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下美人(五)

第五章 天下美人(五)

劉瑜正待拆開信封,取出裡面的信,只見面前閃過一道黑影,待他回過神兒來,手中已然是空空如也。他抬頭看著幾步開外,那抹挺拔的黑色身影,不禁顰了顰眉,「莫九黎!你想造反不成?」

莫九黎從懷中取出個火摺子,將信封點燃,劉瑜瞧著轉眼間便化為灰燼的書信,惱怒地瞪著那個罪魁禍首,「莫九黎,你究竟瞞著朕什麼?」

向來嬉皮笑臉的莫九黎,難得一臉嚴肅地瞧著劉瑜,「皇上,我莫九黎這一輩子,最不會害的人便是皇上。無論,我做什麼,都是為皇上好。」

劉瑜瞧瞧莫九黎,又瞧瞧林祿,冷笑道,「為朕?你們若是真的為朕好,便不該瞞著朕。」

莫九黎一言不發,只直挺挺的站著,林祿欲言又止,卻終是什麼都沒說。

「來人吶!將這兩人拿下,沒朕的命令,誰也不得去探望。」

莫九黎聽得劉瑜的命令,不禁有些急了,若是他們二人皆被關了起來,誰去給孟月傳信兒,「皇上,一人做事一人當,此事皆是我的主意,與林公公無關。」

無關?若是林祿當真與此事無關,這麼晚了,來天牢做什麼?劉瑜當真沒想到,在這樣的事兒頭上,莫九黎與林祿竟一同背著他行事,他不禁怒極反笑,「莫九黎啊莫九黎!這麼些年來,朕待你如何?」

見莫九黎沉默不語,劉瑜心中更怒,「你們都傻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將他們拿下!」

待莫九黎與林祿一同被關進地牢的時候,莫九黎才發覺自己真的是急糊塗了,即便林祿不被一同關進來,他也沒法給孟月傳信兒。林祿根本不曉得他們二人的謀划,為了此事不外泄,莫九黎只是讓林祿代為傳信,誰知一時的多心竟造就了眼下的局面。

劉瑜氣沖沖地回到御書房,冷靜了會兒,他不禁有些後悔,從前莫九黎也曾隱瞞過他一些事兒,他從未如此氣惱過,而今這般,皆源自於這幾日來從天牢中傳出的關於莫九黎與孟月的種種,那些事兒如同一塊又一塊石頭壓在他的心上。今夜,孟月的冷漠,莫九黎同林祿的隱瞞,無疑成為導火索,引發了他隱忍已久的怒氣。

最讓劉瑜揪心的是,為何會是莫九黎,那個可以同孟月嬉笑怒罵之人為何要是莫九黎?若是旁人,他可以不擇手段,也可以安慰自己不在意,可他是莫九黎,那個數次以命相護,他視若親兄之人。叫他怎麼辦?他又能怎麼辦?

「來人吶!急召刑部尚書崔常覲見。」

崔常接到口諭,急巴巴地趕到皇宮時,已經是亥時初刻了。劉瑜坐於御案后,瞧著下方見禮的崔常,道,「愛卿平身。」

「來人,賜座。」

崔常謝恩后落了座,方道,「不知皇上急召臣入宮,所為何事?」

劉瑜盯著崔常瞧了許久,直到崔常開始覺得不大自在而左右顧盼之時,他方才作罷,「愛卿以為朕急召愛卿入宮所為何事啊?」

崔常抱拳禮了一禮,「臣駑鈍,不敢妄自揣測聖意,還請皇上示下。」

「今個兒愛卿所上的摺子,朕看了之後,有諸多心裡話,相同愛卿說說,只是無奈早朝之時自涼國送來了八百里加急文書。此事,朕正好無事,便將愛卿急召入宮,說說此事。朕沒有擾了愛卿的清夢吧?」

「皇上折煞臣了。皇上有事急召,臣豈敢有怨言。」

劉瑜猛然起身,一掌拍在御案之上,只聽得「啪」地一聲,驚得崔常的心也隨之顫了顫,「你究竟是不敢,還是本無怨言,朕心中有數。崔大人,朕以為上次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沒想到崔大人這麼快便重蹈覆轍。崔大人若是大公無私,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朕自是沒什麼好說的,可是朕聽說,前幾日,崔大人與數位大臣一同吃酒,崔大人的酒後真言,朕可是如雷貫耳啊!」

崔常「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低著頭,眼珠急轉,卻是什麼都沒回憶起來,前兩日他實在是喝得太醉了,根本不記得自己當時究竟說過些什麼,「皇上,臣冤枉啊!臣一直對皇上忠心耿耿,且盡職盡責,絲毫不敢懈怠。」

