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一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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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定製了一套翡翠頭面,又買了幾塊玉佩,等看熱鬧的人潮散去后才乘馬車回府,心緒不寧的守在正廳。

將近晌午的時候,王子騰終於迴轉,她急急忙忙迎上去,問道,「老爺,皇上可有打壓那賤種?他與五王爺是一系,應討不了好吧?封個有名無實的爵位也該頂天了。」

王子騰走到主位坐定,表情陰沉,「封了神威侯,兼任掌鑾儀衛事大臣。什麼與五王爺一系,卻是被他和皇上耍弄了!他至始至終都是皇上的心腹,安插在五王爺身邊的釘子!這次回來,卻是要一飛衝天了!」

「怎,怎會如此?」方氏嚇得癱軟在椅背上,啼哭道,「老爺您當初那樣害他,這仇算是結下了。他那般嗜血兇殘,倘若要對付咱家該怎麼辦?老爺您可不比當年了,身上只一個一等公的虛銜,且皇上如今正大肆清洗老聖人的親信,沒準兒已盯上咱家了。老爺,咱們該怎麼辦啊……」

被方氏哀哀切切的啼哭聲弄的心煩,王子騰沒好氣的開口,「事情還未落到那等田地,你哭什麼!皇上終究是心急了,想削弱世家大族對皇權的轄制,更想一手遮天,把四王八公統統得罪死了!而今五王爺大勝回朝,正是威望如日中天的時候,老聖人那裡也透出話來,隱隱對皇上不滿。父子離心、君臣不合、哪怕得了一半軍權,這態勢對皇上而言也大為不妙。且等著,這大慶的天,興許還得變一變。」

方氏立即忘了啼哭,驚駭莫名的朝他看去。

「這些日子與南安王妃、北靜王妃幾個多走動走動,旁的事莫管。」王子騰按揉眉心,冷冷一笑,「那賤種,得意不了多少時日!」

方氏連連應諾,想起如今正萬分得意的趙姨娘,心裡湧上一股快意。她就說,多早晚有那賤人哭的時候!五王爺與老聖人一同出手,又有四王八公鼎力支持,就是坐上那金燦燦的位置,也能把人踹下去!

卻說賈環回府後竟十分罕見的感覺到疲憊,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強打精神陪趙姨娘說了會兒話,又欣賞了她的一品朝服,倒頭便睡,下令任何人不許打擾。

五王爺火急火燎趕至賈府,卻被飛頭將軍的親兵攔在門外不讓入內。能效力于飛頭將軍麾下而不被他的嗜血殘暴嚇瘋的,個個都不是常人,骨子裡很有些桀驁不馴,只臣服於將軍一人,莫說兵馬大元帥,就是皇帝親臨也絲毫不給臉面。

五王爺不敢硬闖,只能立在門口扯著嗓子喊,「環兒,你出來,咱們好生談談!」

屋內沒有動靜,他欲跳上牆頭,卻見幾個親兵已架好弓弩準備射擊,只得作罷,接著喊,「環兒,你出來!別中了旁人的離間計!」

屋內依然沒有動靜,就是趙姨娘也因得了兒子囑咐,盤坐在炕上納鞋底,全當自己聾了。

「環兒,賈環!你出來!咱把話說清楚!賈環,賈環……」五王爺喊得一聲更比一聲大,臉頰漲得通紅,脖子爆出條條青筋,看上去十分狼狽。

此處乃京中最繁華的地帶,周圍居住的多是勛貴世家,紛紛派了僕役去打聽情況。不多時,『五王爺與賈環鬧崩,因愛生恨上門尋仇』的流言便在京中穿了個遍。

五王爺喊得嗓子都啞了也不見少年出來,在門口獃獃站了半晌,終是紅著眼眶朝神武門走去,遞了腰牌后直闖養心殿。

「老三,我在外替你開疆擴土,你就是這般待我?」還未坐定,他便怒氣沖沖的質問上了,「你不是深恨你我母妃那背德之事嗎?怎自己卻陷進去了?你快點醒醒,去找你後宮那些女人多生幾個孩子,為我塗氏繁衍子息,這才是你該乾的正經事!」

證聖帝拿起一本奏摺批閱,頭也沒抬的道,「當時年少失怙,彷徨無依,自然恨母妃絕情,為保護一個不相干的人棄親子於不顧。如今我卻是理解了——即便性別相同,即便艱難險阻,即便生死相隔,亦無法放棄一個人的苦痛,我感同身受,且也因此而飽受折磨。如今,我再不想體會那惶惶不可終日的感覺。」

五王爺咬牙道,「你是天下之主,要什麼樣的人沒有,為何偏偏要同我爭?」

「錯了,是你同我爭。你別忘了,當初你是如何離間我與環兒的。」證聖帝抬眼,眸色冰冷。

五王爺啞了,半晌後放軟語氣道,「我中了那樣的毒,這輩子都不可能擁有子嗣,你忍心見我孤獨終老?你成全我這一回不成么?」

「別跟我來這套。」證聖帝將奏摺扔到一旁,定定看他,「你是為護我才中毒,我確實欠你,可同樣的,我母妃為護你母妃而喪命,你也欠我。說到底,咱們誰也不欠誰!我不需要你成全,相應的,亦不會成全你。」

「如此忘恩負義的話,虧你說得出口!若不是我母妃拼盡全力護你,你早被瞿氏和袁氏弄死幾百回了,最後我母妃亦因思念過度鬱鬱而終,這麼多情分,你算得過來么你!」五王爺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鼻端吭哧吭哧喘著粗氣,顯見已瀕臨暴怒的邊緣。

