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下美人(七)

第五章 天下美人(七)

「皇上,若是追根究底的話,趙修儀確是因哀家而丟了性命的。」

孟月此話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嘩然,坐於鎏金寶座上的劉瑜神色喜憂難辨,只是直直地盯著孟月,問道,「如此說來,太皇太妃是對謀害趙修儀之事供認不諱了?」

迎著四面襲來地各異目光,孟月鎮靜如初,禮了一禮,不緊不慢地道,「皇上,趙修儀並非是哀家所殺,何來供認不諱之說?」

聽得孟月如此說道,文武百官驀然一靜,而後是一陣比之前更勝的躁動。劉瑜瞧著立於台階之下的孟月,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疑問又浮上心頭,「太皇太妃既說趙修儀是因你而丟了性命,又說趙修儀並非你所殺,這豈非自相矛盾?」

孟月環顧四周,見文武百官靜了下來,皆是盯著她等待下文,孟月斂了眸,方才道,「自皇上登基以來,哀家自問謹守本分,偏安一隅,哀家雖不知究竟得罪了何人,但如今既有人將趙修儀的死栽贓在哀家頭上,如是追根究底的話,若不是那些奸人慾加害哀家,趙修儀豈會成為那嫁禍的利器,被人迫害致死?從此出來說的話,趙修儀的死確是與哀家有些關聯,即便說是哀家害死的也不為過。趙修儀逝世,哀家也悲痛萬分,正因為如此,哀家不能擔下這罪名,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令趙修儀九泉之下含冤受屈。」

孟月一席話,可謂頭頭是道,在情在理,即便是劉瑜聽了,也不禁在心中贊上幾分,「太皇太妃所言極是,絕不能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

「皇上,哀家請求皇上准許再次為趙修儀驗屍。」

雲鋒上前俯身禮了一禮,「皇上,此事萬萬不可啊!死者為大,入土為安。之前仵作已然驗過屍了,而驗屍結果再明確不過,何須再次驗屍?」

「皇上,雲將軍所言甚是,趙修儀已然入土為安,且驗屍結果明確,實在不宜開棺驗屍,驚擾逝者。」

孟月轉身瞧著雲鋒,「雲將軍,比起驚擾逝者,讓逝者含冤受屈,才是對逝者最大的辱沒吧?」

「太皇太妃,此言差矣。查清此案,還趙修儀一個公道與開棺驗屍,根本是兩回事兒。如今已經有驗屍結果了,何須開棺再驗?」

孟月聽得此話,卻驀地笑了,轉過頭去瞧著劉瑜,「皇上,據哀家推測,之前仵作呈上的驗屍結果遺漏了極為重要的一點,根本不能作為佐證。哀家請求皇上恩准開棺驗屍,徹查趙修儀之案。」

劉瑜尚未開口說話,雲鋒便道,「驗屍結果如此清楚明晰,不知太皇太妃堅持要求開棺驗屍,究竟有何圖謀?」

孟月揚了揚眉,「如果哀家說,哀家認為之前驗屍,仵作忽略了一個極為重要的外在條件呢?」

「太皇太妃如此以為,有何證據?」

孟月笑而不答,她深知此時什麼都不能說,否則定會被雲鋒這邊的人搶先一步毀掉證據,到時候,只怕她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孟月向劉瑜禮了一禮,道,「皇上,哀家願以向上人頭擔保,定當尋出那隨著趙修儀的屍身而被埋葬的證據。請皇上恩准哀家開棺驗屍。」

劉瑜瞧著孟月自信滿滿的模樣,斂眸思索了片刻,道,「准。今日午時,朕同太皇太妃一同前往,開棺驗屍。」

大殿之上,一片嘩然之聲,劉瑜充耳不聞,宣布退朝。

由於孟月還未擺脫嫌犯之名,因此她還要被押回天牢之中,她出得承乾殿,見著候在外面的莫九黎與林祿,她走過去,道,「易之,我的身家性命盡數壓在今日午時這開棺驗屍之上了,勞煩你去替我盯著點兒,莫要讓那些奸詐小人動了手腳。」

莫九黎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這裡還沒聾呢,你方才在大殿上的言語,我都聽得清清楚楚,即便你不說,我也要去盯著。說來,此事我也有些責任,你若當真出了事,我豈不是又要欠你了。你曉得的,我莫九黎最不喜歡虧欠別人。」

孟月笑著頷了頷首,不再多說什麼,跟著獄卒向天牢方向走去。

「莫大人,奴才也跟著您一起去吧。」

莫九黎自漸行漸遠的孟月身上收回目光,轉眸瞧著林祿,笑道,「你還是趕快回御書房吧,皇上不會拿我怎樣,可你只是皇上身旁的小太監,若當真惹惱了皇上,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林祿聞此,只得作罷,於是便禮了一禮,道,「多謝莫大人關懷,如此,這一切便有勞莫大人了。」

