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紅顏劫(九)
小元子那邊未傳回任何消息,翠珠更是不曾露出半分蛛絲馬跡,玉秀不禁開始坐立不安。尋思著待天亮了便尋個路子,進入宗人府去探望孟月。
巳時末,大雨傾盆,狂風呼嘯,玉秀已然卸了妝,正待上床歇息,卻聽得一陣敲門聲傳來,她伸手取下衣架上的斗篷披上,去開了門,只見渾身濕透的小元子正扶著牆壁立於門前的迴廊之上,他面色蒼白,卻是眸光含笑,「玉姑姑,今個兒入夜後有人去探望太皇太妃了。」
終於叫他們等到了嗎?
玉秀萬分欣喜,「誰?」
「是皇上和林公公。」
劉瑜同林祿。玉秀不禁眉頭緊鎖,如果按照孟月所言,如此說來,在前去探望之中,離皇上最近之人便是、便是……可他是自新皇登基以來便一直忠心耿耿的大總管啊!他憑什麼幫她們?太皇太妃究竟是如何思慮的?
玉秀從梳妝台上的首飾盒中取出那頁晉代史記遞給小元子,狀似不經意地抬手撫了撫髮髻之上的木簪,「近幾日,我不便行動,你將它交給太皇太妃口中之人吧。」
小元子瞭然的點了點頭,沿著迴廊回了房間。
兩日後,皇上下旨,說是日後嬪妃侍寢之事再不由人安排,如今子嗣單薄,皆因不順天而行,即日起效仿晉武帝「羊車之法」,由天意決定何宮侍寢。每日黃昏,皇帝乘坐羊車與後宮行走,羊車停於何處,當夜便臨幸何宮。
此消息一出,往日里不受寵愛的妃子,皆是卯足了勁兒,打扮得花枝招展,候在各宮,等待那微乎其微的可能。當劉瑜接連兩夜宿於他宮,雲昕不禁怒火衝天,昭華宮裡的宮人皆人人自危、大氣都不敢出。
七日之期前夜,劉瑜瞧著從外面走進來的林祿,問道,「朕吩咐的事,你可處理妥當了?」
「回皇上,奴才、奴才……」
林祿猶豫了片刻,終是將心一橫,道,「奴才斗膽,敢問皇上當真要下此決定?」
聽得林祿的話,劉瑜不禁怔了一怔,而後絕決的道,「朕既讓你去傳話,便是深思熟慮過了,你為朕效命數年,今個兒何以如此相問?莫非你質疑朕的決定不成?」
「奴才不敢。奴才這便去尚書府傳話。」
瞧著林祿退出門外,一時間,劉瑜只覺著心中空落落,他不禁自問:這樣究竟是對是錯?真的要因一時意氣而行那違心之事嗎?若她當真身陷險境,他又怎能快活?當初,他翻出崔常的舊賬,便是為她助她度過這一劫,也為了維護皇室利益,縱然如今他在她眼中如同無物,可他又怎能做到如她那般冷然?
「小祿子。」
林祿驀地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洶湧澎湃的情緒,面色平靜地轉過身去走回御書房,「皇上有何吩咐?」
「此時天色已晚,小祿子便留在朕身邊伺候吧,不必出宮傳話了。」
林祿眸光微閃,面上不動聲色,「奴才遵命。」
次日,劉瑜下了朝,林祿腳步匆匆地進了御書房,稟報道,「皇上,方才宮外傳來消息,說是今個兒老丞相前往刑部,要聽審太皇太妃的案子。」
劉瑜暗道不好,老丞相雖是三朝元老,卻過於耿直,若是由他聽審,如今還不具備證明孟月清白的有力證據,只怕單單崔常是很難為孟月開脫的,如此下去,只怕一發不可收拾。
劉瑜驀然起身,問道:「什麼時辰了?」
「回皇上,已是巳時三刻了。」
此案定於巳時四刻公開審理,現下出宮只怕是趕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