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飛仙神舞(七)

第六章 飛仙神舞(七)

孟月睜開眼來,映入眼帘的是一重又一重微微蕩漾地紗帳,身在這般如夢似幻的地方,讓孟月一時間有種恍若夢中的錯覺。

紗帳另一邊,有一抹纖細地身影端著托盤,蓮步輕移穿過重重紗帳而來,來人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見著孟月醒了過來,便笑道,「姑娘,你終於醒了。」

孟月不禁抬頭打量著那小姑娘,只見她眉清目秀,嫣紅的唇上長著一顆黑痣,笑起來的時候兩頰上的梨渦兒深深的,似是能將人的心吸進去,即便是孟月這樣的女子看了也不禁頓生幾分愛憐之情。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那小姑娘抿唇笑道,「姑娘莫要折煞奴婢了,喚奴婢『小桃』便好。不是奴婢救了姑娘,而是我家公子自澗水中救出了姑娘,現下姑娘醒過來了,也不枉費公子的一片苦心。」

孟月回之一笑,「這段時日,勞煩貴公子與小桃姑娘照應了。不知可否冒昧問一句,貴公子的名諱?來人小女子也好報答恩公救命之情。」

「姑娘還是莫要多問了,公子自來治下嚴謹,不讓奴婢們多言的。姑娘若有什麼想問的,待見著公子了,親自問公子便是。」

小桃見孟月不再說什麼,便轉身將手中的托盤放在一旁的桌兒上,將罐中的湯藥倒入白瓷碗中遞過來,「姑娘,該吃藥了。」

孟月接過葯碗,仰頭一飲而盡,小桃接過葯碗放在托盤上,俯身禮了一禮,「若是姑娘沒什麼事兒,奴婢便先行告退了。」

孟月頷了頷首,「我這兒沒什麼事了,小桃姑娘去忙吧,我能照顧自己的。」

小桃出得房門,瞧著立於門外欄杆前的挺拔身影,她俯身見了一禮,道,「公子,奴婢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說了,那位姑娘沒有再問什麼。」

那一身青色錦袍的男子聽得小桃的話,連身都沒回,只是擺了擺手,示意他知道了。男子的冷漠,小桃已經見怪不怪,復禮了一禮,便退了下去。

小桃離開后,孟月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她不禁想起先前發生的事兒,然而,無論她怎麼想都記不起來自己怎麼到了這裡。

猶記當日,孟月與風繼定下賭約,後來官兵來了,她便咬破了嘴唇,借「吞下金飾」之由瞞天過海,騙走了風繼,而後來留在她身旁的兩個官兵,一個被她支開了,另一個,被她設法打昏了過去,她這才順利地脫了身。

可不幸的是,後來下山的時候竟然碰上了狼,且還是兩隻,孟月慌不擇路,不慎踩空滾落山澗之中,為何她醒來之後回來這裡?真的是小桃口中的那個「公子」救了她嗎?「公子」到底是誰?他為何會去那樣偏僻的地方?

數不盡的問題在孟月心間縈繞,直到將近黃昏,她方才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待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她抬手揉了揉朦朧的眼睛,只見重重紗帳后坐著一個人,似是在品茗,悠悠地茶香裊裊飄散,穿過重重紗帳,投入紗帳內。孟月不禁深吸了口氣,她直起身來,動了動被扭傷的腳踝,仍是如同針扎一般的疼痛,怕是數日內都難以下床了。

紗帳后的人,也發覺她醒了,便起了身,掀開紗帳走了進來,當來人的形容映入孟月眼帘的時候,即便是閱美無數的她也不禁震驚了,她從未見過俊美到此等境地的男子,白皙的肌膚,風情萬種的丹鳳眼,精緻柔美卻又絲毫不顯陰柔的臉龐,紅潤飽滿的唇,尖俏秀致的下巴,恰到好處將五官完美的契合在一起的鼻子,即便是他右邊面頰上的那顆痣,也似是上天的傑作,絲毫不顯多餘,在這美到極致的容顏上增添了一份真實的感覺。

孟月怔怔地盯著男子臉上那顆痣,久久難以回神兒,「姑娘、姑娘……」

直到那男子喚了好幾聲,孟月方才回過神兒來,斂眸道,「抱歉,看著公子,我想起了一個故人。」

男子頷了頷首,笑道,「無妨。姑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有勞公子掛心,已經沒什麼大礙了,想來休養幾日便能大。」