「我同那丫頭的交情,不用你來道謝,我自會將一切做好。」

言罷,莫九黎爽朗一笑,便揚長而去。

雲鋒在朝堂之上見著孟月如此自信滿滿地模樣,不禁擔憂會什麼岔子,因此,下了朝他便直奔昭華宮而去。青禾進來傳話的時候,雲昕正蔫蔫兒地躺在榻上不知在想些什麼,聽聞雲鋒來了,她便火急火燎地起了身,正待走出房門,卻聽得青禾喚道,「娘娘,您還沒有更衣呢。」

雲昕回過神兒來,低頭瞧見自己身上只著了件兒裡衣,便轉過身去瞧著青禾,道,「快伺候本宮更衣吧。」

「是,娘娘。」

青禾從衣櫃中取出一件桃紅色的宮裝來,這件宮裝本是雲昕從前最喜歡的,可今個兒,她瞧見卻是驚得扭過頭去,嚷道,「換件兒!本宮不要穿這個。」

見著雲昕一驚一乍的模樣,青禾不禁暗暗嘆了口氣,將手上的宮裝收起來,又取出了件兒青碧色的衣裳為雲昕穿上,而後又伺候雲昕梳了髮髻。待一切收拾妥當,雲昕便慌慌張張地出了寢房。進得正殿,雲昕見著坐於右首位之上的雲鋒,忙迎了上去,急切地問道,「父親大人,案子可是結了?」

雲鋒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還未結案,太皇太妃本是已經認了罪,可不知為何,今個兒竟在承乾殿之上翻了案,並且求皇上開棺驗屍。皇上已經同意了,說是今個兒午時,與太皇太妃一同前去開棺驗屍。」

雲昕聽得此話,不禁慌了神兒,手足無措的來回踱步,「父親大人,這可怎麼辦啊?雖然我當時處理的很小心,但難保……」

「咳!」

聽得雲鋒的咳嗽聲,雲昕驀然回過神兒來,她瞧了瞧候在正廳的宮人,道,「你們都先下去吧。」

正廳的門方被關上,雲昕便「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請父親大人贖罪,趙修儀是女兒失手殺死之後才嫁禍給那老女人的,並非是籌謀已久的,女兒先前欺瞞了父親大人,還請父親大人原諒女兒、救救女兒……」

雲鋒不禁搖頭嘆息,「女兒啊,此事你一早便該於我說了的,事已至此,只能想辦法補救了。你且說說趙修儀是如何死的,你又是如何籌謀嫁禍給太皇太妃的。你先不必太過擔憂,若是這其中沒有漏洞,想來是不會牽扯到你身上的。」

雲昕聽得雲鋒此話,這才稍稍心安了些,將這一切仔細道來。

那日,因了皇上下旨讓孟月主持殿選之事,她氣惱不已,再加之憶起從前的事兒,更是忿忿不已,情難自抑。於是,她便命青禾去請趙修儀前來,共商大計,青禾勸她,說是此事於她們有利而無害,莫要在此時行動方為上策。可那時的她,早已被憤恨沖昏了頭腦,根本聽不進半分忠告,於是她將青禾趕了下去,又命別的宮人將趙修儀請到了昭華宮。

初時,她們相處極為融洽,直到她提及了謀策構陷孟月之事,不曾想卻被趙修儀拒絕了。一向性子溫軟的趙修儀,那日卻極為強硬,絲毫不為所動,且說出了孟月的種種好,與孟月的身份輩分同她們並無利益衝突。那時的她滿心以為趙修儀是在偏幫孟月,哪裡聽得進那些規勸的話?

後來她一怒之下推了趙修儀一把,趙修儀撞在桌兒角上,登時頭破血流,當時,她又驚又怕,擔憂此事鬧大,於是她便一不做二不休,打碎了茶盞,用碎片割破了趙修儀的喉嚨。趙修儀死後,她假借送禮的名義,命人將趙修儀放入箱子中抬回景皇宮,而後又威脅暖玉幫忙隱瞞一切。為了掩蓋趙修儀的真正死亡時間,她便在趙修儀的寢房中點了炭盆,減緩她身體的僵硬程度。

再後來,她命暖玉前去空庭苑傳話,將孟月引到景皇宮,然後把孟月打暈,又將皇上引至景華宮,來了個人贓並獲。

雲鋒聽雲昕將這一切前因後果說完之後,他顰眉思索了片刻,復問,「當時你真是點了炭盆兒來延緩趙修儀的身體僵硬?」

雲昕點了點頭,道,「是的。父親大人,這有什麼問題嗎?」

雲鋒猛然拍了一下大腿,站了起來,搖頭嘆道,「難怪太皇太妃要開棺驗屍,女兒啊女兒……你真是要將為父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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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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