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定下計策
第四十六章定下計策
嘉興至中都直線距離在兩千兩百里左右,不過古代可沒有飛機可直達,沿驛道北上多有變線,算算路程卻要三千里不下。韓寶駒是相馬伯樂,親選坐騎自不會是凡品,以江南七怪的豪氣,韓寶駒也只是說將八匹良馬暫借全真七子和楊鐵心而已,可知他對這幾匹淘自阿拉伯商人手中駿馬的愛惜。
正是嚴冬,越向北天氣越是寒冷,過了長江大雪不由分說下個歡快,催馬急趕,日行三百里,朔風撲面,如同刀割,眾人沒有什麼說話的興緻。埋頭悶趕十天長路,不太適合我的性子,便利用時間,在奔騰的馬背上練起岳家槍法和楊家槍法,保不證什麼時候就要用到,臨時抱佛腳那是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武功技藝,熟能生巧,不練則退。兵貴神速,玄鐵劍太過沉重,取用不便,又會牽制速度,我托江南七怪保管,改用青鋒劍,棄重擇輕,尚須多熟練才能完全適應,發揮最大殺傷力。連放下快一年的弓箭術都讓我重新啟用,那些飛鳥走獸倒是走運,趕上「好」天氣,都躲過一劫,我只能跟沿路的樹木岩石過不去。
沿海省市,人煙稠密,下雪天的,一路不乏同行之人。在那些人眼裡,總是會驚異看到了瘋子,風雪天氣,策馬逆風已是艱難,卻還要在馬上表演特技,甚至不怕死地在完全沒裝鞍繩的快馬身上穿花蝴蝶般,從各種不可思義的方向盪來飄去。無心之舉,倒讓全真七子更加對我刮目相看,一向對我不加辭色的孫不二幾人,言語間也客氣了許多。這可是我一路當凱子,支付所有用度都不曾有的待遇。
其實如此爭分奪秒苦練還有一個原由,就是丘處機告訴我的一個壞消息:楊康亦是練武奇才。從楊康七歲那年開始,丘處機每年抽出月余時間教授楊康武藝,至於為什麼不常駐王府,一是丘處機性喜漂泊、遊歷四方,二是看不慣楊康認賊作父、父子情深的嘴臉。就算是丘處機沒耐性,教授也不太上心,楊康花了五年時間,實算不過半年,就將丘處機的武學掏去七七八八,甚至有時發問的武學難題連丘處機都無法解答。得遇良徒,丘處機起先頗為歡喜欣慰,擔心楊康天人之質若走入歧途,更顯危害,有意教誨楊康為人立身之道,沒想到楊康表面諱諾,背地裡敷衍了事,幾次仗勢欺人,恃強凌弱,被暗中觀察的丘機處抓到現形,教訓了幾次,當場立誓悔過,不想老實了一段時間,又恢復了紈絝子弟的本性,顯然丘處機是被油腔滑調忽悠了。大感失望的丘處機,已是三年不再去見楊康,只待十八年約期一到,與郭靖較藝之後,不論誰勝誰敗,同江南七怪和好,便對楊康說明身世,接包惜弱出來,擇地隱居。
卻不知有些事情是拖不得的,丘處機為一己方便之念,將楊康留在趙王府那個大染房裡,它日又想憑几句民族大義的空話,一個恩愛情仇的八卦,就令楊康蕃然醒悟,大義滅親,不知太過自信把自己當佛祖了,還是將楊康當無知無情的木頭人了。人性本無善惡,楊康後來的貪戀富貴,自私勢利,陰險狡詐,只是生存環境造成性格。一邊是錦衣玉食、眾星捧月般的榮耀,一邊是流浪江湖、粗茶淡飯的艱辛,一個是相親相愛視如己出的養父,一個是陌生不識貧困交加的生父,論感情、論身份、論地位、論貧富,差距如此懸殊,一個享受慣了萬千寵愛齊於一身的小王爺,會選擇走哪條路,幾乎用屁股想知道答案。十幾歲的少年,耳濡目染,在勾心鬥角、勝者生存、不擇手段的權利場中長大,能懂得多少民族理念?善惡是非?他還能保持孝心,重視生母、養父之情就很不錯了。
話是如此說,我也很同情楊康,設身處地的想,換成是我,比他做的好的,無非按包惜弱的選擇,去成全楊鐵心或完顏洪烈。不過我現在是郭靖,若楊康對我不利,再同情殺他我也不會多眨幾下眼的。十天路程,楊鐵心在漫長的等待煎熬中,終於抵達了金國中都。在郊外小鎮尋了間客棧,開好房間,吩咐店小二按我們點好的飯菜準備好了再來通告,九人坐下來再確認一下此行的計劃。
