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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皇帝命令道,「將這個刺客凌遲,朕就不相信他還是不開口說話!」

付賀眼皮猛然一跳,差點坐不住。(www.)

「父皇,若是凌遲,兒臣怕他經受不住。我們最好暫時留他活口,這樣才能套出幕後主謀。」

皇帝餘光一瞥,道,「怎麼,你不忍心?」

付賀連忙坐正乾笑道,「兒臣怎麼會不忍心,只是為了揪出主謀因此才提出這樣的建議。若父皇覺得兒臣所言不妥,盡可不管兒臣的說法。凌遲之刑足足有一千零一刀,這刺客既然身懷武功,想必是能挨上幾刀的,父皇比兒臣考慮的周全,是兒臣考慮不周了。」

皇帝道,「朕自有分寸。」

幾個侍衛帶著一張大漁網進入殿內,罩在刺客的身上,然後用力拉緊,將刺客身上的皮肉全都勒到從漁網的孔洞里凸出。刺客連吭都不曾吭一聲,可見忍耐力之強。若沒有極端的手段,他是真的不會說出一個字。

皇帝示意其中一個侍衛開始動手,那侍衛拿著小匕首,慢慢在刺客面前拔出。匕首鋒銳閃著寒光,彷彿輕輕一割,便能夠叫人皮開肉綻。侍衛蹲在刺客面前,當著他的面開始割下他臉上的一塊肉。

撕——

殿上的血腥場面叫人不忍直視,連余華這般經歷過種種的人都不忍地撇開了頭,眼睛望向別處。

付賀雖然一直看著,但心神早已游移。抓著扶手的手背上露出青筋,另外一直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經握地不能再緊了。

這個刺客是為了自己才行刺皇帝的,雖然不是自己的吩咐,但他畢竟是……畢竟是……

付賀餘光瞥向皇帝,眼前的明黃色變成了一片血紅,心中被壓抑著的怒火越燒越是狂熱。新仇舊恨,看著一個個在乎的人在自己面前飽受折磨,自己究竟要忍耐多久,又能忍耐多久?

「啊——」刺客終於忍受不住疼痛,在侍衛挖下他心口的一塊肉之後,痛苦地叫了出來。聲音凄厲痛楚,慘絕人寰。

付賀身軀顫了一顫,眼睛酸澀地看著殿上面目全非的刺客。

心中的那一團怒火逐漸變成了對刺客的同情和不忍。看著他痛苦糾結的模樣,付賀的心一陣一陣抽搐,也一陣一陣地疼痛。

「還是不說么?」皇帝似乎等的不太耐煩,打著哈欠道,「就快一百刀了,你身上的血還沒有流乾淨,看樣子還能支撐一陣子。」

皇帝眼睛一眯,冷聲道,「繼續。」

「啊!」隨著一聲凄厲慘叫,刺客的眼珠子也被人生生挖了出來,滿眼的污血,只依稀看到面前一個金邊白底、前襟紋著四爪金蟒太子袍的男子突然站了起來。

「太子?」皇帝挑眉看著付賀。

付賀朝著刺客方向走去,奪過侍衛手中的血淋淋的匕首,然後道,「父皇,兒臣覺得審問很有趣,這刺客也還算有些骨氣。與之相比,我們的侍衛如此斯文小心恐怕問不出什麼,還是讓兒臣親自逼問吧。」

皇帝只是看著他若有所思,不置可否,算是默許了。

付賀於是蹲在了刺客面前,將明晃晃的染著血漬的匕首在他面前慢慢晃過,低聲問道,「你到底說還是不說,不說的話休怪本太子辣手無情!」

刺客眼睛張了張,還是沒有說話,淺褐色的瞳孔中映照著付賀的面孔。

付賀背對著皇帝、對著刺客,嘴巴一張一合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但刺客見到他的口型之後,卻露出了極為欣慰的表情,甚至在糾結成一團的五官上露出了一種類似於笑的神情。

付賀見到他的反應之後,黯然閉了閉眼睛,然後突然張開,這時候眼神一定,手很利索地握著匕首在他心口處一挖。

「你到底說還是不說?!」付賀厲聲呵道,握著刀柄的手卻有些輕微的顫抖,眼角也閃現晶瑩的一抹光。

手腕同時翻轉,那匕首便在刺入那人心窩之後再生生地在心口處挖開了個洞,血流頓時噴張而出,濺了付賀滿滿一面,連身上的太子袍都染紅了。

刺客順勢癱倒在地,之後一動也不動,看樣子已經立斃當場。

旁邊的侍衛腳往前挪了半步,對於凌遲之刑他是專門接受過訓練的。整整一千零一刀,一刀不會多,一刀也不會少,即使在第一千刀之後犯人還是會活著,只有當這零一刀落下的時候,犯人才會徹底死去。在這之前,犯人渾身浴血,可謂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痛苦至極。到最後這一刀遲遲不落,他便真的是求死不能。

