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飛仙神舞(九)

第六章 飛仙神舞(九)

搖曳的燭光,如夢似幻的紗帳,無微不至的照顧,悠然自在的生活,這一切的一切都太過美好了,美好到讓孟月有些不敢相信似她這般的深宮女子竟也可以過上這樣悠然地日子。

孟月起身圍繞著放燭台的桌子轉了一圈,轉眸看著坐在紗帳外的小桃,道,「我想歇息了,小桃姑娘,時候不早了,你也去歇著吧。」

小桃放下手中的針線,掀開紗帳走了進來,「奴婢伺候姑娘更衣吧?」

孟月搖了搖頭,「不必了,這些事情我都可以自己來的。」

小桃抿了抿唇,仍是轉身走到衣櫃前,取出寢衣來,道,「姑娘,該更衣了。」

孟月伸手拉住小桃,讓她在她身旁坐下,「小桃,我在這裡住了這麼些時日,一直都是你在照顧我,我心裡很是感激,今個兒我便親手泡杯茶借花獻佛聊表謝意。可好?」

「姑娘客氣了,奴婢一介小小婢女,生來便是伺候人的。奴婢是公子的人,公子吩咐奴婢伺候姑娘,無論姑娘讓奴婢做什麼,那都是奴婢應盡的本分,姑娘的好意,奴婢心領了,但卻不敢承受。時候不早了,還是奴婢伺候姑娘早些歇息吧。」

孟月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小桃對她的態度似是同初時不大一樣了,不知從什麼何時起小桃的溫和有禮已經變成了公事公辦、淡漠疏離,她們相交時間甚短,且並無什麼過節,小桃的態度轉變究竟是因了什麼?

兩人相對沉默了片刻,孟月開門見山的道,「小桃姑娘,我可是哪裡得罪你了?」

小桃僵硬著身子禮了一禮,「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一個任人使喚的丫鬟,姑娘哪裡會得罪奴婢呢?」

孟月瞧著小桃忿忿地神情,不禁怔了怔,而後斂眸道,「小桃姑娘既是不想說,那我便不多問了。時候不早了,小桃姑娘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更衣的事兒我自己便可以。」

小桃欲言又止了許久,終是忍不住道,「姑娘對奴婢一個小小丫鬟尚能如此體貼、關懷,可為何就是看不到公子的好呢?公子他本來便有腿疾,為了救你,不惜親自跳入澗水中,引得腿疾發作,日日痛不欲生。三日,公子已經三日未來看望姑娘了,姑娘便沒想過是為何?」

孟月怔怔地瞧著小桃,她張口欲言,卻聽小桃又道,「姑娘,去看看公子吧,他睡著的時候都念著姑娘的名字。」

孟月斂眸沉默了片刻,終是道,「小桃姑娘,時辰不早了,你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孟月避而不談蘇堯的事兒,小桃不禁為自家主子不平,他對她可以捨命相救,可為何她連看她一眼都不願意呢?小桃忿忿地放下手中的寢衣,轉身出了房間。

孟月瞧著小桃離去的背影,不禁搖頭輕嘆了一聲。有些兒事,小桃不知內情,而她又不能同她說明個中緣由,若小桃是為了這個而誤會於她,也只能由小桃誤會下去了。現下,她若當真同蘇堯走得太近,才反倒是害了他,也害了自己。待她傷勢痊癒了之後,設法離開這裡才是當務之急。

孟月起身去拿桌兒上的寢衣,卻見一道黑影閃過,她扭頭看去,猛覺頸子上一疼,便軟倒在一個寬厚、溫暖的懷中。

當小桃氣沖沖地來到蘇堯房外的時候,她不禁平靜了下來,若是如此進去,只怕免不了王爺一頓責罰,可若不進去小桃又覺心有不甘,她在蘇堯身旁伺候多年,從未如近日這般不安過,她不想再看到日日伺候著的那個女子,那個讓一向冷情地讓蘇堯擁有喜怒哀樂的女子。

小桃深吸了口氣,終是上前扣了扣門,「公子,是我,小桃。」

片刻后,自裡面傳出一個溫潤動聽地聲音,「進來吧。」

小桃推開門走了進去,繞過屏風,她便瞧見了那個斜倚在榻上,手持書卷、形色溫潤的男子,看著那張堪稱鬼斧神工的容顏,小桃不禁有些痴了,迎上蘇堯的目光,小桃忙斂眸走上前去,暗道:這麼一個外表溫潤如玉的翩翩佳公子,誰能看得出來他的無情呢?他開心時,可以賞你金銀滿屋,他不高興時,任你是跟了多久的老人,他皆會嚴懲不貸,毫不留情,從前被生生打死的下人,可謂是數不勝數。這樣的男子,對於她來說只能仰望,以她區區丫鬟之身,若想企及,便需拿命來下賭注,這樣的豪賭,她不想,卻早已身不由己。

