頭滿眼幽怨,拱拱手,出了分舵,卻是朝著他在城中租住的小屋走去。
此時外面天已大黑,原路又少人煙,除了身後大宅之中星星點點的燈-火,一路上再無光亮。可就在這寧靜寂寥的黑夜之中,劉水生卻感覺到自己的內心一片安寧,再無先前的那種躁動興奮的情緒,竟是那影響了自己半天的蛟龍之力已不知在什麼時候悄然退去。
回想起今天所發生的這一切,仿若大夢一場,不知不覺間,汗珠兒便悄悄地爬滿了後背,單薄的衣衫被江邊夜風一吹,一股涼意就自那後背之上升了起來,什麼時候,我竟然變成了這般模樣?
劉水生記得很清楚,先前在那分舵大宅之內,不管是和李子豪單獨呆在密室之中,又或者是後來在大廳裡面威脅那些管事頭目,自己的心裏面竟然無時不刻涌動著一股莫名的殺意,直有破體而出的衝動。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當時若是那李子豪再行威脅一下,又或者那幾個管事依舊不依不饒糾纏下去,只怕自己立馬便會大開殺戒,將那人潮湧動的分舵大廳生生變成一個鮮血滿地的修羅場!
曾幾何時,自己已經變成了這種人?視人命為草芥,就彷彿是在網路遊戲中擊殺那些阻攔自己前進方向的NPC一般,沒有絲毫的心理負擔!是真受了那蛟龍內丹的影響變得暴虐了,還是自己心裡本來就將這一切視作了一個遊戲?
劉水生一邊在心中剖析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一邊順著自己現在那變得驚人的記憶力走了回去。短短的一段路,他已經下定了決心。既然老天要我重活一次,又有蛟龍之力為倚靠,再加上李子豪全力相助,若還做不成個人樣來,豈不是白白在這世間走了一遭!就好象自己和娘親說的那樣,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那楚王項羽在自己那個世界中本是四面楚歌自刎烏江,可到了這個世界,項羽卻是擊殺了劉邦自己做了皇帝。楚漢相爭尚且如此,那我劉水生又為何不能做上一番大事?!更何況,那李子豪敢把寶全押在自己身上,自然是知道我劉某人奇貨可居了。依他身懷麻衣神相之術,斷無看錯人的道理,他都說我日後會有天大富貴,那我又如何不敢想上一想,博上一搏?!
心中打定主意,似有感應一般,腦海里突然就浮現出一道玄之又玄的法門,仔細看去,卻是教他如何奪人心魄之術。有了此種法門,便不再有擔心手下不忠之虞。正是劉水生現在所最為欠缺的。以自身之大威猛,憾其神,趁機奪其心志,那被施法之人,短時間之內便會精神恍惚,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等到蘇醒過來之後,也會在心中留下這施法者威猛無比不可戰勝的種子,再次施法,更是簡單。就好像現代社會裡面的那些催眠術一般,只要被催眠過一次,第二次便是輕而易舉了。
不過此法雖霸道無比,卻也有其自身諸多弊端。首先須得要受法者功力低於施法者的,其次,每次施法,雖然在受法者人數上並沒有做出限制,可那也得視施法者自身功力修為而定,修為越高,一次性受法人數越多。然後,每次施法,都是功力大損,須得不斷煉化內丹之力補充消耗之後方才能夠恢復正常。再者,倘若遇上那種心志堅定大無畏之人,則備感困難,一個疏忽之下,難免還會被其反噬,傷及自身。
即便如此,劉水生此時也還是莫名興奮了起來,正在思量明天去分舵之後如何在訓練幫眾時解決忠誠度的問題呢,他可不想辛辛苦苦按照訓練出來的那些精兵強將最後落入他人之手,到頭來為他人做了嫁衣裳。正在發愁間這蛟龍內丹便送了這麼大一個禮包過來,當真是瞌睡碰到枕頭了。雖然說那撼神決不可能向某些控制他人心神的功法那樣,即便是遠隔重洋也有感應,可要是受法者經受得次數多了,也會在心中產生一種錯覺,對施法者無比崇拜。
其實這玩意兒,說穿了也就是一種可以群體性施展的催眠法術,古時候的宗-教-信-仰,採用的也大都是這般方式,通過環境,語言,手勢以及其他的一些道具,來將信徒催眠,繼而讓信徒對那些所謂的神產生崇拜心理。只不過劉水生獲得的這種稍微有那麼一點點的差別罷了,他完全就是以自身之強大來折服對手,震撼其心神。
