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季白頂著一身傷不敢回家,兩個人騎車到門口的時候，季白先把三輪車停到門口的大樹下面了，池小靜偷偷溜進去給季白拿葯和乾淨衣服。季白滾了一身的土，老爺子何等眼力,這麼一回家肯定全給看出來了。

小丫頭長這麼大還沒當過賊，瞧著腳步都小心翼翼的,季白在後頭看的心驚肉跳，她這樣兒進去，齊老頭不看見還好，一看見保證就能知道她做賊心虛,這丫頭不僅四處張望,而且偷偷貓著腰溜牆根兒走。

季白有點兒無奈,但這會兒喊住池小靜已經來不及了，只能希望她不要被老爺子逮住。

池小靜一路摸進屋的時候心臟都咚咚跳，沒想到的是屋裡頭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她偷偷跑進季白的屋子扯了件衣服就往外跑，見著季白的時候還覺著自個兒挺幸運。

季白心裡頭本來也提著一口氣，這會兒見她過來了好容易舒出來，結果一回頭就瞧見齊老頭手背在後頭眯著眼睛瞧他們。

「齊爺爺！」池小靜直接嚇的驚叫起來，兩隻小手捂著嘴巴，睜大眼睛瞧著齊老頭。

老爺子慢吞吞地走過來，先是圍著季白和池小靜兩個小孩轉了一圈，然後伸手扒著季白的額頭，看他腦門子上的牙印。

「怎麼回事兒？還想瞞著我老頭？！」老爺子眼睛一瞪，瞧著季白的腦門子，立刻就火了，這他怎麼能看不出來，一看就是自家孩子在外頭打架被人欺負了！

老爺子心裡頭有桿稱，根本就是往季白這邊傾斜的，簡直要歪到天邊兒去了。別人家的孩子和季白打架，不管事實如何都是別人的錯，自家小孩兒永遠是對的。

他瞧著季白臉上的傷，尤其上腦門，心疼的團團轉，過了一會兒直接一腳踹在季白的三輪車上，把池小靜嚇的一跳。

「你你你，你們倆明天不準給我出去了！」齊老頭一轉身進了門，自個兒生悶氣去了。留下季白和池小靜面面相覷，池小靜盯著季白的臉看了半天，原本哭喪著的小臉突然一展，撲哧一聲笑。

「笑什麼呢丫頭？」季白把車子推進門放好了，轉過頭來瞧著小丫頭。

「沒有，我就是覺得齊爺爺特別好玩兒，我以前怕他，現在挺喜歡他的。」

齊老頭自個兒在屋裡頭團團轉的生了幾分鐘的悶氣，把自個兒壓箱底的好藥材都扒拉出來了，結果等半天瞧著倆孩子到現在還沒進來，自己倒是先著急了，偷摸在窗戶上開了一條縫往外看。

季白正和池小靜往裡走，一眼就瞧見老爺子臉貼在窗戶上頭朝外看呢，倆小孩兒立刻就笑了。

晚上季白洗了澡，齊老頭親自給他把後背上磕著的淤血推開，瞧著那一大片淤青的時候鬍子都抽搐了，直叫囂著要上門去找人麻煩，結果被季白給按住了。

季白只和齊老頭說是路上碰見別人打架的了，他衝進去拉架來著，但兩人氣勢洶洶的，一不小心傷著他了，不是故意的，老頭子顯然不信，老爺子一邊推嘴裡頭還一邊嘀嘀咕咕的。他今天不讓兩個小的出門做生意，兩個小的居然還一起反駁他，這讓老頭心裡頭特不高興。

季白瞧著老爺子蔫噠噠的，跟老小孩兒似的，整個晚上都撇著嘴一臉不快。

而池小靜坐則在燈下頭，一把零錢就撲在她床墊上，雖然只有一半，但這麼瞧著也不少。小丫頭臉色瞧著有點兒興奮又有點兒肉疼，畢竟少了一半的錢，他們頭一天幾乎都等於白乾了，今天又少了一半，簡直是出師不利。

糖糕賣三塊錢一斤，竹筒粽子大的一塊小的五毛，傍晚的時候他們賣了不少，幾乎把車斗都賣空了，而且不少人表示下回還要來買。這就是見著回頭客了啊，池小靜不懂這個，但也擋不住她興奮。

「十五，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塊五！」就算是只有一半也有二十八塊零五毛，小丫頭不知道本錢是多少，但手裡攥著這些自個兒賺來的錢也笑的合不攏嘴，她光著腳跑下床，啪啪地跑到季白房間里。

