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童年生活

說來，以多出這個時代近千年的見識聞記，除非來人是個智力不到六十的白痴，或是只知道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米蟲，不然要在古代當個富家翁，要本難不到哪去。本來師父建意拿這幾樣去賣些錢，我卻是不同意，於我的觀點，等自己有了實力，隨便拿出一樣東西大型化生產，都輕易能賺個盤滿鈸盈，但現在我們沒有足夠的實力保住這些東西時，拿出去惹人注意說不定會給自己帶來災難，更可能成為別人獲利的嫁衣裳而已。

而且煤爐、霹靂彈使用起來不太安全，（煤氣中毒、火藥自爆）我又不能一家家跟別人說明，要是死了人，全算到我們頭上，那可就完了。不過火熠子倒可以做出來賣錢，畢竟現在也有了，做出來也不會太引人注意。一家人都是老弱婦孺，少年老成的我儼然已成為一家之主，對於我的意見，家人覺得有道理，都不會再出言反對。

隨著我對古代鍊鋼技術的了解，憶起前世的一些化學常識，才弄清楚老頭做出來的鐵器為什麼一經淬火就成了廢品。除了沒力氣錘打鋼件外，還有一個原因。老頭用硫化鐵鍊鋼，煉出來的鋼含硫、磷、氧化硅等雜質太多，又盡不到力氣千錘百鍊，才使鐵具淬火后內部稀鬆，看起來千瘡百孔的。後來我試著加入石灰石進行造渣，鋼質立馬改良了許多，做出來的鐵具在市集上也慢慢好賣起來了。

煤爐可以實用，火熠子、鐵器可以賣錢，霹靂彈做多了不用太浪費了，可惜附近沒有大型獸物，只好拿霹靂彈去鄂嫩河邊炸魚了，一般牧民捕魚都是用撒網式的，人影和動靜傳到水裡，除了一兩隻笨蛋，大半的魚兒都跑光了。我們有霹靂彈則簡單多了，先將飼餌撒在水勢沉靜的河面，再遠遠避，等魚兒見無人聚集過來，幾顆霹靂彈扔過去，足以炸死一大片。冬天裡炸冰捕魚也不須費上力氣。

這樣的捕獲方式所得甚豐，吃不完的小魚做成炸魚乾，大魚剔骨在鐵具烤成魚片。母親是江南人氏，廚藝自有一番火候。買回了足夠的調料，做成的魚乾、魚片十分美味，在集市甚是好賣，又是獨家特產，家裡自是多添了一大筆收入。在我一周歲那年，家境已好轉了許多，至少三餐也有魚有肉的。

草原的熱鬧不及中原，古代的熱鬧不及現代，保留著一個現代人的思想，心思難免會和這個時代生活的人有些格格不入，放牧的生活雖然平靜，閑久了卻生出寂寞。在空閑之餘我總努力找出很多事情來做。本來應該笨笨的「郭靖」，卻不可思義地異常聰明，過耳不忘、過目不忘，這種我在夢裡才會幻想的事，竟讓現在的我做到了。

為此我跟老頭學會了古漢字，向集市的行腳商們學會了說藏語、蒙古語、女真語、契丹語，不是說音樂能舒解人的情懷嗎，我還學會了彈彈馬琴、吹吹短笛、敲敲皮鼓、拉拉二胡，雖說不出高明，自誤自樂還是可以的，將前世記憶的歌曲胡圇吞棗地複習了一遍，並做下筆記，我可不想讓這些與前世的聯繫在時間中遺忘。

在我自己營造的忙碌中，一年一年過得飛快，自從一歲后勉強能拉開小鐵弓后，樹林里常常是雁飛兔跳。老頭不懂武功，不能教我箭術什麼的，只能靠我自己摸索。不過老頭對器具特性卻了如指掌，告訴我，怎麼抓弓最穩，怎麼拉弓最省力，所以，我雖然沒學到炫目的箭技，但射活物的準頭還算不錯，有時家裡還能吃頓雁兔、獾子、野鴨什麼的。