「我姓蘇,不知姑娘貴姓為何?」

孟月驀然抬頭瞧著男子,道,「我叫玉竹。」

男子下意識地握緊袖中的手,努力讓自己維持住往常溫和地笑顏,「我姓蘇,名堯,字明謹。」

明謹,蘇明謹。

林菀,字玉竹。

即便時隔十年,他也不會忘記林菀這個名字,她亦不會忘了蘇明謹這三個字。

蘇明謹斂眸瞧著面前這個女子,不禁迷離了雙眼,還記得第一次見著林菀的時候,她如同一隻小兔子般從牆頭上一躍而下,他正要走上前去仔細看看這般野的姑娘究竟是何模樣,卻被一個自牆頭落下的「龐然大物」砸得險些丟了半條命,後來與她相熟后,他知道她是林莊主的女兒,姓林名菀,字玉竹,而那「龐然大物」是她的貼身丫鬟紅玉。

當時,他還只是涼國一個不問政事的逍遙皇子,策馬揚鞭,無拘無束,一心想要走遍天下。她是一庄之主的女兒,養在深閨人未識,卻性子跳脫,活潑頑皮,有著涼國女子的豁達與景國女子的溫婉。他大大咧咧,同她稱兄道弟,她付之一笑,亦不拒絕,那段時光是他有生以來最開心的日子。直到,那個男子的出現,將這一切終結,當她的嬉笑霍達轉變為溫婉細膩,他方才發覺自己的心思,可那時她眼中能看到的人只有一個,卻不是他。

當她與她心愛之人越走越近,他如何甘心?年少輕狂時,他做了許多自以為對她好的種種,卻不過是將她推得更遠,他離開,她漠然相送,毫不猶豫地轉身回去。後來,當他終於想好要如何重新面對她時,她卻連讓他訴說名字的機會都未曾給予。

她葬身於火海的消息傳出的時候,他還傻傻地以為一切不過是誤傳,她一定還在那個清澈的小溪旁坐著戲水,可是,那時的他卻忘了,冬天的水刺骨冰涼,她怎麼會如同夏日那般在溪邊戲水呢?當他親自將傳言證實,連他自己都不曉得那段日子他究竟是怎麼過來的,

自打在豫州見過孟月一次后,蘇明謹便一次又一次的回憶著從前的種種,那種捉摸不透的感覺,似是回到了十年前,讓他忽喜忽憂,幾欲癲狂。林菀與孟月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這個問題如同壓在他心上的一座山,一日不除便一日寢食難安。

至今他終於曉得,她便是她了,即便看不到她跳「飛仙神舞」,他也敢下這個結論了。

她落入山澗中,他救出她時,她腳上的鞋子早已不見了蹤影,她左腳拇指與食指間那顆米粒大小的硃砂痣險些晃瞎了他一雙眼。那顆砂痣是獨一無二的,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就連長砂痣的位置都是一樣的,天下會有這般巧合的事情嗎?

當年,他認識她在先,可謂是佔盡天時地利人和,最終卻敗在明白自己的心思太晚,被那人捷足先登,如今,那人失憶了,他再次佔盡天時地利人和,現下他已明了了自己的心思,再不會犯當年的錯誤,此情此景還有什麼能阻擋他在這場感情戰中取勝呢?

迎著蘇堯灼灼地目光,孟月不禁有些不自在,她正欲說些什麼來打破眼下的尷尬局面,卻聽他問道,「玉竹姑娘,可聽說涼國?」

孟月頷了頷首,道,「聽過。從前有個友人曾於我說過,涼國的土地廣袤無垠,水草豐茂,天高地闊,一望無際。是個令人觀之頓生豪邁,可以無拘無束策馬奔騰的好地方。」

蘇堯聽得孟月的話,面上的表情先是僵了僵,而後不禁勾唇笑了開來。即便過了十年,他又怎會忘記自己曾說過的話?只是,他沒想到的是,她竟然也會這麼一字不落的記著。

蘇堯聽孟月如此說道,不禁驀地笑了,「玉竹姑娘可想去你友人口中所描繪的涼國去瞧瞧?看看是不是真如他所說的那般。」

孟月微勾唇角,回之一笑,「這樣自由的地方,小女子嚮往已久,若是有機會,小女子自是想去瞧瞧的。」

蘇堯心中歡喜,道,「在下是涼國人,不日便會歸國,姑娘若想去涼國看看,何不與在下一同前去,也好有個照應。」

蘇堯見著孟月驀然嚴肅的神情,這才意識到自己操之過急了,他不禁分辨道,「玉竹姑娘莫要誤會,在下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邀姑娘去涼國一游罷了。」

孟月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道,「公子不必解釋了,小女子曉得公子沒有惡意。只是,怕是小女子沒有去涼國的機會了。」

蘇堯很是不解,她分明方才還說心嚮往之,可他提出帶她前去,她卻拒絕了,原因何在?

「為何?姑娘不是說想去涼國看看吧,為何要拒絕在下?莫非是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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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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