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的心間月(六)

第八章 她的心間月(六)

夜風習習,吹得窗欞上的窗紙沙沙作響,孟月轉頭瞧了瞧一旁的滴漏,已經是亥時了,這個時辰,想來那謀策之事已經塵埃落定了,只是不知結果如何。

孟月抬手沏了盞茶,斂眸嗅著裊裊茶香,猛覺一陣涼風吹過,她抬眸看去,只見一抹身穿黑衣的身影立於身前,她勾唇一笑,問道,「事情可有結果了?」

昏暗、搖曳地燭光之下,男子神色喜憂難辨,過了許久,他方才輕輕頷了頷首,「有結果了。」

孟月將手中的茶盞放下,抬手新沏了盞茶遞過去,「大人勞累許久,坐下來喝杯茶稍歇片刻吧。」

御鷹盯著孟月瞧了許久,竟鬼使神差的接下了茶盞,而後轉身於孟月對面坐下。這時,一陣風自洞開地窗子里吹來,燭台上的油燈,頃刻間,便熄滅了。孟月穩坐泰然,絲毫未因此而有半分慌亂。

御鷹靜靜坐著,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孟月,不知過了許久,他抬手拉下面上的面巾,俯首抿了口茶,清清淡淡地茶香自口中溢開,一如泡出它之人一般,溫溫淡淡,如同一團解不開的謎,想要迫不及待地品嘗下一口,藉此窺得其中的奧妙。

待御鷹回過神兒來,手中的一盞茶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飲盡了,他轉眸去瞧孟月,卻聽得她道,「大人,這茶味道如何?」

御鷹抿了抿唇,冷冰冰地吐出四個字來,「名不虛傳。」

孟月驀地笑了,自窗子里透入的月光,此時正巧映在她的面上,點點光芒似是落在了她的眸子里,讓她看起來有種白日里所不沒有的俏然,「大人滿意便好。」

御鷹復將面巾覆上,起身待要離去,卻終究是忍不住回頭瞧了孟月一眼,她仍是神色淡淡,並無半分詢問之意,他默然片刻,終是道,「你便不問問此事結果如何嗎?」

孟月轉眸瞧著御鷹,微微揚眉,「哀家一直在等大人提及此事,之所以不問,是哀家以為大人若想說便自會說,若不想說,誰也勉強不了。」

御鷹張口欲言,然而,轉瞬間便冷笑道,「在我眼中,除了主人之外,天下的人都一樣,你以為我會吃你這套欲擒故縱嗎?」

孟月瞧著消失在房中的御鷹,不禁搖頭失笑,他以為她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消息嗎?能如此得劉瑜信任之人,她不敢自負三言兩語、一盞清茶便能收買,她所做的不過是所想的罷了,她與他皆是為了劉瑜與偵破趙修儀一案,既然道同,遞上一盞清茶,便如此怪異嗎?這般謹慎過度,他在劉瑜身旁究竟擔任著什麼樣的職位?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輕風迎面襲來,孟月扭頭向身旁的黑影看去,見著那熟悉的身影,不禁微勾唇角,「結果如何?」

未聞回應,只見著一隻手伸了過來,將她手中的茶盞奪下,片刻后又將空茶盞遞了回來,「咱們高貴慈愛的太皇太妃還真是厚此薄彼啊!那人身旁一小跟班兒的都如此招待見,竟讓太皇太妃端茶倒水,可憐本王這為你奔波了大半夜的人,連口水都沒,一上來便是正事兒。」

聽得來人抱怨,孟月不禁搖頭失笑,抬手泡了盞茶遞過去,方道,「如此,明親王可滿意了?」

蘇堯冷哼了一聲,伸手接下,不似方才那般一飲而盡,而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著。蘇堯本是想瞧瞧孟月焦急的模樣,卻見她依舊穩坐如山,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他再無喝茶的樂趣,將茶盞放在桌兒上,轉過頭去瞧著孟月,咬牙切齒地道,「你這臭丫頭!從小到大就沒給過本王扳回一局的機會。」

孟月不禁啞然失笑,「明謹,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還是這樣一副孩子心性?」

蘇堯驀然沉默了,他本以為在她面前,自己還可以是那個鮮衣怒馬、縱情恣肆的少年,卻原來,終究是不同了。

「是啊……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

孟月見著蘇堯沉默下來,便張口欲言,蘇堯卻搶先一步道,「今夜不虛此行,終於尋著線索了,相關人證已經被方才那人拿下了。」

孟月頷了頷首,「不知是何關鍵人證?」

「是為提供化顏之人。化顏乃西域禁藥,即便是西域人,能得到化顏的也沒有幾個,有了這條線索,想來很快便能查出事情真相。」

孟月不禁顰了顰眉,「只怕此事沒那麼簡單,還未查出幕後真兇,便貿然拿了人,若是不能儘快妥善處置,只怕是要打草驚蛇了。」

聽孟月如此說道,蘇堯也跟著顰了顰眉,方才他也曾思及此,但由於不了解景國的局勢,且方才那人亦是孟月先前所請之人,便釋然了。此時看來,這其中仍是存在著不同尋常之處。

「菀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孟月搖了搖頭,「我也不曉得。今個兒你跟著那人,他拿下供葯之人時,你可見著有什麼人於供葯之人接頭?」