「這個時辰,你不是該在玉竹房中伺候嗎?怎麼到這兒來了?」

小桃禮了一禮,道,「玉竹姑娘聽說王爺病了,很是擔憂,只是此時夜已深,礙於禮數,姑娘不便前來探望,便命奴婢過來瞧瞧。」

蘇堯聽后默了默,直直盯著小桃片刻,問道,「她當真是這般說的嗎?」

迎上蘇堯烏黑明亮的眸子,小桃有種被看穿的感覺,不禁心中一虛低下頭去,只是,話如離弦之箭,既已出又怎能收得回?於是,她只能硬著頭皮回道,「是,公子。」

蘇堯不禁眯了眯眼睛,抬起手臂,狠狠地將手中的書卷摔在地上,他神色如常,一雙眸子卻是黑亮得驚人,「小桃,你跟著本王幾年了?」

小桃駭得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顫抖著,磕磕巴巴地道,「回、回公子的話,七、七年了。」

蘇堯頷了頷首,「記性倒是不錯,可惜就是腦子壞了。來人吶!將這丫鬟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小桃不禁心慌意亂,想要構陷孟月的心思早已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只是哀哀哭著連連磕頭求饒,「王爺饒命啊!奴婢知道錯了,王爺、王爺……」

蘇堯瞧著小桃凄慘地模樣,不禁顰了顰眉,冷冷地道,「重打一百大板,給本王堵住她的嘴。拖下去!」

「是!王爺。」

左右兩名護衛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桃拖出去,蘇堯不禁舒了口氣,伸手撫了撫額,暗道:就沒有一個讓他省心的,這小桃跟在他身旁多年,他一直覺著她是個有些眼力見兒的,於是便把她留在身旁伺候,誰知竟也是個愚笨不堪的無知之人。她那點小心思,他怎麼會不知?

無非是在他面前說孟月怎麼怎麼對他好,到後來他若發覺不是這樣,定會大怒,到時,他便會親自為她除掉那個眼中釘。這樣幼稚可笑的手段,也敢在他面前用,她在他身旁跟隨多年,卻仍是如此愚笨不堪,不是腦子壞了,是什麼?

孟月是什麼樣的人,他怎會不知?前幾日她方才同他說了那些客套到極致的話,依照她的性子,即便是要回心轉意,也非是幾日之功,況且他自認還未有什麼動作,現下她根本就不可能說那些話的。比起混入蜂蜜中的毒藥,他自是更喜歡哪種苦到極致卻於身體有利的良藥,他喜歡聽真話,無論那真話有多麼殘忍。在真話之前,他覺著至少自己不是傻瓜,即便一敗塗地,只要他肯付出,便一定會有迴旋的餘地。

蘇堯伸手捏了捏如同針扎一般的雙腿,顰眉喚道,「來人吶!備輪椅。」

蘇堯坐在輪椅之上,被下人推著來到孟月的房間前,他便揮手讓身後的人停下。他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扶著輪椅的手柄站起身來,雙腿的麻痛讓他有些搖搖欲墜,一旁的下人見了,忙上前相扶,卻被他止住了,「本王沒事兒,你們都在門外候著吧。」

那跟隨而來的下人雖是擔憂蘇堯的身子,然而卻更曉得蘇堯的性子,因此不敢多言,只得禮了一禮,道,「奴才遵命。」

蘇堯三步一停,愣是拖著那雙麻痛的雙腿穿過重重紗帳,走到裡面,此時屋中一片黑暗,只窗子里映進些許細碎的月光,他借著那光亮走到床邊坐下,然而,空空如也的床與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讓蘇堯心中一驚,喚道,「來人吶!掌燈。」

一陣腳步聲后,燭台被點亮,蘇堯環顧整個房間,卻始終未曾尋著孟月的身影,他不禁顰了顰眉,一拳打在床柱子上,喝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給本王找人!?」

這夜,禹州行轅翻天覆地,燈火通明。皇宮的夜,卻仍是一如既往的黑且靜,縱是劉瑜所居的朝陽殿在這樣的時候,也是極冷清的,怕擾了主子休息,這樣的時辰都是大氣都不敢出的。

半宿坐立不安,聽得「吱呀」一聲開門聲,劉瑜驀地轉過身去,見著御鷹等著抬著一口大木箱子走了進來,將箱子放在地上。劉瑜不禁深吸一口氣,走了過去,他抬手去掀木箱的蓋子,卻被御鷹攔下了,「皇上,還是由屬下代勞吧?若是這裡面的不是……皇上豈非要陷入兩難境地?」

劉瑜堅定地搖了搖頭,「你且先退下吧。即便有風險,朕今個兒也要親自來開這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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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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