從趙王府帶出包惜弱、楊康有兩個方案:一是我和丘處機潛入王府,找到人後直接帶出來,只是幾年不來,物是人非,丘處機自己也搞不清完顏洪烈現在收羅了哪些高手侍衛,能不能不被發現還是一回事。至少當年丘處機潛入王府教授楊康武藝,完顏洪烈就知道,只是見丘處機對楊康並無歹意,又是江湖盛名之士,雖說當年一箭差點殺了自己,卻反倒生了招羅之心,一向以禮相待,只要不是私闖要地,並不禁足丘處機來去,就這份心胸丘處機便遠為不及。以丘處機的武功,差不多與梁子翁、彭連虎、侯通海持平,比靈智上人、侯通海贏面要少一點。若完顏洪烈想留難,他哪還能自由出入趙王府。
二是以考較楊康武功為名,帶著我這個假冒全真弟子,光明正大混入王府,摸清完顏洪烈底細,再尋機帶出包惜弱母子。丘處機又提議出面說服楊康,向他點明當年完顏洪烈見色起心,為奪其母包惜弱,謀害其父楊鐵心之事,大有希望讓楊康回心轉意,投到親父這邊。對他的想當然之舉,我自是鄙視萬分。又不好出言反駁,只說事無完美,先帶出包惜弱為要,以免橫生枝節,兩頭皆空,至於楊康之事船到橋頭自然直,帶出包惜弱后,日後有的是機會引出楊康。
我在漢水壞過完顏洪烈大事,與侯通海幾人交過手,可不想見面讓他們認出來徒增麻煩。便選定了第一個方案,以帶出包惜弱為優先目標。拳頭大有理,相處幾天,我展現出的實力,叫全真七子不夠硬氣來反駁我。倒省了為唱反調的人多費口舌。楊鐵心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是急不可耐,恨不得第一個潛進王府去見包惜弱。現在不是婦人之仁的時候,後世中很多故事情節都是因為一時心軟壞了大事。也不管是否無禮霸道,我正聲警告到:「想害死幾位道長盡可跟來!」在我眼中,楊鐵心是個關係不錯的熟人而已,還沒到將他供在頭上的地步。作為晚輩,突然如此說話,如行軍統帥命令,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當下將全真七子、楊鐵心盡皆鎮住。不小心關鍵時刻,把在蒙古養成的軍令如山習慣拿了出來。
掃了一眼愕愣中的眾人,我背過身忍住笑意。正好店小二爬上樓,敲門告知飯菜準備妥當了。我語氣放軟道:「現在先下去吃飯。」搶先出了門,才聽得孫不二不滿地小聲嘀咕到:「會不會太目無尊長了?」其它人都不說話,沉默了一會,卻是丘處機帶頭跨出房門。有些沉悶地用過飯,安計劃分頭行事。由我和丘處機潛入王府找人;馬鈺和王處一在王府外接應,順利的話他們繼續隱身不要出現;劉處玄、郝大通、孫不二準備好馬匹,在內城門外覓處等候;譚處端就跟楊鐵心留在客棧,我不太放心楊鐵心無人看守是否會自做主張偷偷跟過來。
看著無親無故的一行人為自己冒險,還要留下一個人陪自己,楊鐵心眼眶剎時就紅了,站立起身,對視我沉聲道:「靖兒你長大了!是個好孩子!我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不能太衝動,幫倒忙,武功低微拖你們後腿。你放心,在你們回來之前,我會好好獃在客棧里的。不過務請靖兒答應我一個要求,譚真人跟你們一同去,多一人多一份力量。」
「那麻煩譚真人與劉真人四人一路!」見楊鐵心如此堅決,我只好應下。
「萬望七位真人保重,若少了你們其中任何一人,楊某就算尋回內人,定會悔恨一生的!」楊鐵心突然跪了下來,向全真七子連磕了幾個頭,不顧額上破皮流血,感恩戴德道。
中都地處平原,幾經擴建,已是外圍方圓四十里,內圍方圓十里的大城,地盤大了,住的人自然多了,名列當世第一人口大城自不在話下。明天就是元宵佳節,金國皇族為了耀武揚威,彰顯國運昌盛,每年這個節日都有仿自北宋的煙火秀、游燈會,四方賓客雲集,我們一行八人不得不下馬隨著人潮方湧進城門。建築格局與南宋臨安大同小異,青石大道、紅樓畫閣、繡戶朱門,不過屋高牆厚,少了幾分秀致,多了幾分豪氣。人頭擁擠的景象,正如後世五一、國慶長假的旅遊勝地。
客棧、寺院、道館早就擠滿了人,借宿尋常百姓家又無處放馬,只能再由我這個凱子出面,花了五倍價錢從房客那轉手了兩間地字型大小房。為遮人耳目,小紅馬讓我柒成了花馬,身上也多了付豪華鞍繩。做為我的夥伴,委屈它套上鞍具已是不該,只好讓它盡量舒服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