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紅豆杉有問題?
「我把單子給你拿過來。」
方峻說完轉身進去,再出來時,手中拿著一張處方。思瑜接過來,可以當字帖用的正楷鋼筆字,這是王大夫的招牌。
拿著單子,她走到藥房。排過長長的隊伍,就見一名中年婦女坐在那。
「林麗芬?」
思瑜點頭:「是,肝內科就診。」
「紅豆杉中的紫杉醇,美國產的沒了,醫院只剩澳大利亞的。價錢一樣,不過劑量要加倍。」
思瑜皺起眉頭,怎麼會這樣?醫院雖然沒有全電腦聯網管理,但也不至於缺這麼重要的主葯。
「明天可以到貨么?」
「這我不清楚,不過半個月之內,醫院不會再補貨。」
家中的葯只剩三天,不能再等:「行,那就拿澳大利亞的吧。」
「嗯,你在這簽字。」
簽字?往常沒這程序。
思瑜右眼皮跳起來:「我回去問問王大夫,確認下再回來吧。」
「葯全抓好了,快點拿回去。」
玻璃窗口的婦女把葯推到她懷裡,然後提筆簽上字,擺擺手讓她走。思瑜抱著葯上樓,最後還是決定問下王大夫。
「澳洲加工出來的紫杉醇,的確不如美國的好。不過最好的還是德國產,可惜濱市這邊沒有。等回北京,我讓小方給你們寄點回來。」
有他保證,思瑜也徹底放心。默默回憶著那位抓藥人的年紀,她將原因歸咎於更年期的喜怒無常。
「那好,我先把錢付給你們。」
方峻搖頭:「這些東西都是我們研究要用的,平時王老師配額用不完,放在那太久也是浪費。」
「小方說得是,我要收了你們錢,那還算什麼事?」
推辭不過,他們只得再次謝過王大夫。
母女二人回家,路過灤城市中心時,她跟母親指下美容院。裡面沒有思明的身影,卻還是讓林麗芬感慨萬千。
「被你帶的,你弟也是一天比一天長進。」
「是啊,媽你以後也別看得他太嚴。他腦子活,正好適合做生意。」
「真的?」
林麗芬很疑惑,思瑜挽住她的胳膊點頭:「是啊,那時候其實我立下了遺囑。如果我出事,股份由思明接管。」
「不是給那個……叫什麼來著?」
「睿睿啊?思明對他比親生兒子還要親,再說我出事,只有可能是被姚家算計……而黃家,跟姚家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被他們管著,錢是不是睿睿的還另說。」
提起這些往事,她心裡那些苦悶一下少了許多。黃辛誠和姚夢害她,不過是為了她龐大的財產,可到頭來他們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而睿睿死了,黃辛誠註定是要絕後。
那對狗男女不用她出手,已經差不多把自己作死。可惜,這些還遠遠不夠。
「你這樣說,我也就放心了。其實我也不強求思明一定得考什麼清華北大,只要他平順些就好。還有妮兒,你也別老想著那些事,十八歲,就該做這年紀該有的事。」
「媽,十八歲不一定非得中二青春期好不好。你看人家姚夢,跟我一樣大,已經學會把男人哄得五迷三道。」
「你還想像她那樣,長本事了倒是!」
「沒有,媽,我這不是在舉例子。不對……」
「怎麼了?」
「我忘記從哪裡聽說,張大夫對象是在青醫,好像還管藥房?」
林麗芬點頭:「是我說的,所以張大夫兩口子兩地分居,周末才能聚在一起。」
「媽,重點不是他們兩地分居有多不容易。而是,張大夫是白軍的小舅子,也就能跟白蓮扯上關係。你化療沒做成,他們會善罷甘休?」
「我自己不要化療,難不成他們還押著我去?」
「他們不會押著你去,在葯里動動手腳。癌症這事誰都說不準,等你哪天病情惡化,就會自然而然的躺上去找人放化療。」
「妮兒你是說?不會吧,藥方可是王大夫開的。」
「可我剛才拿葯的時候,藥房那婦女眼神飄忽,一反常態的找我簽字確認。我要是簽下去,以後出了責任可找不到她頭上。媽,紅豆杉這種中成藥,一下好幾十味葯,多點少點的,她給隨便改一下,我們怎麼可能知道?」
要是放在以前,林麗芬肯定不會相信這種事。可自從差點被騙化療后,她整個三觀開始崩塌。防人之心不可無,她慢慢開始相信閨女的話。
「那這……」
「回家先煮一鍋,聞聞味。我這有方峻電話,拜託他把簽字的單子截下來。但願是真沒事,不然這麼好的葯白費了。」
「行,就按你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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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說著,母女倆回到家。夏思明依舊不在,倒是夏友良回來得早。
「爸,手續辦怎麼樣?」
「有何鎮長關照,今天已經全辦好了。這是麵粉廠大門鑰匙,我多配了兩串,放在家裡應急用。」