蘇堯顰眉思索片刻,道,「隨著朝陽殿那小太監出得皇宮,便見著那太監同雲鋒接了頭,後來自定國將軍府中鬼鬼祟祟地出來兩個人,那人秘密跟蹤,方才找到了供葯之人並將其捕獲。」

雲鋒?單憑雲鋒一人,怎麼可能將趙修儀殺死並嫁禍給她?

孟月顰眉思索片刻,她驀然想到了雲昕,她是雲鋒的女兒,在這點之上,她便有足夠的理由助雲鋒完成這一切。況且雲昕身處後宮之中,形勢極為方便,更為巧合的是,她當日在趙修儀的房中被抓,正是雲昕與劉瑜一同前來的,如此分析下來,雲昕身上還真是頗多不尋常的地方。

孟月起身行至窗子邊,瞧著外面的皎皎月光,不禁心思電轉,如今拿下供葯之人已成定局。那麼,不如再搏上一搏,若是能借雲昕揪出幕後黑手,即便明日被雲鋒察覺情況不對,到那時,他們已經佔了先機,還有一拼之力的籌碼。眼下局勢,一旦坐以待斃,還不如不出第一步,事已至此,以靜制動,只會讓事情陷入更加糟糕的境地。

孟月驀然轉身瞧著蘇堯,「明謹,你可願再幫我一個忙?」

蘇堯正待回答,卻聽得外面傳來一陣叩門聲,「太皇太妃,奴婢青兒有事稟報。」

孟月抿了抿唇,問道,「何事?」

「昭華殿的黑砂求見,說是有急事兒向太皇太妃稟報。」

雖不知黑砂這個時候來究竟所為何事,但她好歹是昭華宮裡的人,既是趕在這樣的時候前來求見,便少不得要見上一見,指不定能得到些線索,即便不能,黑砂要說的事兒,或許會同雲昕有關,總之,遇上這樣的事情總要去看上一看的。

孟月沉吟片刻,轉眸瞧了瞧蘇堯,終是道,「將她請到偏廳吧。哀家過會兒便去。」

「是,太皇太妃。」

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后,孟月微啟朱唇,「你先在此處歇息片刻吧。待我去會會那宮女,回來之後再行商議。」

蘇堯頷了頷首,孟月掌了燈,對著銅鏡整理衣裳,蘇堯見了,不禁諷刺一笑,「他便這般苛待於你嗎?都不捨得往空庭苑裡安排宮人,竟讓你親自做這些?」

孟月只是轉眸瞧了瞧蘇堯,並未解釋什麼,便開門走了出去。

沿著房檐下的台階走下去,孟月不禁仰頭瞧著夜空中的那輪皎皎明月,銀輝傾灑而下,鋪天蓋地的,觸目之間儘是隱隱覺著帶了幾分冷清。

孟月素來不喜人多,因此吩咐宮人,若是無事不得在後院隨意走動,能進得裡屋伺候的只有玉秀同小元子兩人,如今他們二人皆不在身邊,縱她素來喜靜,也不免覺著清冷的很。

孟月到得偏廳,便見著直直跪在地上的黑砂,孟月轉眸去瞧守在門前的青兒,她俯身禮了一禮,回道,「太皇太妃,奴婢也曾上前勸她起身,可是她說跪著才能安心些,奴婢實在是勸不住,便只得任由她跪著了。」

孟月頷了頷首,「哀家知道了,你便在門前守著吧,莫要叫閑雜人等靠近。」

青兒心中一喜,如今玉姑姑與小元子公公皆不在,這可是個提升的好機會,如果她僥倖能入得了天皇太妃的眼,若想進裡屋伺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兒。思及此,青兒不禁笑容滿面,禮了一禮,歡喜地應道,「是,太皇太妃。」

孟月瞄了青兒一眼,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繼而斂眸進了偏廳。黑砂見著孟月進來,忙起身禮了一禮,復跪在地上,她一雙眼睛紅腫,顯然是哭過了。孟月對此視而不見,從容地走到主位前坐下,語氣淡淡地道,「你今個兒來此,究竟所為何事?」

「太皇太妃,奴婢今個兒深夜來此打擾,還請太皇太妃恕罪。還請太皇太妃念在奴婢當真是有要事向稟報,且此事牽涉甚廣的份兒上,容奴婢具表吧。」

孟月心中一動,問道,「究竟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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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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