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紅顏劫(十)
衙役開道,百姓圍觀,孟月在眾目睽睽之下神色平靜的走進公堂,由於此案尚未審結,她仍貴為太皇太妃,便在公堂之上為她添了把椅子。她環顧四周,目光只在老丞相身上稍作停頓,便從容地落了座。
驚堂木響,崔常的聲音威嚴肅穆,「來人吶!帶人犯上堂。」
狗娃帶著枷鎖腳銬,被衙役壓了上來,迎上狗娃擔憂的眼神,孟月盈盈一笑,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憂慮。
「堂下何人?」
「草民薛仁,見過崔大人。」
狗娃跪地行禮,鎖鏈碰撞聲讓孟月的眸光閃了閃,不禁回想起那一年,當時她正值金釵年華,卻淪為罪民之女,她也曾跪在這公堂之上,頭戴枷鎖,雙腳啷噹鐵索。在爹爹與娘親的絕望神色中,她拖著傷痕纍纍的身體,據理力爭,期盼著那比命尚且微薄幾分的公理,可終是抵不過一卷降罪聖旨。公堂、公堂,可這世間真正的公理又豈是單純的在這公堂之上?
若無自保之力,在皇權面前,只能淪為保車時被遺棄的小卒,若想在皇宮中活下去,本就應當只相信自己的。孟月瞧著坐於對面的老丞相,暗道:皇上啊皇上,即便讓老丞相坐堂又如何?這場爭鬥才剛剛開始,誰輸誰贏,還尚未可知。
「堂下嫌犯還不將當日發生之事細細道來?」
「回大人的話。十日前,太皇太妃身邊的翠珠姑娘到草民的住處,說是太皇太妃召見,讓草民即刻入宮。草民到了空庭苑,翠珠姑娘便將草民領到正廳等候,後來不知怎麼回事兒,草民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帶草民醒來竟莫名地躺在太皇太妃身旁。草民真的什麼都沒做,請大人明察。」
崔常一拍驚堂木,喝道,「大膽刁民!後宮自來便有宮禁,入夜之後若無旨意,女子外客尚且不得私自入內,更遑論你一男兒身?是不是你對太皇太后意圖不軌,才籌謀了這一切?還不速速招來!」
狗娃連連磕頭,「大人,草民冤枉啊!太皇太妃如同草民的再生父母,草民怎敢意圖不軌?請大人明察。」
崔常再拍驚堂木,「帶宮女翠珠。」
一身綠色宮裝的翠珠被衙役引了進來,「奴婢翠珠,見過尚書大人。」
「宮女翠珠,方才薛仁所言,想來你在堂外已聽得一清二楚,你可承認薛仁所道之事?」
翠珠跪地行了個叩拜大禮,「大人明鑒,薛仁所道不盡屬實。十日前,奴婢的確奉太皇太后之命,出宮於薛仁傳話,說是次日一早,太皇太妃召他入宮,奴婢留下太皇太妃賞賜的令牌便離開了。奴婢並不曾說,太皇太妃即時召見,叫他當晚入宮,還請大人明察。」
「如此扭曲事實,還說不是意圖不軌?大膽嫌犯,還不快快從實招來。」
「大人,草民冤枉啊!請大人明鑒。」
「大膽刁民!證據確鑿,還敢抵賴?來人吶!將他押回天牢,待稟報了皇上后,再行處置。。」
楊忠義驀然揮手,「慢!」
崔常從主審的位置上走下來,禮了一禮,「不知丞相大人有何見教?」
「此案尚存諸多疑點,僅憑翠珠的證詞便宣判結案,崔大人不覺得草率了些嗎?」
「依丞相大人之見,該當如何?」
楊忠義伸手捋了捋鬍子,道,「薛仁一介平民,怎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只怕其背後另有主謀,崔大人應仔細審過,規避日後皇宮再出亂子才是。」
崔常諾諾應是,然而,始終一言未發的孟月,卻在此時開了口,「老丞相所言,莫非是在暗指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