「季白哥，有二十三塊五呢，一個晚上的一半就有二十三塊五，那咱們一天就能轉一百塊錢了！」

小丫頭高興得很，季白說前期賺的錢全給她拿去給池晟柏買禮物，她早就挑好了，來之前就在海川市裡的百貨大樓里看中了一塊表，那表瞧著漂亮的很，簡單大方，而且還上檔次。

池小靜當初整整在櫃檯前頭瞧了那表半個多小時，她就是覺得這表配著他哥的手腕兒剛合適，可是她買不起，這表要三百多塊呢。從小池晟柏就送這樣或那樣的禮物給她，她還是第一次卯這勁兒要給他擱驚喜來著。

池小靜覺得自己簡直要激動的睡不著覺了，她把一把零錢攥進手裡，興奮地沖季白說：「季白哥你看，再有三天，三天我就夠了，我哥這回肯定也會高興的！」

季白瞧著池小靜的興奮勁兒，熱不住也笑的眯起了眼。結果倆小孩兒正高興的時候齊老頭倒是在旁邊兒不樂意了，明明孩子有出息是給自己爭面子的事兒，可老爺子心裡頭就是不高興。

老頭吃味兒了。倆小孩成天早出晚歸的做小生意，瞧著一天下來小臉都尖出不少去，尤其是季白，池小靜就算了，居然是為了那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臭小子。

老爺子瞧著池小靜手裡頭那一沓錢，心裡醋意翻湧。池小靜渾然不覺，居然還當著老頭的面又數了一遍，而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手上的動作還慢了幾分，為了讓季白和其老土看清他們掙了多少錢！

倆小的正高興著，結果老爺子心裡跟長了草似的，到底是忍不住了，一把把池小靜手裡的零錢票拿過來。

「你倆咋沒想著送我禮物來著，吃我的喝我的，不先想著我，想那臭小子做什麼，錢我沒收了，省得你小丫頭片子拿出去亂花！」

池小靜手裡的錢被抽走了，愣了一下，然後瞧著齊老頭的眼神兒都變了，滿含著委屈，眼淚都要下來了。

季白被他倆的模樣兒逗笑了，齊老頭脾氣古怪但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季白是知道的，但池小靜卻不知道。小丫頭立刻眼圈兒就紅了，求助似的瞧著季白。

季白立刻出來打圓場：「齊爺爺，怎麼能忘了你啊，給您買禮物的錢在我這兒攢著呢，我們倆一人一半。而且小靜總和我說等池晟柏過生日的時候親自下廚給您也做頓飯呢，是吧小靜？」

小丫頭經季白這麼一說有點兒愣，這根本是沒有的事兒呀。季白拚命和她使眼色，池小靜才慢慢地點了點頭。

這麼一來齊老頭心裡也舒坦許多，瞧著池小靜的時候鬍子翹了翹，半天悄無聲息地把錢又塞回了人家手裡，一老一小這算是又和好如初了。

季白隱約記得這一年是池晟柏的二十歲生日，翻過年關去他在海川部隊的生活也就結束了。池家要讓他在地方的機關裡頭待一段時間熬資歷，就是這段時間裡，池晟柏遇見了季白，並且把人給強行帶走了。

他依稀記得池晟柏和他說過，二十歲生日那年本來是要約著一群朋友到大寮鎮來過的，聽說大寮鎮風景秀麗，幾個人是抱著野炊的想法兒來的，連東西都準備好了，他卻被一個電話叫回了家。

而池小靜就是那時候沒的，這一年池晟柏二十歲，池小靜才和季白一樣，剛過了十三歲的生日，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沒了。

季白不知道原因，上輩子哪怕是他問起的時候，池晟柏也只是避而不談。他突然皺眉看了眼前又恢復興高采烈的小丫頭一眼，把池小靜看的有點兒莫名其妙。

「怎麼了季白哥？咱們什麼時候去給我哥打電話？」池小靜把錢捲成一個卷放在兜里，準備待會兒拿回屋裡放起來，仰著腦袋問季白。

「沒什麼，池晟柏今年過幾歲生日了？小靜，待會兒你給我講講你們家的事兒唄，我都認他當大哥了，以後你也是我妹妹。」

季白把剛剛老爺子給他推拿後背時候掀起來的衣服放下，找了雙鞋穿上，準備和池小靜出門打電話，臨走前還不忘回頭和老爺子吩咐一句。

「齊爺爺，待會兒我陪小靜去打電話，你在家好好兒的啊，別鬧事兒。」池小靜每個周一晚上都要去借電話和池晟柏通話，季白怕老頭自個兒在家干出點什麼出格的事兒來，臨走前還把人當小孩兒哄。

「去去去，走吧走吧。」老頭有點兒不耐煩，推著季白的肩膀往外推，臨走前還說：「衣服紮好嘍，我那藥酒不能招風，招風就好的慢！」

季白笑呵呵的答應了，互相關心，互相擔心，這麼著才是一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