「她們之間的恩怨已了,每每提起除了徒增傷懷又有何意義?環兒,我是半分也不能讓的,你無需多言。」證聖帝不耐煩的揮袖。

五王爺一把將案几上的銅爐拂落,狠聲道,「塗修齊,我把話撂這兒了,環兒我也絕不會讓給你,你就算當了皇帝又如何,惹急了我,大不了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甚好!」證聖帝陰森一笑。

眼看兄弟兩就要鬧翻,曹永利撲通一聲跪下了,戰戰兢兢開口,「奴才斗膽說一句,這三爺的歸屬問題,二位主子可曾問過三爺?倘若他知曉您二位將他當個物件一般爭來搶去,也不知會如何暴怒,憤而出走也是大有可能的。世間遼闊無邊無際,也不知他一去幾時能回。所以,所以這事兒還是聽憑三爺決斷吧,二位主子千萬莫傷了和氣。」話落抖抖索索的去抹額頭的冷汗。

暴怒中的五王爺與證聖帝均是微微一愣,沉吟片刻后終於平靜下來。

「話不多說,咱們各憑手段吧。無論環兒選擇誰,另一人必須立刻罷休。你可能做到?」證聖帝眯眼朝五王爺看去。

「我有何懼?就怕你輸不起!」五王爺冷哼一聲,甩袖離開。

立在門口的蕭澤大鬆口氣,趁主子闔眼假寐的片刻沖曹永利豎起兩根大拇指。這位才是真智士,拎得清!兩位爺爭破頭又如何,三爺不點頭,誰也沒轍兒!哪怕一個是王爺,一個是皇上,照樣沒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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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宮中舉行盛宴款待眾位功臣。

證聖帝端坐在主位,因沒冊立皇后,又沒擢升高位嬪妃,左右均無人相伴。他含笑朝斜倚在案幾邊小酌的少年看去,道,「神威侯,過來陪朕喝幾杯。」

少年臉色蒼白,唇色血紅,一雙桃花眼半開半合,斂去眸中暗藏的煞氣,聞聽召喚只微微蹙了蹙眉心,竟是不為所動。

證聖帝搖頭失笑,端起一碟顆粒碩大的荔枝,笑道,「此乃大月國進貢的名品陳紫,味甘、核小、果肉晶瑩,不遠萬里渡海而來,也算十分難得了,即刻送去神威侯府給趙夫人嘗嘗。」

曹永利連忙用寒玉盒子裝好,遣人快馬加鞭送去神威侯府。

賈環暗暗握緊酒杯,片刻后又鬆開,一步一步行至主位,躬身道,「微臣敬皇上一杯。」

「你我許久未見,一杯怎夠?來,咱們坐下慢慢喝。」證聖帝將少年攬到自己身邊落座,甫一握住他玉白的手腕便暗嘆一氣,再也不肯鬆開了。

「你想喝什麼酒?五加皮、九醞春、鶴年堂、棗集、酃酒、鴻茅?亦或用大碗將幾種酒混勻,全數入喉?我今晚一應奉陪到底。」他湊到少年耳邊低笑。

賈環斜睨他一眼,問道,「你想灌醉我?」

證聖帝十分坦然的點頭,「是,醉了便能留下徹夜陪我。」

「那便試試。」賈環招手要來兩個大碗,將桌上烈酒各倒了一小杯入內。很快,清澈的瓊液就變成了渾濁的褐色,濃烈的酒香沖的人鼻子發癢。

「我先干為敬。」賈環端起碗一飲而盡,本就血紅的雙唇更艷麗的奪目。

證聖帝同樣端起碗豪飲,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少年猩紅的唇瓣。烈酒入喉,腹中火熱,他卻依然面色如常,隻眼眸更為晶亮,湊得極近與少年耳語,「忘了告訴環兒,我也是千杯不醉。環兒若想見識我醉態無需灌酒,只給我一個笑顏,一個親吻便足夠了。常言說得好——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環兒,你便是我最香醇的烈酒,最難逃的迷障。」話落,萬分寵溺的點了點少年鼻尖。

賈環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論起說情話,這塗氏兩兄弟真是一個更比一個強。

五王爺在下邊看得眼珠子都快爆了,拎起一壇烈酒噔噔噔走上前,揚聲道,「皇上,微臣陪您喝,咱兄弟兩今晚不醉不歸!」話落用力拍開紅色的酒封。

「五皇弟乃此戰最大的功臣,該是朕陪你喝才是。」證聖帝親手替自己滿上一碗酒,一飲而盡,末了朗笑道,「不僅朕陪你喝,滿朝文武也該陪你喝。來,敬五王爺!」他轉眼朝座下群臣看去。

群臣心領神會,挨個兒上來敬酒,瞬間便將五王爺淹沒。

賈環看著暴怒不已又不得不憋屈忍耐的蠢狗,頗有些幸災樂禍,舉起酒杯沖他遙遙致意。面龐已扭曲到一定程度的蠢狗立馬精神百倍,強捺滿腔歡喜與眾臣周旋。

再大的酒量也經不起一兩百人輪流的灌,沒過多久,五王爺便露出醉態,下腹也脹得厲害,與證聖帝告罪後下去紓解,行至一處幽暗無人的拐角,卻聽身後傳來一道沙啞的嗓音,「五皇兄別來無恙?」

他旋身看去,臉上迷濛的醉態當即被錯愕取代,「老九?你不是得了痴症么?怎又認得本王了?」

「哪有什麼痴症,不過為了保命罷了。」九皇子笑得無奈,「而今的五皇兄,應該能理解我當年的心情吧?」

五王爺先是目露惻然,很快又斂下眼瞼,沉聲道,「能理解又如何,不能理解又如何?且各自珍重吧。」話落甩袖便走。

九皇子看著他逐漸與夜色融為一體的背影,晦暗的眸子里燃燒著烈烈地野望和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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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紅樓之環三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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