我的第一位戰鬥夥伴毛毛是五歲那年出場的。那陣子聽過往的行腳商說，北方百裡外的一個部落里出現了兩隻雪狼，甚是狡猾，竟懂得撕毀圍欄，咬住羊耳朵，不作聲響地將活羊偷走。據說這雪狼是從北面冰天雪地的地方過來的，只因那母狼懷了孕，為順利產下幼仔，便要南下找一較溫暖的地方生產。

那個部族失了羊兒自是不肯輕易罷手，集合了族裡的勇士，花了大力氣，設下連環陷阱，幾經圍捕，總算追上兩隻雪狼，那公狼為保護大腹便便，行動遲緩的母狼，擋箭身亡，母狼逃進一處林子，躲了起來，殺狼隊入林搜查多天不見影子，以為母狼餓死在某個洞穴里了，便散了隊伍不再搜捕。此後族裡不再丟失羊群，那部落牧民就更肯定母狼已死。

不想幾天後，我去小樹林里培植野菇的草屋采菇，剛推開柴門，便見里牆暗角，趴著白花花一團東西，嚇得我一屁股軟灘在地，好半天才魂歸身軀。適應了屋裡的黑暗，才看清是一隻皮包瘦骨的銀狼，耷拉著耳朵，皮毛松跨，眼皮緊閉，好像已經死了。

我心裡仍有些害怕，誰知道銀狼死絕了沒。返身回家叫來老頭，一老一少右手木棒，左手霹靂彈，一前一後，小心翼翼地踱進草屋，靠近了銀狼，木棒捅了好幾次都不見動靜，這才放心知道銀狼的確掛了。用木棒齊力讓銀狼翻了個身，忽見銀狼乾癟的肚皮下面竟還壓著一隻小狼，老鼠般大小，毛絨絨的粉肉團，小眼微閉，似是餓極了，只懂得吱吱地叫喚，顯然沒出生幾天。

銀狼尾部一大灘烏血，說明銀狼大半是難產死的。老頭本意一棒將小狼也給結果了。見獵心喜的我，卻情不自禁將可愛的小白狼抱了起來，收入禳中，還良心大發現，忍住剝下狼皮的衝動，將銀狼好生埋了。爾後，小銀狼在我的羊奶攻勢，活了下來，依我制定的警犬特訓中拙壯成長，成為我最好的玩伴，也許這便是我這具兒童內軀上隱藏的童稚之心吧。

因為小狼毛絨絨的樣子十分可愛，我便給它起名毛毛。在毛毛的陪伴下，我跨進了六歲的門檻。期間生活艱難的時候，我也動過投靠鐵木真部落的念頭，就算一開始鐵木真只是將我們視做一般的奴僕，不過憑我超越千年的學識，要獲得鐵木真的青睞，也不過多花些工夫，多受點累罷了。

再加上我家現在棲身的地方於鐵木真部落、塔塔爾部、泰亦赤兀部三部交界之處，自從三年前鐵木真趁金朝章宗皇帝派遣完顏丞相帶兵鎮壓塔塔爾部首領篾古真·薛古勒圖的反叛之際，聯金國、王汗部，共討塔塔爾部、泰亦赤兀部，一開始交戰處於東面塔塔爾部族地，可隨著塔塔爾部、泰亦赤兀部的連連敗退，戰火大有蔓延西向之勢，鬼知道到時我有沒有當初那個郭靖的狗屎運，我可不想無辜成為戰爭的陪葬品。

細慮一番，大風險意味著大收益，主動投靠鐵木真和受鐵木真誠邀完成是不同的兩種待遇。如果依照書里的發展，沒產生大變化的話，六歲將是我一生轉折的最大機緣。卻不知，究根結底，拒絕直接投靠，更可能根源於我骨子裡的倔強，在前世的時候，我最看不起的是那些為了所謂的活得更好，不惜放棄尊嚴，奴顏婢膝，一見到個有點本事的，但推金山倒玉柱的，雙腿一軟，趴在地上認乾爹乾媽、干爺爺干奶奶的。不過，俗話說有備無患，為應付突然意外，這些時日我仍是鼓動老頭、母親在後屋的小樹林了挖了一個地洞，將一些必要的生活物品囤積其中。眼見又到十月，我的心情頓然日漸緊繃起來。最喜歡趕集的我，最近幾次都推脫要在看家，讓母親和老頭自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