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誰的大明？（第一卷終章）

「其實程某的方法很簡單，與其請人進來，不由送人出去。」程仲說道。

「什麼請人進來，送人出去？老頭子怎麼聽不懂呢？程小哥呀，你就別雲里霧罩的賣關子，趕緊說給老頭子聽吧。」事關漕幫下一步的出路，潘大年到底是沉不住氣了。

程仲心中微微一笑，這才是個合格的聽眾嘛！他又轉而看了一眼袁方，卻發現他的臉上並沒有驚訝的神情，很顯然已經有所察覺，程仲不由對袁方愈發的看重。

首先讓程仲對袁方刮目相看的是他的深藏不露，和程仲相處一年的時間，程仲竟然一直把他當成是膽小怕事的小老頭，如果袁方存心加害自己的話，自己即便不中招，但是遽然之下，還是會手忙腳亂的。這樣的人心性堅韌，如果成為朋友則可以肝膽相照，如果成為敵人，則非常的頭疼，只要他不死，就可能捲土重來！

袁方的過往他一直沒有吐露，程仲也沒有再問。以程仲看來，袁方以往在軍中的身份絕對不低，但是現在卻跑到了小小的華亭縣當了一個小主簿，如不是情非得已，恐怕沒有人願意這麼做！袁方隱藏的如此之深，很有可能確實是有難言之隱！程仲自忖雖然和他共過患難，但是恐怕袁方對他的信任還不夠，因此也就沒有強人所難，逼得太緊，否則反而會讓袁方顧慮，而心生去意。

程仲也曾經想過暗地裡調查袁方，以他的才能在軍中絕對不會是籍籍無名之輩。但是程仲馬上想到袁方隱藏的如此之深，那他的名字也很有可能是假的，即便調查也很可能一無所獲，如果被他發覺，反而不美，因此便作罷了。

其次讓程仲對袁方看重的是他的見識。潘大年應對倭寇之策乍聽起來確實非常的中肯，但是袁方卻能馬上察覺其中的問題。如果袁方馬上加以反對的話，潘大年不僅會不以為然，反而會認為袁方是看不起漕幫。因此袁方很聰明的將潘大年領到了程仲這裡，這種處事的圓潤，更是難得；

而對於程仲剛剛的的想法，袁方也沒有露出絲毫的驚訝，很有可能這個方法他已經想到了，只不過沒有說出來而已。

「潘老爺子，程某之前曾經說過，漕幫的生存在乎此亂世！朝廷的注意力被倭寇吸引了，無暇他顧。但是現在漕幫的勢力日益壯大，終究會達到朝廷難以容忍的程度，如果有朝一日，朝廷發兵剿滅漕幫，則漕幫的勢力再大十倍又如何？」程仲說道：「因此請高人前來練兵雖然可以短期內提升漕幫兄弟的戰鬥力，但卻是一招飲鴆止渴的險棋呀！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將幫眾的兄弟送出去則不一樣了。現在衛兵疲敝、軍戶出逃，衛所空虛，不堪一戰。朝廷為了抗擊倭寇不得不招募新兵，這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如果漕幫中的兄弟滲透到各個軍隊中，首先實現了老爺子為抗倭出力的夙願，其次解除了朝廷的威脅和顧慮，第三也鍛煉了幫中的兄弟，如此一來一舉三得，老爺子為何不考慮呢？」

程仲的話一語驚醒夢中人！

潘大年霍然起立，在房中來回走了幾圈，然後猛的擊掌道：「程小哥遠見卓識，老頭子佩服之至呀！」

程仲微微一笑，說道：「老爺子其實不是想不到這一步，恐怕是有所顧慮吧？」

將幫眾的弟兄送出去，祖祖輩輩好不容易才創立的漕幫就這麼人去樓空，潘大年不願意也屬正常。從短期上看，這麼做確實是削弱了漕幫的實力！但是從長遠來看，漕幫中的兄弟在軍中成長，提升，很有可能掌握兵權，到那時候漕幫的實力將會成倍的增加！而且這些人的父母妻兒，兄弟姐妹盡皆是漕幫中人，也不用擔心他們身居高位後會脫離漕幫。

