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君子謙
依舊是一身月白色的華服，只不過因為粘上了些許草屑，以及右臂上的血漬顯得有些狼狽。
俊秀的臉龐，此刻罩上一層寒霜，變得異常冷厲，如星雙眸中，不時有著凌厲之色閃過。
而讓他如此狼狽的，正是對面那隻體形巨大，通體烏黑鱗甲，唯獨鼻尖處的碩大彎角為銀白色，周身散發著凜冽寒氣的犀牛妖獸。
玄甲冰犀！具備了如常人般的靈智，但還無法開口人言。之前莫之遙斬殺的那隻獨角石猿與之相比，完全是小巫大巫。估計最少十隻以上，才勉強能和這玄甲冰犀抗衡。
玄甲冰犀，顧名思義，一身黑色鱗甲堅硬無比，尤為可怖的是，天生可以散發寒氣。其寒冷的程度，足以輕易凍碎鋼鐵，乃是這一區域中毫無爭議的霸主。
「是他！」莫之遙有些詫異，想不到在這黑蓮山脈中居然遇見這華服少年，同時有些詫異和不解，這華服少年一看就是身份尊貴之人，不然當日也不會由付寬親自陪同，此刻怎麼會獨自出現在這裡？
對於這個加上這次才見過兩面的華服少年，莫之遙打心底有著深深的忌憚，藉此機會，正好觀察一番。
莫之遙當即隱身暗處，也未現身，靜靜觀戰。
華服少年明顯處於弱勢，不敵玄甲冰犀。但進退之間，絲毫沒有慌亂之意，雙掌舞動如風，帶起一片殘影，防守得密不透風。偶爾發出的一記凌厲的掌風反攻，每每都能對獨角冰犀造成不輕的傷害。
「看他的氣息，乃是聚氣境界的修為，而且最少也是以八道人紋，甚至是九道人紋晉陞的聚氣境！」觀看了一陣，莫之遙心中泛起滔天般的驚駭。由於同時凝聚人紋和魔紋的緣故，莫之遙對氣息的掌握、判斷，有著遠超常人的敏銳，短短片刻，便看出了華服少年的修為深淺。
「磐城之中，什麼時候竟然出了這樣一個妖孽？九道人紋晉陞，磐城歷史上，從未有過這等人物！」莫之遙眼中的駭色極濃，莫家的莫浩明，凝聚七道人紋便已經名揚整個磐城，無人不知。想不到眼前這少年，比莫浩明還要驚艷絕倫。對於他的身份，莫之遙更為好奇了。
「哞！」莫之遙正思索間，獨角冰犀驀地發出一聲滿含怒意的吼叫，鼻尖處的銀色彎角發出奪目光華，一道匹練般，幾乎凝成實質的寒氣刃脫角而出，斬向對面的華服少年。
華服少年眼神一厲，身形如電般橫向竄出，打算避開迎面斬來的寒氣刃。哪知對面的玄甲冰犀再次發出一聲怒吼，前端兩隻巨大的腳掌抬起，猛然下落，地面頓時產生一陣劇烈的震蕩，華服少年萬沒想到玄甲冰犀居然還有這樣一招，悴不及防下，頓時中招。
腳下不穩，華服少年身形頓時失去平衡，勉力控制下，雖說堪堪避過玄甲冰犀的寒氣刃，但卻喪失了再次躲避的機會，被迎面撲來的玄甲冰犀一頭撞飛，口中鮮血狂噴，飛出近十丈遠，撞在一棵巨樹的樹身之上。
而莫之遙，就隱藏在距離這棵巨樹不遠一處草叢當中。
一片嫣紅，染紅了胸前的衣襟，華服少年眼中閃過戾色，顧不上胸口的傷勢，扶著樹身站起，因為對面的玄甲冰犀，已經再度衝上。
一道細微的聲音，驀然傳進莫之遙的耳中：「莫兄弟，幫我一把！」
莫之遙的眼瞳瞬間縮至針孔大小，自己的氣息已經完全收斂，這華服少年是如何察覺自己藏身此處的？而且，竟然還極為肯定的說出了自己的身份，此人，絕不簡單！
心思電轉，莫之遙瞬間便知曉自己是何處露出的破綻。之前乍見這華服少年之時，自己的情緒出現一絲波動，呼吸略微的粗重了半分，也就是那時，被華服少年看破了自己的行藏。看來自己的心境還是不夠沉穩，若是再老練一些，也不會被其發覺。
但也藉此看出，這華服少年的修為極為精湛，就算是在惡鬥之時，依然可以分心注意觀察四周環境。而且如今看來，剛才就算被玄甲冰犀撞飛，他也是刻意的挑選方向，落在自己的近處。這華服少年無論修為，心智以及臨危不亂的精準判斷力，都遠超同齡之人，讓莫之遙為之動容。
不過既然已被發現，莫之遙也就不再隱藏，眼中閃過一絲紅芒。這玄甲冰犀若是完好狀態，自己只能有多遠躲多遠，不過此刻它也受了不輕的傷勢，殺它，莫之遙有著八成的把握。
這樣一隻高階的妖獸，蘊含的生命精華，最少足夠莫之遙凝聚半道魔紋。要知道，之前的第五道魔紋，莫之遙可是殺了不下十隻以上的獨角石猿那個等級的妖獸，還不包括其餘無法計算的普通尋常妖獸。
越是高階的妖獸，對莫之遙的幫助就越大，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莫之遙當然不會放過。雖說如此一來，會暴露一些秘密，但也無關緊要。只要不展露魔紋，其他的都是小事。