研究了一番,本來就是那蛟龍以前修鍊過的,留存在意識當中,劉水生再重新撿起來,不過就是溫習而已,熟門熟路的馬上就上手了。因為這法決本是那蛟龍自行領悟出來的,並沒有名字,劉水生便自己加了個名字上去,憾神決。口中念得兩聲,倒也自覺威風得緊。
「回來了?」房東老頭此時還沒睡下,聽到院子裡面有響動,出來看時,就發現劉水生正打著個赤膊在井邊洗澡,此時正是春夏交接之際,乍暖還輕冷,夜間洗澡本就容易被外邪入侵,更何況還是涼水?說不得那老頭子就吃了一驚,一邊在心裡感嘆年輕真好,年輕人火氣真旺,走近身來聞到這小子一身的酒味,說不得一邊又是跳著腳道,「你這小子好不知輕重!初到城中,本就水土不服,碼頭上活計又重,白日出汗,夜間招風,你還敢在外胡亂喝酒,回來又是一瓢涼水,若是受了風寒,可千萬早點搬出去,也省得病死在我這屋裡,多生晦氣!」
老頭子罵得難聽,劉水生心中卻是生不出任何的氣惱。他心裡知道,人家是為了他好呢!若是在那個世界里,只要你能有錢交了租金,管你什麼時候回來,回來之後又是拿熱水還是冷水洗澡呢!即便是你自己心血來潮拿刀子在身上划拉,只要不是死在他家裡,人家也是懶得多說幾句的。
「呵呵,老張頭你也別惱,我今天是在那碼頭之上尋了個好活計,心裡高興之下才和人喝了點小酒,喝得不多,自是不礙事的。」劉水生沖那房東老張頭拱拱手,又是自木盆之中舀出一瓢水來從脖頸之間直澆了下去,「至於說洗冷水澡,在家時就習慣了,若是突然換做熱水,倒還感覺不舒服。」
「懶得和你多說,早點休息,省得吵了老頭子的瞌睡!」和這小子說不拎清,老張頭也不再理他,背著手回房去了。
這古人還真是淳樸!劉水生感嘆著,接下來的動作便放輕了許多。
一夜修鍊,又是盤坐在床上未曾倒下,再睜開眼時,外面已是隱隱約約現出一抹天光,倒是可惜了老張頭給他抱過來的那床氈子。
出了院子,在那古色古香的黃花城中行走,清晨的味道撲面而來,江風帶著些許的水汽,掠過發梢,那略微的寒意頓時便讓人感覺到精神一震。劉水生在那早起的店中買了點包子饅頭之類的物事充當早飯,吃完了也不急著去碼頭,而是徑直去了離碼頭將近百里的江邊,此時金烏初生,月娘未退,正是吞吐日月精華的大好時機,若是誤了,豈不遺憾?
吞日精食月華,不管是人是妖,在修鍊之中,都是必備的,只是妖族修鍊,因為體內經脈走向的關係,與人略有區別。人講究的是子午之時修鍊,借那天地之力,運行子午流注,每日掐準時間,當可事半功倍。而妖族則不同,他們往往更喜歡在陰陽交匯之時,吸取那一抹混沌氣息,來化解體內因為陰陽不平衡而導致的種種弊病。而每逢月半那天,則正是混沌氣息最為充足旺盛之時。
嗷唔——有嚎叫聲遠遠傳來,是狼,叫聲凄厲悠長,聲波在江面上傳播,竟然帶起尺許高的浪花。卻似在惱怒劉水生吸收精華之時嗎,將原本屬於它的那份給生生奪了過去一般。是的,劉水生現在雖說修鍊時日尚短,體內蛟龍之力煉化程度尚未及九牛一毛,可終究身懷內丹,已然是一條人形蛟龍行走人間。一旦開口吞吐日月精華,那方圓百里之內其他生物修鍊自然就受到了干擾。
哼!聽到對方嚎叫聲中似有挑釁之意,蛟龍心性便自然而然地勃發出來,直接朝著那叫聲來源飛奔而去。雙方相距也不算近了,可劉水生全力奔跑之下,幾個閃動間便望見了對方。
那是一頭有著銀白色毛髮的狼,高高矗立在江邊一塊大石之上,雙眼冷冷地看著劉水生狂奔而來的方向,背後初升的太陽將那一身毛髮鍍上了一層奪目的金光,卻是更顯得前半邊身子潔白無暇。
「呵呵,好一頭漂亮的畜生!」一見之下,劉水生便不由自主地自嘴裡發出讚歎來,手上卻是運足了力氣,朝著銀狼隔空劈了過去,「看小爺今日怎麼收拾你!」
妖族之間,本心耿直,若是相互看不順眼,直接開打就是,比起人類爭鬥之前還要說上一大堆的廢話,倒顯得乾脆利落。劉水生雖然修為尚淺,可畢竟乃是蛟龍血脈,最是暴虐心性,即便明白眼前這頭銀狼並不是自己所能降服,可也實在是按耐不住性子。
掌風破空,發出列列聲響,勁道打在剛才銀狼站立之處,石屑飛濺,卻是比起昨天來又要強悍了不少。可那銀狼既然知道他身上帶著蛟龍之氣,還敢出聲挑釁,尤其是好相與的?也不見它作勢,一個身子便輕飄飄浮在了空中,竟是克服了地心引力一般,朝著劉水生飛撲了過來!