如此一來，即擴大了漕幫的實力，又保證了漕幫的安全！

這當然不是程仲的首創，事實上後世青幫也正是這麼做的，很多軍隊的長官都是青幫中人，這才使得青幫的實力會如此之大！

程仲的一席話讓潘大年躍躍欲試，迫不及待的告辭，回去安排去了。

而袁方則留了下來，欲言又止，頗有些擔憂的樣子。

「袁大人是擔心漕幫的人滲透到軍隊之中會帶來風險？」程仲似乎是看透了袁方的心。

袁方本來不知道如何措詞，但是程仲提出來了，他便介面說道：「沒錯，這樣做短期內雖然是雙贏之局，但長久卻存在隱患！潘老爺子大仁大義，由他坐鎮漕幫自然無慮，但是老爺子畢竟年事已高，如果有一天撒手而去，接手漕幫的人又是一個野心勃勃之輩，那程典史今日之舉所造成的危害可能比倭寇之患還要大上數倍！甚至會影響到大明局勢的安穩！」

不得不說袁方的擔心很有道理，程仲沉吟了一下，字斟句酌的說道：「大明是誰的大明？」

程仲的話很短促，但是袁方卻聽懂了。

如今的大明朝廷面對倭寇束手無策，東南半壁咸遭荼毒！官員貪腐成風，百姓苦不堪言，這樣的安穩要之何用？如果大明朝一直持續這樣的狀況，即便動搖了他的根基又如何？程仲的話語可謂大逆不道！

程仲緊緊的盯著袁方的雙眼，一言不發。

最終，袁方無言以對，嘆息了一聲說道：「希望程典史是對的。」

程仲微微一笑，剛剛凝固的氣氛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誰對誰錯不重要，關鍵的是無愧於心！」

程仲走到床邊，推開一扇窗，剛下過一場雨，濕潤涼爽的空氣瞬間吹了進來，沁人心脾！望著他的背影，袁方感慨萬千，他一直都知道程仲是一個胸懷遠大的人，但是他到現在才覺得，也許之前是自己低估了他的志向了。

袁方估計的不錯，海瑞在三天後就回來了，這次的貪腐案雖然是欽案，但是卻有幾分虎頭蛇尾的感覺。工部尚書趙文華的落馬是因為惹怒了嘉靖皇帝，江南製造局的太監總管被拿下了，但是京城中的巨貪並沒有追究下去，貪腐案就這麼結了。海瑞頗有些失望，但這是嘉靖皇帝的旨意，他也無可奈何。

海瑞回來了，程仲就可以鬆一口氣了。

這一次的倭寇之亂讓他和謝思存終究是突破了那層窗戶紙，這幾天兩人天天膩在一起，沒個夠一般。

不過在謝府中，人多眼雜，兩人即便是戀姦情熱也不能做出出格的舉動，更何況謝思存還如此羞澀，因此程仲終究沒能得償所願。

三天後，被倭寇破壞的房子已經修葺一新，程仲與劉氏等人又回到了自己的家，而謝思存因為腳傷未愈暫時住在城中，這下兩人的相處也就沒那麼方便了。

但是程仲現在也沒有很多心思在男歡女愛方面，因為秋闈在即，程仲要準備一下參加鄉試了！全新的畫卷即將在他的面前緩緩拉開，程仲將離開小小的華亭縣，登上更廣闊的大明舞台！

雖然踩泥、制胚已成，但柴未至，火未燃，明瓦之路才剛剛開始！

第一卷完！！

感謝沉浮半世々兄的慷慨打賞！！第二章會很晚，諸位別等了。剛剛得到消息，明天要上架了，頗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有些心虛，紅綠燈需要您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