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漫漫歲月(五)

第十章 漫漫歲月(五)

孟月出得禪房,便瞧見候在風禪院門口的小元子,她抬步走上前去,這時,有兩人自側門走了進來,雙方擦肩而過。孟月不禁轉頭看去,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與一名瞧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孟月勾唇一笑點了點頭,便算是打過招呼了。

「哥哥,方才那個姐姐笑起來好溫柔啊!哥哥以後若是能娶個這般溫柔的嫂嫂就好了。」

小姑娘的話一字不落的入了孟月的耳,她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只是人家小姑娘天真可愛,且還是在說她的好,她畢竟一把年紀了,實在犯不著因了這點子小事兒同他們置氣。

孟月瞧著小元子不悅的神情,不禁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道,「回去吧。」

孟月與小元子到得「雨禪院」的時候,玉秀已經將一切都打點完畢了,見著孟月回來,便笑著迎上前去禮了一禮,「太皇太妃去裡邊兒瞧瞧吧。若是哪裡不妥當,奴婢再置備。」

孟月頷了頷首,而後吩咐道,「打從此刻起,你們便不要再喚哀家為太皇太妃了,出門在外終究多有不便,稱呼哀家『主子』便是。」

隨行宮人皆禮了一禮,「是,主子。」

孟月隨玉秀進得寢房,瞧著裡面與空庭苑幾近相似的陳設,不禁啞然失笑,怪不得出行之時,她覺著行李多得有些不合常理。原來玉秀竟將許多可有可無,她卻用習慣了的東西,都一併帶來了。動容的同時,孟月又不禁有些無奈,不過月余便回宮,何必如此麻煩?

孟月見著天色尚早,而且難得有一處如此清靜之地,便命玉秀在庭院中擺上茶具,而後讓玉秀與小元子一同坐了,她泡了兩盞茶遞過去,玉秀和小元子正待起身謝恩,孟月卻勾唇笑道,「現下是在宮外,便不必如此拘禮了,免得招人眼兒。」

玉秀雖知孟月只是尋個讓他們二人不必時時見禮的由頭,但是這話也卻說的不無道理,太過拘禮確實會招人懷疑,況且不在宮中,不會因此而遭人詬病,於是,玉秀與小元子便順著孟月的意思坐下了。

裊裊茶香飄散在雨禪院中,三人雖是相對無言,卻個個神情悠然,倒也契合的很。

孟月分茶葉時,抬眼間,竟瞧見門外站著一個穿著紅色裙衫的小姑娘,約莫十二三歲的模樣,大眼圓臉,長得倒是嬌巧可愛。孟月覺著眼熟,便又仔細瞧了兩眼,這才發覺小姑娘正是方才在風禪院遇上的小姑娘。

玉秀與小元子順著孟月的目光向門外看去,小元子起了身,道,「太……主子,奴才將她趕走吧。」

孟月搖了搖頭,「無妨。只是個孩子,由她去吧。」

孟月本以為那小姑娘只是好奇,看一會兒便會自行離開,誰知那小姑娘瞧起來靦靦腆腆的,膽子倒是不小,竟從門外走了進來,遠遠的瞧著她,「姐姐,我想和你說說話,可以嗎?」

玉秀同小元子不約而同的防備起來,孟月倒是饒有興趣地瞧著那小姑娘,「好啊。有什麼話便說吧。」

小姑娘猶豫了許久,終是咬了咬嘴唇,道,「姐姐成親了嗎?」

聽得此話,孟月不禁怔了怔,這樣的話由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問她,還真是說不出的怪異。孟月心思電轉間,不禁回想起這小姑娘方才在風禪院所說的話——「哥哥,方才那個姐姐笑起來好溫柔啊!哥哥以後若是能娶個這般溫柔的嫂嫂就好了。」

莫非……莫非!?

思及此,孟月面上的表情不禁僵了僵,即便如此,她還是勾了勾唇角,笑問,「不知姑娘問這個做什麼?」

那小姑娘不禁窘紅了一張臉,結結巴巴的道,「我、我……是我……」

「小離,你在這裡做什麼?」

一個低沉醇厚的聲音截斷了端木離後面的話,她轉過頭去,怯怯地喚了一聲,「哥哥。」

而後頓了一頓,她方又道,「是方才那個姐姐。」

端木離話音剛路,孟月便瞧見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走了進來,正是方才在風禪院見著那個同端木離在一起的少年。孟月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少年,只見他一身雪白貂絨錦袍,容貌清俊,儼然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然而,讓孟月覺著極為不協調的是,那低沉醇厚的聲音與十五六歲的稚嫩模樣,拼湊在一處,說不上來的怪異。

少年掃了孟月一眼,一言不發,便徑自拽住端木離的手往外走去。

玉秀與小元子瞧了少年的動作不禁頗為不滿,欲上前理論,卻被孟月攔了下來,遇上這樣的人,孟月也是極為無耐的。畢竟她們並未做過任何得罪他的事兒,何至於被如此橫眉冷對?

