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心中綺念

第四十四章心中綺念

一番暴風驟雨般的攻擊，體力的消耗不是單靠真氣可以補充的，兩人都一時有些體乏，怕接下來收不住手真傷了對方，這才互攻一掌，相互借力退開，落回浮板，收力已然不夠利落，直將浮板踩入湖水中幾寸，才重新穩固下來。兩人腳下鞋子卻免不了一下子全灌滿水。

半年前終南山下那次交手，丘處機內力比我高深，拳腳功夫比我老練，仍占不了我多大便宜，這次他自然不會留手，仍是使出了八分力。倒是我一開始從試探到篤定，都只用了六分力。自離開終南山後，我的內功境界多有突破，現在已跟丘處機不相上下，都修到先天功第五層。不過我的螺旋真氣屬性特殊，又有九陰真經奇妙心法相助，雖說修行第五層心法的時日沒丘處機久，但論威力定比丘處機只強不弱。

拳腳功夫經洪七公大師個別化教學，拳理經驗多有提升，雖然隱藏了降龍十八掌不用，仍與丘處機鬥了個不相上下，從兩人身上同樣狼狽的乞丐裝可以看出。為了不傷及對方，拳腳招式都是往對方身上的衣服招呼的，如果真的是實打實，我比丘處機年輕，體力回復快，抗打擊能力更強，就算多留了兩分力，戰至最後也照樣能勝過丘處機了。

忽聽得噗哧一聲，卻是有人忍不住笑場。我和丘處機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對方的狼狽像，倒沒什麼感覺，馬鈺等人要保持長輩威儀，不能表現輕浮，尹志平三位男弟子深知師長嚴訓，覺得好笑也要忍住。就只有程瑤迦，本是未出家前馬鈺、孫不二夫妻兩人妹家侄女，馬鈺、孫不二婚後多年未育子柄，分不清是誰的問題，倒是兩人相愛至深，馬鈺不肯娶妾，又擔心孫不二受不了世俗人的眼光偏見，得遇王重陽后，敬其道行德操，歸入門下，做了對有靈無肉的夫妻道友。收程瑤迦為徒后，孫不二將一腔母愛盡傾在乖巧文靜的侄女身上，明徒實女，寵愛有加，就算是教導程瑤迦武功時，也不曾給於顏色。還擔心程瑤迦住不慣重陽宮，留她在生身父母身邊生活，所以程瑤迦根本不知全真七子治教訓徒禮法嚴厲。這才強忍不住笑出來，畢竟還是少女心性。眾人聞聲，齊齊將目光投聚過去，本就害羞的程瑤迦此時恨不得找個地方鑽進去。

「哈哈哈哈！的確蠻好笑的！」我大笑道，藉機幫程瑤迦擺脫困窘。「反正也打出一身臭汗，這樣的洞洞裝正好透氣涼快！」

「休息得差不多了，下面該比比劍法了！不知瑤迦小姐能不能借我配劍一用。」與丘處機比斗是臨時起意，藏在腰帶的紫薇劍不宜暴光，手上沒有適合比試的長劍。只能找人借了，至於為什麼找上程瑤迦借，我也不知道。要知道女子所用配劍，劍柄比男用配劍要短細幾分，並不太適合我使用。接過程瑤迦拋來的長劍，還帶著貼身的餘溫殘香，我笑著點點頭表示感謝。程瑤迦沒像一開始那麼害羞了，對我甜美一笑回應。

丘處機勤習全真劍法幾十年，早已練到得心應手，勁力自然而至的境界，一把長劍，如同臂使，毫無半點凝滯，若用相同的全真劍法與之相對，我哪有贏的可能。不用獨孤劍法，只用玉女劍法與之過招。倒不是我看不起丘處機，或有意託大，只因心裡另有打算。玉女劍法專克全真劍法，其基礎在於對全真劍法的深入了解，丘處機換招變招的身勢手法，我立馬能推斷出他接下來要出哪一招，自然對應地施展出相剋的玉女劍法招式，有旁人看來，好似我隨手的一招一式，恰好都能妙到毫顛地將全真劍法的招式壓製得動彈不得，步步針鋒相對，招招制敵機先，全真劍法不論如何騰挪變化，總是脫不了玉女劍法的籠罩。

每施展一招玉女劍法破解全真劍法時，我都要畫蛇添足地喊出針對全真劍法的破綻所在，提醒丘處機和觀戰的全真派眾人注意，希望對全真七子日後改進劍法不足之處會有幫助。當然，他們有沒有哪種能力我不管，最主要的是我要藉此機會還馬鈺的人情：你有恩於我一人，我湧泉相報回饋給全真七子。至於人情能不能抵消，看日後狀況，若有一日我與全真七子發生衝突，今日起便良心所安，算互不相欠了。丘處機將一套全真劍法使完，雖然處處被我剋制，不過我也沒佔到便宜。如果同樣劍法重使一遍，那就遜掉了，丘處機正準備收劍，我輕喝一聲，揮劍反守為攻，使得是全真劍法，卻是丘處機未曾見過的。