劉瑜盯著崔常瞧了許久,方才道,「好。愛卿既說對朕忠心耿耿且盡職盡責,那麼朕來問你,你究竟是怎樣逼迫太皇太妃認罪畫押的?」

崔常連連磕頭,「皇上,臣冤枉!借臣十個膽子,臣也不敢逼迫太皇太妃啊。趙修儀的案子,真的是太皇太妃主動認罪的,臣未曾有半點逼迫,還請皇上明鑒。」

劉瑜回想起孟月在天牢中的態度,覺著崔常說的也不無可能,或許真的是孟月主動招認的,不過此時,這些並不是當務所要追究之事。

「朕自然是要明鑒的。如果當真如你所說,為何今個兒朕去探望太皇太妃,她卻同朕說她是冤枉的?崔常你好大的狗膽!你說說你究竟是怎麼查案的?嫌犯分明沒有認罪,你便將審判摺子遞上來,究竟是何居心?若是日後此案真相大白,豈非讓天下人恥笑朕黑白不分?刑部又將被置於何地?」

崔常不禁驚出了一頭汗,道,「皇上,臣不敢,當時太皇太妃確是認罪了,臣才遞了摺子。臣怎敢膽大到冤枉太皇太妃?請皇上明察。」

就在崔常以為會有一場狂風暴雨的時候,劉瑜卻沉默了,而後來了個態度大轉變,俯身將他扶了起來,道,「愛卿不必如此驚慌,古語有云: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既是案情仍存在疑點,愛卿重新審理此案便是,到案子徹底偵破,再上摺子吧。」

崔常悄悄抹了抹額上的冷汗,應道,「臣遵旨。」

崔常回到府中的時候,仍是驚魂未定,兩度涉及太皇太妃的案子皆是如此驚心動魄,虧得他識時務,否則,指不定皇上要如何處置於他。崔常想到今個兒重新寫好的摺子,便一陣心悸,吩咐前面引路的下人,「去書房。」

崔常到得書房,抽開放摺子的抽屜,只見裡面空空如也,莫說是摺子了,就連趙修儀一案的證據文書,也不見了蹤影,他驚得癱坐在了椅子上,喃喃道,「莫非是天要亡我?」

跟著進了書房的管家見著崔常如此模樣,關切道:「老爺,發生什麼事兒了?」

崔常沉默了片刻,道,「富樂,你下去打聽打聽,看看今個兒究竟有誰進了書房。」

「是,老爺。」

富樂離開后,崔常的正室崔趙氏身旁的丫鬟採蓮端著一盅燕窩走了進來,「老爺,這是夫人親手燉的燕窩,讓奴婢給老爺送來。」

崔常正心煩意亂,哪裡吃得下?

於是,便不耐煩地道,「先擱著吧。」

「是,老爺。」

採蓮將燕窩放下,禮了一禮便退了出去。

崔常前前後後思索了許久,終於想出了一個好方法,明個兒他便上奏尚書府失竊的事兒,將文書被盜一事上報給皇上,如此一來,即便明個兒皇上會怪罪他幾句,若日後出了什麼事兒,卻是找不到他頭上來。

將其中的利害關係斟酌清楚,崔常不禁心情大好,瞧著桌兒上燕窩也順眼了許久,於是便端起來,津津有味地吃了。吃罷之後,他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眼皮似是黏在了一起,怎麼都睜不開。

待富樂調查好崔常吩咐的事兒,回到書房的時候,只見崔常已趴在桌兒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富樂便命人將崔常扶回了房間。

對於有些人來說,又是一個註定了的無眠夜,在黑暗的掩藏下,醞釀著蓄勢待發的雷霆之勢。黑夜終將過去,黎明轉眼即至,一切山雨欲來,都將變作狂風暴雨,勝敗榮辱,不過是轉瞬間的事兒。

劉瑜幾乎整夜沒有合眼,只待天色蒙蒙亮的時候閉了閉眼,便起了身,少了林祿在側,劉瑜著實不習慣的很,他任由宮女伺候著梳洗更衣后,摘下腰間的令牌遞了過去,道,「拿著朕的令牌去地牢傳話,讓他們放了林祿和莫九黎。」

那宮女接下令牌,禮了一禮,「奴婢遵命。」

進得承乾殿,劉瑜於鎏金寶座上坐下,瞧著下方跪拜的百官,抬了抬手道,「眾卿平身。」

劉瑜身後的宮人走上前去,道,「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位於左側武官之列的雲鋒走了出來,「臣有本啟奏」

「愛卿請講。」

雲鋒將摺子遞了過去,「皇上,刑部尚書崔大人染了風寒卧病在床,他請臣代為呈上奏摺一封。」

劉瑜在大殿上瞧了一圈,確實不見崔常的身影,他不禁顰了顰眉,心中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來。可現下這局面,朝臣呈遞奏摺,他豈有不接的道理?

「呈上來吧。」

宮人下了台階,接下摺子呈了上去,劉瑜展開來看,不禁眉頭緊顰,這摺子上的內容,與之前崔常在朝堂上所呈的摺子一般無二,且確是出自崔常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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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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