而且之前在善緣樓和莫橫動手，雖然展露魔勁不過是一霎那的光景，但若是落入有心人，如付寬、華服少年這等心智如妖，兼且修為高深之人的眼中，多少會露出些端倪。
並且莫橫時候必然會將動手的過程詳細告知其父莫浪，這個秘密，估計用不了多久，便會傳開。不過傳開也好，正好起到震懾人心的目的。讓所有人都知曉，我莫之遙不再是以前那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這些念頭如電光般閃過腦際，莫之遙運起靈氣、魔勁，腳心處勁力涌動，整個身軀如同一道箭矢般飛出，快至在空中留下竄竄殘影，電光火石間，掠至玄甲冰犀的背脊上空。
身形完全違背常理的驟然下沖，莫之遙正好落在玄甲冰犀的背上。玄甲冰犀只不過戰力強橫，論起探查知敵，可比不上那華服少年，事前根本不知暗處居然還藏著一人。
它之前眼中只有華服少年一人，滿心殺意的要衝過去將這搶奪了自己守護許久，眼見就要成熟的「月華凝實」的人類修士殺死。加上莫之遙的身法速度迅捷絕倫，等到它反應過來，莫之遙已經成功的落在了它的背上。
與玄甲冰犀龐大的身形相比，莫之遙如同趴在馬背上的嬰童。雙腿夾緊，全身緊貼其上，靈力、魔勁糾纏著貫注十指指尖，莫之遙的雙爪如同無堅不摧的神兵利器一般，玄甲冰犀堅硬的鱗甲隨著一聲脆響，被莫之遙的手指抓穿！一絲絲黑氣涌動，磅礴如潮般的生命精華狂涌而出，進入莫之遙的體內，最後融入萬古魔元之中。
萬古魔元如同一個無底的黑洞一般，瘋狂、貪婪的吞吸著玄甲冰犀的生命精華。同時原本無規則的形體，開始慢慢的蛻變，同時斑斕的色彩，顯得更為絢麗奪目。
而莫之遙，也感覺到萬古魔元與自己更為的相契，那種不分彼此的血肉之感，更為深切。此刻莫之遙的雙眸，血芒逐漸的變強，雙眼完全成為了一雙血眸！讓人望之有種撼動神魂的震顫之感。
玄甲冰犀發出一聲聲充滿絕望的凄厲慘叫，眼中露出深入骨髓般的恐懼神色，全身痙攣一般的劇烈顫抖，再顧不上那華服少年，拚命的跳躍衝撞，妄圖將背上的莫之遙甩下來。
若非玄甲冰犀心神被華服少年吸引，兼且身上受了傷，莫之遙哪能如此輕易的靠近它，更別提近身落在它的背部。得此機會的莫之遙，如同附骨之蛆一般，雙手死死的摳住玄甲冰犀的鱗甲，那屢屢黑線更是將一人一獸連成一個整體般，任那玄甲冰犀如何瘋狂掙扎，已然牢牢的附身其上。
不過盞茶時間而已，玄甲冰犀的吼叫變得微弱起來，瘋狂扭動的身軀也逐漸減緩，最後推山倒柱，小山般的身軀轟然倒地，雙眼變成灰白之色，再無半分生氣。鼻尖處的銀色彎角，也變得黯淡無光，如同歷盡歲月的斑駁礦岩。
莫之遙並未將玄甲冰犀吸攝成飛灰，那樣太過駭人，畢竟對面還有著華服少年在看著，躍身落地。可即便如此，玄甲冰犀那原本龐大豐碩的身軀，此刻也變得瘦骨嶙峋，森然可怖。
此情此景，落在華服少年的眼中，讓其就算被玄甲冰犀撞飛，依然保持一絲風輕雲淡神色的面容，首次變得凝重起來，眼中更是閃過難以掩飾的驚駭。
見到莫之遙邁步朝自己走來，特別是眼眸中的血色還未完全散去，華服少年心中一緊，居然有種面對的是一個森魔厲鬼般的錯覺。
強自壓下心中的震撼，華服少年面上笑容湧現，重新恢復了那雲淡風輕，充滿自信的神色。
「莫兄弟，此番對虧你出手相助，不然在下可就是凶多吉少了。」笑容滿面的華服少年，沖這莫之遙拱手一禮，只不過左手拇指微微的曲動，並未逃過莫之遙的眼睛。
看似無意的掃過華服少年的左手拇指，莫之遙淡淡的說道：「就算我不出手，這玄甲冰犀對上擁有靈器的你，也不會有別的下場。」
華服少年左手的拇指上，帶著一枚翠綠欲滴的扳指。
華服少年聞言，眼中瞬間暴起精芒，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死死的盯著莫之遙。
莫之遙絲毫不讓的看著他，原本收斂的紅芒，在眼底隱隱有著再次爆發的跡象。
「對那個東西，我不感興趣。」莫之遙冰冷的聲音響起，「我感興趣的，是能以九道人紋晉陞聚氣境界的你，到底是何身份。」
此言一出，華服少年的身軀劇震，眼中的精芒更為刺目，換做旁人，根本無法與其對視。
一陣沉默之後，華服少年眼中的精芒散去，臉上恢復笑容，朗聲說道：「莫兄弟真是好眼力！在下，君子謙，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