「來得好!」對方來勢洶洶,劉水生也不做閃躲,大喝一聲,直接朝著銀狼那不斷舞動的一雙利爪迎了上去。掌爪交錯間,一條血痕便在手臂上現了出來,卻是受傷了。
銀狼落回地面,也不急著進攻,反倒朝著劉水生露出個詭異的笑意。是的,它是在笑!劉水生可以肯定,這畜生現在就是在對著自己發笑,它在笑話自己不自量力!
竟然被一條畜生給恥笑了!老子今天若不收了你,難消我心頭之氣!劉水生當下再也顧不得手上疼痛,奮起全力,重新撲了上去。
可他又如何是那已經修鍊數百年的銀狼對手?蛟龍內丹留下來的修鍊本能中,只有鍛煉內丹,淬鍊肉身,以及一些領悟出來的其他運用法門而已,關於武技方面那是半點都沒有的,可能在那黃金蛟龍想來,自己修為高深無比,又有一身堅硬鱗甲附體,任你敵人再強大,我自以一力降十會,哪裡還用得上那些花里胡哨的武技?在絕對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只能說是個笑話而已。
所以,劉水生現在就吃了大虧。雖然輕身功夫不錯,可那銀狼速度自是不慢,游斗得兩下見自己占不了便宜,索性心下一橫,一套王八拳就耍了出來,卻是要和那畜生硬碰硬了。沒有技巧,在爭鬥之中,自然只有靠蠻力取勝。可是,即便他現在也算是有些力氣了,比得上人家數百年艱苦修行嗎?自家拳腳沒怎麼碰到對方,身上已是傷痕纍纍,一道又一道的爪印在胸口、背心不斷綻放。幸虧自身癒合能力不錯,要不然光是流血只怕都早就流幹了。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老子胸懷大志,只要假以時日便可笑傲天下,可今日竟然就要死在這畜生爪下!劉水生一個不防備,便被那銀狼瞅個空子雙爪搭住了肩膀,接著往後一推,頓時再也站立不穩,仰面倒了下去。趁你病要你命,銀狼也是個有著出色戰鬥經驗的角色,說不得就隨著劉水生的倒下,一下子將自己全身都壓了上去,一張血口打開,露出裡面那森森白牙,朝著劉水生脖子便要咬上一口!
嗷!一聲嚎叫由劉水生口中發出,聲震雲霄,又似直接從天上傳來一般。緊接著,金黃色的紋身布滿整個身子,一股大力由丹田處傳來,猛地將那正要一口咬斷劉水生脖子的銀狼彈了出去!卻是在生死關頭,潛力激發之下直接由內丹控制住了身體,數千年修行之力又豈是區區一頭幾百年小妖所能抵抗的?
又是一聲嚎叫,卻是銀狼吃痛不住發出來的。原來,再被彈飛之後,劉水生自己也馬上站了起來,腳下發力,緊跟著還在空中飛行的銀狼追了過去,速度快捷無比,竟是在轉眼之間就跟了上來,一把抓住銀狼後腿,狠狠地朝地上一摜!
「哈哈哈哈……來啊,來咬我啊!」劉水生狀若瘋狂,一隻手將胸脯拍得啪啪響,另一隻手則抓緊銀狼後腿不肯放鬆,一下接一下地在地上摔打不停,竟是要將這敢於冒犯自己的出身活活砸死才好。
「嗚……嗚……」銀狼吃痛之下,哪裡還見得到剛才半點威風?口中嗚咽,竟是想要求饒了。
嘿,現在知道老子厲害,就想求饒?劉水生冷笑,手下不停,正想將這傢伙直接弄死算了。可突然之間一個念頭就冒了出來,昨天晚上研究了半天的那個勞什子憾神決,似乎還沒有試驗一下效果如何呢!要不,先拿這畜生試試手?
想到就做,劉水生提著銀狼後腿,另一隻手就直接由狼身向上,一把掐住了這銀狼的脖子,口中大喝:「你這畜生,服還是不服?!」
銀狼脖頸被制住,哪裡還發得出半點聲音,就連哼唧兩聲也是不能,只由眼中顯出無限懼意,對強者的恐懼!對死亡的恐懼!就在這時,自劉水生眼中就突地射出如同實質一般的兩道金光來,朝著銀狼雙目刺去。憾神決果真是霸道無比,順著銀狼目光進入其識海,直接在裡面種下了一個高大威猛不可戰勝的種子。
還沒等他仔細體會效果呢,身體就開始感覺到有些虛弱起來,那感覺越來越強烈,最後再也控制不住,直接就靠在銀狼身上,暈倒了過去。卻是剛才借用內丹之力,猛是猛了,可畢竟自家身子骨還是差了些,承受不住那強大力量的衝擊。再加上耗費心神施展憾神決,受法對象更是一個修鍊數百年心志堅定無比的妖怪,雖有蛟龍內丹助他一臂之力,可那損耗也是相當之大。等到現在危機散去,內丹再次沉入丹田,脫力之下自然就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