在王重陽看來，學武的要猛進苦練，學道的卻要淡泊率性，這兩者是頗不相容的。王重陽教授弟子以道為主、以武為輔。全真七子中最有武學天賦的丘處機，因耽於鑽研武學，荒廢了道家的功夫。反不被王重陽所喜，所傳武功是不完整的。全真派武學精華，七劍七式共七七四十九路劍法，全真七子只得傳了五劍，唯有周伯通與王重陽從小相依，親如兄弟，雖跟在身邊，王重陽卻深知他不適於做道士，所以全心教授武功，才盡得真傳。

還好高深的全真派武學招式，王重陽在古墓練功室留下線索，林朝英花費一生心血，絕大部分都研究出來。林朝英只留招式，未留全真派內功口訣，其弟子林衣輕無法修習，直到我拜入古墓門下，傳了全真派內功口訣，這才補全憾事。出賣內功心法，換回高深招式，互通有無，雙方得利，我這個中間人還是很有奸商潛質的。

施展後面的全真劍法，從第六劍的桃花流水、聚萬落千、杏花疏影、雁到書成、盤花易綰、寒煙衰草、蘭燼蕉暗，到第七劍的羅帶同心、憑高酹酒、知音弦斷、醉里貪歡、孤光自照、萬里封喉、關河夢斷，一招一式，緩慢無比，外加詳細解說其中精要，顯然不是用來攻擊丘處機的，全真七子也不是笨蛋，聞琴知雅意。不管喜不喜歡我這人，自家先師遺留下的高深武學，還有不盡心記憶的道理。比斗為名，授武為實，雙方都有台階下，抵消馬鈺的恩情也更順理成章一點。出招完畢，丘處機很有默契地依招反攻回來，見其疏漏之處，我再同招回攻過去，一來二往，直到丘處機記熟無誤，我才示意收招。其他人記住多少我不管，他們自己找丘處機問便是了。

正要跳回船上，但聽得一聲驚叫，撲通激起水花，有人落水！原來郝大通、孫不二幾人看得太入迷，怕太快忘記，不由揮著劍鞘當場臨模起來。船上空間本就不大，這一退一進圈佔了地方，程瑤迦武功最差，躲避時腳步不穩從船頭後仰跌落湖中。我立時反應過來，長劍隨手射進船身，輕功盡展，湖面凌波，一個魚躍，撲向水中掙扎的程瑤迦。雖說家住水鄉，但富家女子哪有下水學游泳的機會。當家抱住下沉的程瑤迦，驚慌失措的她下意識地如同抓到救命稻草，像八爪魚似地將我纏個緊實。雖然我也知道救助落水者，最安全的方法是從後面扯住落水者的頭髮。不過面對嬌滴滴的程瑤迦，我哪狠心下得了心啊。眼見著連灌了好幾口水的程瑤迦神情甚是痛苦，我心中莫名一動，湊前封上她的櫻桃小嘴，將清氣渡了過去。

程瑤迦身子一僵，卻是不再掙扎。湖水不深，幾息間就沉到了底，程瑤迦安定下來，不再干擾，我抓緊機會，雙腳聚氣一踏湖底，護抱著程瑤迦，如表演海豚飛躍特技般衝出湖面，躍上船頭。有一眾人看著，我可不敢猛浪到來個人工呼吸什麼的，右手抵住程瑤迦後背，輸入真氣，助她吐出咽水。后搗出手帕，輕柔地幫她擦凈臉上的狼籍。一切自然而然，容不得別人插手的機會，待我做完，方聽得一陣輕咳聲，卻是孫不二甚是不滿我一直抱著程瑤迦不放。尷尬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把程瑤迦移交給孫不二。

「湖水這麼冰涼，還是趕緊回返，好讓瑤迦小姐換過乾淨衣服，免得體弱受了風寒！」我催促道。環視了一圈，又涎著臉皮向馬鈺借其身上道袍，給程瑤迦披上，怎麼說湖面寒風亦是逼人。回程水路，不理眾人不時投射過來的古怪目光，我皺眉省思自己怎麼會不由自主做出這些事呢。

不管是華箏、念慈還是曲芷都不曾讓我如此失態。難不成我對程瑤迦一見鍾情了。清純、甜美、文靜、害羞，這是後世我夢中情人的完美形象。雖說在謝雕中女主角應該是黃蓉，但說實在的，我並不喜歡。喜怒無常，下手狠毒。主動招惹取笑一個胖女人，被罵了兩句，就割了人家耳朵；在牛家村密室，明知傻姑是師兄遺孤，卻怕她無意說出藏身所在，幾次念念不忘要將她殺掉；這樣的女子再漂亮也不是我所喜歡的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