「罷了。你們兩個坐下吧,莫要因為此事壞了品茗的雅興。」

玉秀不禁有些無奈地瞧著孟月,「太……主子!」

孟月雖是看不慣這樣無禮的做法,卻是不以為然,「這樣的事情,尋常百姓家時有發生,若是回回都要計較,日子還怎麼過啊?難得真正清閑幾日,便不要因為這樣的小事兒不快了。」

聽得孟月的話,玉秀不禁怔了怔。此事於玉秀來說,除了憤慨之外,倒沒有非要找他們討個公道的理由,她只是擔憂孟月因此事而不快,聽孟月如此一說,她方才意識到,對於曾經生長於民間的孟月來說,這些根本算不得什麼,於是,便不再多言攪擾孟月的雅興。

次日,龍佛寺便開始了為其三日的閉門謝客,雖說神佛面前人人平等,但是往日里寺廟前院參拜之人甚多,龍蛇混雜,誰也不能保證其中沒有凶神惡煞之徒。為了孟月的安危,且能順利的在前院禮佛,唯有肅清閑雜人等才是最為穩妥的。

接連三日的參拜、誦經、上香,讓孟月疲憊不堪。待第四日閑下來的時候,孟月才算是終於鬆了口氣,得空品茗觀景。

說來也巧,那日午時過後,洋洋洒洒的下起雪來,孟月見了,不禁心情大好,聽聞龍佛寺中也種了一大片梅樹,此時的梅花應當都已經盛開了,雪中紅梅最是風骨傲然之時,於是,孟月便攜了玉秀、小元子二人前去龍佛寺的梅林賞梅。

孟月本以為在龍佛寺的這些日子應當是再自在不過了,這一行也定能歡喜而歸。誰知,這一去竟碰上那個她避之唯恐不及之人——劉瑜。

行至梅林邊緣的一堵高牆時,孟月等人轉過彎兒來,便見著劉瑜同一個長相粗獷,身穿貂皮大衣,年約不惑的男人走在一起,兩人說說笑笑、走走停停。劉瑜目光一轉便落在了他們三人身上,根本避無可避。

孟月只得整理了情緒,走上前去禮了一禮,「皇上日理萬機,今個兒怎麼有空前來龍佛寺禮佛?」

劉瑜並未接孟月的話,而是轉頭瞧著他身旁之人,道,「這是來自西域烏木將軍。」

而後,劉瑜又轉眸瞧著孟月,他神色淡淡、波瀾不興,「這是我景國的太皇太妃。」

孟月勾唇一笑,「見過烏木將軍。」

烏木好奇地打量著孟月,問道,「這便是舞動天下的孟太皇太妃?」

孟月神色溫淡,不卑不亢,「烏木將軍謬讚了,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哀家之舞,尚有許多不足之處。」

烏木聽得孟月的話,哈哈大笑,「太皇太妃謙虛了。不知此次前來景國可有幸見著太皇太妃的飛仙神舞?」

素知西域人豪爽,但孟月卻不曾想到烏木竟如此直率,令她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劉瑜狀似不經意的瞧了孟月一眼,巧妙的轉移了話題,「這龍佛寺最有名的便是龍泉水,烏木將軍可要去瞧瞧?」

烏木雖是性格豪爽,但也是個極懂眼色之人,見孟月不應,便不再多問,與孟月告了別,同劉瑜往龍泉而去。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便是孟月這般觀景的吧?雖是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且他們之間早在半年前邊終結了,但是只要見著劉瑜,孟月總會莫名地情緒低落,即便入目的皆是梅花盛放時最美的姿態,孟月卻仍覺意興闌珊。

只是,這樣的好時候,既然來了,雖是興緻不再,也斷然沒有即刻回去的道理。

「玉秀,再有幾日除夕?」

「回主子的話,今個兒是二十三,再有七日便是除夕了。」

孟月頷了頷首,轉頭瞧著小元子與玉秀,「今年除夕夜,你們二人一同和我來梅林吧。」

玉秀和小元子相視一笑,禮了一禮,道,「是,主子。」

孟月正待繼續前行,卻聽得「咯吱」一聲積雪被踩的聲音,三人齊齊扭頭看去,卻見一株梅樹後面露出一片大紅色的衣擺。孟月心中有數,便不再深究,斂眸道,「那邊的梅花開得不錯,我們過去瞧瞧吧。」

孟月如此息事寧人,卻不曾想仍是有一抹纖細且挺拔的身影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冷聲問道,「你便是景國那個一舞動天下的太皇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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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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