「嗯,機器報關,最快還得等一個多月。等麵粉廠收拾好,那邊應該也到了。對了爸,那邊打包送來一日籍技師,昨天我忘記告訴你們這事。」
「日本技師,巴嘎雅路那一種?」
你怎麼不說雅蠛蝶,思瑜還是沒敢這麼開玩笑:「不是你想的扛槍小鬼子,是給咱們幹活的。他們一開始說要提供食宿,我給拒絕了。」
夏友良扔下營業執照,瞪大眼伸出拇指:「拒絕的好!日本鬼子都進村了,還讓咱家好吃好喝好招待,門兒都沒有。」
「……」
母女倆一陣無語,最後還是林麗芬說話:「鬧夠了沒,跟你真見過小鬼子似得。民族仇恨咱們不好說,拿他當普通人就行。」
「恩,爸。只要不特殊優待,到時候廠里的工人自會讓他體驗人生。」
「也是這道理。」夏友良心裡舒坦不少:「你不是熬著葯,現在火候好了沒?」
思瑜去廚房,打開蓋子,味道的確與平時沒啥區別。不過她也不是干中醫的,都是苦兮兮的味道,細微差別她還真找不出來。
「還是先別喝的好,明天我再去一趟,找方大夫去確認下。」
「你們娘倆在打什麼啞謎,是不是出什麼事?」
思瑜這才把白天的事從頭到尾說一遍,末了徵求他的意見:「爸你說呢?」
「這肯定不能喝,老張那對象我見過。人不高,眼角有點斜。」
「是不是還有些發福,燙著一頭速食麵?」
「她那不是燙的,天生就是貼頭皮小捲髮。照你這麼說,就是她沒差。」
林麗芬掐下丈夫後背:「喲,多少年了,記這麼清楚?」
「鬆開,疼,我這不是為了你,特意做賊似得跟在老張後面瞧見的。」
思瑜笑看著父母,她和黃辛誠向來都是高大上,偶爾來點小資情調,這種平凡夫妻的生活還真沒體會過。
同時她又慶幸,還好沒體會。如果什麼都經歷過,那她現在看到父母如此,應該就會止不住的噁心。
「那葯千萬不能喝,就這麼定了。麵粉廠有個債主在外地,催的很急。明後天我得去一趟,順便在那邊醫院買點紅豆杉。」
「行,我去聯繫方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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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峻接到電話時,正打包完行禮。他本就不注重穿著,一隻小行李箱就全部收拾好。
「你是說處方箋?」她要這東西做什麼?
思瑜點頭:「可能是我多心了,但藥房值班的人剛好是張大夫家對象。而且,她還要我在那上面簽字。」
簽字?醫院怎麼有這項規定?
本來有些不悅的方峻舒展眉頭,腦中閃過許多北京醫院中的糾紛。
「你寄一副葯給我,明天我有個實驗,正好你化驗下。」
「我親自給你送過去,然後對王大爺解釋下。」
方峻越發覺得小姑娘辦事周到,僅憑主觀臆斷懷疑醫生的方案,對行醫之人是一種侮辱。而親自登門說明,能從很大程度上表示尊敬。
雖然解決掉此事,但思瑜並沒有放鬆。如今的姚家與夏家差距太大,姚家只需要透點風聲,就有無數想攀上去的人,費盡心思對付他們。
今天是藥材,那明天、後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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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掉電話,一家人開始分頭做飯洗衣整理家務。直到中午,都過了十二點,菜已經上了桌,夏思明還沒回來。
「這孩子,幹嘛去了?」
林麗芬有些急切,她剛決定好,不再一味逼兒子死讀書。還沒等說出來,他就又開始不著家。
「媽,你跟爸先吃著,我騎車子去附近找找他。」
「一起找吧,真不讓人省心。」
披上長袖,一家人剛出院門,就見鄰居大娘走過來。見到他們忙快兩步上前,睜大眼睛比劃著:「麗芬,你家思明是不是沒回來?」
「是啊,他怎麼了?」
「我兒媳婦兄弟不是在交警隊上班,聽他說思明好像被110抓了去。」
「什麼?!」
三人異口同聲的問道,這到底怎麼回事?
「過會應該就給你們打電話,那孩子這幾天好好的,可能是那邊弄錯了。」
思瑜垂下眼眸,沒想到不用明天,事情又來了。她有預感,這次不可能是弄錯。即使弄錯,有姚家在布局,上面也絕對會想方設法屈打成招。
重生后,她頭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生活不是打怪升級的遊戲,可以自由選擇攻略目標,一步步磨礪強大自身。金字塔頂端的人之所以成功,是因為他們知道:獅子搏兔亦需全力。
而現在的夏家,很不幸就成為了那隻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