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坑裡中不明生死的人

我沒想到郁靈兒會在這兒出現。其實我很想去找她，問她有關李英與黃強的事，但是，當她驟然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又因這突如其來的機會而措手不及。

她就那樣望著我，眼睛都沒有眨過。我也望著她，想從那她神秘而烏黑的雙眸中發現什麼，可是，我的雙眼像是被某種強光射中了一般，不由自主地收了回來。

對視，我不是她的對手。

但是，我也看清了她的面孔，她的臉蛋很漂亮，眼睛很大，只是太黑了，像是戴了一副墨鏡，非常地深邃，讓人根本看不透徹，而且，她面無表情，讓人以為她是一隻雕塑，根本看不懂她心中的喜怒哀樂。

我決定打破這種僵局，慢慢朝她走了過去，強笑著問：「你怎麼也來了？」她置若罔聞，輕盈地從我身邊走了過去。她的步伐很輕，踏物無聲，就像一隻貓。她朝著好漢嶺上方走去。我想她來到這兒絕非偶然，只是不明白她去好漢嶺幹什麼。我想就算我問她，她也不會跟我說，索性就跟了上去。

這一回，她並沒有阻止我。

我跟著郁靈兒一直朝上走，心裡七上八下。我很想跟她說話，想問她到底要去哪兒，去幹什麼，可是，每次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當到達好漢嶺的半山腰時，她停了下來，並且一動也不動。我望著她的背影非常驚訝，她就這樣站了四五分鐘，我的好奇心再次被提了上來，然後慢慢地朝她走了過去。

當我到達她身後時，她突然問：「你覺得哪個方向的光線比較黑暗？」

我怔了一下，現在是大白天地，陽光普照著大地，天下一片光明，而且是同一片陽光，怎麼會有黑暗之說？但是，我相信她這樣問絕對不是憑口亂說，一定有她的道理，便朝四周望了一眼。

上方是好漢嶺的嶺頂，有一道馬路直通了上去，馬路兩旁種有松樹，馬路中像是空了一塊，光顯得非常亮，像是有一條金光大道通向遠方。

在我們的左方是一片土地，土地里種著莊稼，陽光像是一盞散光燈照射到這片土地上，溫暖地滋潤著這片土地，儘管這片土地是在半山嶺上，莊稼依然長得非常地好，葉兒翠綠，花兒鮮艷，給人一種春光燦爛、生機勃勃之感。

右方，挨著路的是一片芳草地，芳草地那邊是一片亂石崗，亂石崗後面有幾塊土地，緊挨著土地的是一片矮松樹林。不知為什麼，我總感覺那邊陰沉沉地，像是有一片烏雲壓在上方，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我指著右方說：「那一邊顯得比較暗。」

郁靈兒點了點頭，大步朝那方走去。我好奇心更盛，立馬跟上。當我們來到一塊土地上時，郁靈兒停了下來。這土地荒蕪著，上面長滿了野草。

「喵--」突然一陣貓叫聲從前面傳了過來，我聞聲望去，只見一隻灰貓從石頭上慢慢爬了過來，當越過亂山崗，跳到土地邊沿時，抬起頭望向我們，與我們對視了幾秒鐘，輕叫了兩聲，像是要對我們說什麼。

這荒郊野外地怎麼會有貓？我正想朝它走過去，灰貓受到驚嚇一般突然朝前射去，像箭一般射得老遠。未等我反應過來，郁靈兒提步追了上去，我也不假思索趕緊跟上。

灰貓跳進前面的松樹林里，隱身一般突然不見了。我和郁靈兒也走進松樹林里，郁靈兒站在一棵松樹旁朝四周望了一陣，我走到她身邊，正想問她來這兒到底是幹什麼，突然前面又傳來了一陣貓叫聲，郁靈兒秀眉一皺大步朝那邊走了過去。

一會兒，前面出現一塊小空地，空地上扔著一把鋤頭，鋤頭旁挖著一個坑，坑約有兩米長，一米寬，而那隻貓正站在坑邊望著我們叫。郁靈兒輕步朝那隻貓走去，那隻貓突然騰身朝坑裡跳去，郁靈兒大驚失色，驚呼了一聲：「不！」接著人已經跑了過去。

跑到坑邊時，郁靈兒停了下來，眼睛一動也不動地望著坑裡。我也快步走了上去，當我到了坑邊時，那隻貓已經不見了，不知是跑走了還是憑空消失了，或許是鑽進坑下的泥土裡去了。

坑下的泥土裡--我的心不由一震，裡面好像有衣服！還有--天啦，坑裡竟然埋著一個人！泥土埋得並不是很深，因此隱約可以看見那人的衣服，甚至還能看見一絲他的臉，但因為被泥土罩著，並看不清他是誰。我這時嚇得失魂落魄地，半晌才叫道：「坑裡有人！」

郁靈兒卻顯得非常平靜，淡淡地說：「把他弄出來。」

「什麼？」我以為我聽錯了，當我看到坑裡的人時，第一反應便是這是一座新墳，坑裡的那個被埋的人自然是一個死人，不知是什麼原因並沒有將他埋好，甚至，我想到了屍變……

「快把他弄出來！」郁靈兒又說了一聲，「他被活埋了。」

活埋？我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蹲下去用手扒開他身上的泥土，抓住他的一隻胳膊用力向上提，當他的臉露出土面時，我大吃一驚，失聲叫道：「黃強！」接而手一軟，黃強的身子又掉了下去。

他全身僵硬，雙目盡鼓，像是死不瞑目。

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被活埋了？我的心劇烈地跳過不停，心緒異常地亂，彷彿做了一個惡夢一般，一時不知所措。郁靈兒也蹲了下來，伸手在黃強的鼻前探了探，輕聲嘀咕了一句：「身已僵，魂尚在，還有一絲氣息。」嘀咕完轉頭對我說：「把他弄出來。」

想著黃強已死，是個死人，我哪還敢碰他？我支支吾吾地說：「等……等警察來了再說，別……別破壞了現場。」

郁靈兒生氣地說：「他還沒有死，還有救，快將他弄上來！」

我半信半疑，這時只覺得全身軟綿綿地，雙手無力，但是，在郁靈兒那吃人一般的眼神的逼迫下，勉強抓起黃強的一隻胳膊，用力將他拖出了坑，我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郁靈兒在黃強的胸口處摸了摸，對我說：「給他一口氣。」

「給他一口氣？」我怔住了。

郁靈兒又說：「給他做人工呼吸。」

我吃了一驚，給死人做人工呼吸？我才不幹！我沖她叫道：「他死了！沒用了！」郁靈兒說：「還沒死，還有救！快給他人工呼吸。」我沒好氣地說：「要做你給他做。」郁靈兒說：「我不能給他做人工呼吸。」我脫口而出：「為什麼你不能？你不是人？難道你是鬼？」郁靈兒的臉色突然變得非常難看，陰沉沉地，直勾勾地盯著我，我心驚膽戰，怎麼我說她是鬼，她的反應這麼大？難道她真的是鬼？

真的見鬼了！我忙不迭從地上爬了起來，後退了兩步，碰到了地上的鋤頭，慌忙拿了起來，握在手裡緊盯著郁靈兒說：「不管你是什麼，我不會給他做人工呼吸的，他死了，有屍氣……」我已經語無倫次。

郁靈兒望著我，雙目突然黯淡了下來，像是非常地失望，突然轉過頭去，咬了咬嘴唇，看了眼地上的黃強，似乎要淌出淚來，輕聲嘀咕了兩句：「你怎麼是這種人？怎麼是這種人？」

我沒理會她，陡然間覺得她太詭異了，在這兒，一個是死人，一個是鬼，唯獨我是一個人，太危險了，我忙不迭拿出手機給班主任打了一個電話，如實說了這兒的情況，班主任也吃了一驚，連聲說：「你在那兒別動，我馬上來！」

掛了手機后，郁靈兒已朝松樹林外走去，我忙叫道：「你別走。」然，她像是沒聽到一般，腳步反而提快了，轉眼走出了松樹林，消失在那邊的亂石崗中。

我看了地上的黃強，他衣服上頭上發甚至臉上都是泥土，面如土色，眼睛睜得老大，一動不動地瞪著上空，我生怕他會跳起來朝我撲來，全身又是一陣發毛，又後退了兩步，覺得還是不安全，索性退出了松樹林，來到一塊土地上，那顆緊張的心這才舒緩下來。

沒多久，班主任與幾名老師還有班長他們急沖沖趕來了。當他們看到黃強時，一致得出的結論：黃強已死。

我不明白，明明黃強已經死了，為什麼郁靈兒說他還有一絲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