但如今太子卻一刀結果了這個刺客……

侍衛徵詢地望向皇帝,皇帝面無表情,看樣子也認為太子僅僅是失手而已。侍衛於是便收回踏出去的半步,重新挺直腰桿站著。

付賀許久不轉身,冷靜地抹掉臉上的血污,然後深吸一口氣緩緩轉身對著皇帝跪下道,「父皇,兒臣失手了,不小心殺死了刺客,還望父皇不要怪罪。」

皇帝看著他滿是血污的臉,沉默了一會兒,擺擺手道,「罷了,即使他真的經受了凌遲也未必會說出主謀,留他一命也沒有什麼必要,殺了倒也乾脆。只是你身上都是血漬,該早點回去梳洗。天色不早,朕也有些累了,今日這場鬧劇就到此為止。」

「是,父皇。兒臣告退。」

付賀退出去的時候,聽見身後的皇帝命令道,「來人,將這人的屍首拖出去喂狗,殿內也需要好好清洗一番。流了這麼多的血,朕明日不想聞到或者看到任何一點點血污。」

「是,皇上。」

付賀腳步微微凝滯,但沒有多做停留,踏著大步便往外去了。好不容易走到了東宮的角門,只聽他吩咐道,「你們都退下罷,讓本太子靜一靜。」

「是。」宮女太監一應人等都散開,守候在角門那頭隨時聽候付賀差遣。

付賀往裡面走,直到走到一處假山後,直到四處無人,只有天上的月光還在幽幽照著自己,他忽然捏拳猛烈地朝著假山砸去。皮肉頓時綻開,血流汩汩流出。

「可惡……」

付賀一邊念著一邊瘋狂地砸著假山石頭,靠著假山身子緩緩往下滑落,最後跪在了地上,垂著頭,肩頭微微聳動。

可恨……

翌日,師宅。

「他死了。」未央用冷冰冰的腔調道。

正在澆花的師北落手一顫,手中握著的水瓢便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白凈的臉上沒有一點點的血色,連嘴唇上的白也變成了青紫。她抿著下唇沉默了一會兒,嘆息著問道,「死的可曾痛苦?」

未央遲疑了一刻,道,「凌遲而死。」

師北落的身子晃了一晃,忽而覺得頭暈目眩,眼見著就要倒下,幸虧未央及時扶住。未央打橫抱起她將她送入房間中。

師北落蒼白無力地倒在床上,看著床帷飄來飄去,在眼前是雪花般的一片片。她知道自己是迷幻了眼睛,抬手用手臂遮住。喉頭卻在此刻湧起一陣腥澀味道,胸前有窒息的悶熱。

「嘔——」師北落忽然翻身,口中吐出一大口鮮血。伏在床榻邊上,死命地乾嘔。

未央站在她的身側,「是你做的事情,你應該不用痛苦。」說著就從邊上拿過一方面巾,交給師北落。

師北落捂著嘴,又乾嘔了一會兒,直到連雪白的面巾上也都是血污。她喘息了一會兒,似笑非笑道,「是呀,我早已料到皇上的狠毒,也早已料到他會是這樣的結局,卻為何此刻要惺惺作態呢。」

停歇了一會兒,師北落又道,「未央,扶我起來。」

未央前去攙扶。

師北落坐在床榻邊上,又輕咳了幾聲。平息了氣息之後,緩緩站起,披上一件斗篷往外走去。

未央一言不發地跟著他,拐過走廊,一直走到了后廚。

平日里師北落是不會在這間廚房裡下廚的,因為許氏老婦不讓她操勞做飯。現在已經過了晚膳的時候,可是廚房裡還是點著燈。

師北落跨入這道門,一眼就看見了那個佝僂著的、瘦小的身影。她正坐在灶台前的椅子上,或許是因為太過疲憊而閉著眼睛休息。

七星灶台上,有一鍋東西還在溫熱著,冒著香煙,屋內瀰漫著某種沁人的香味。這是燉了一晚的烏雞湯,許老婦人說許老人家眼睛不太好,又年老體邁,所以特意去菜市場上挑了這隻養在山上的烏雞來補補身子。

可是從昨天到現在,也不見老伴回來。

師北落悄悄走到她的身邊,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她的身上。看著她鬢角的一縷縷白髮,師北落內心一抽搐,急忙地別過臉去看著窗戶的縫隙。

但未央分明已經瞧見了她的眼淚,晶瑩的一點,在她的臉頰上閃過。

未央輕蔑地哼了一聲,靠在了門口等待。

明明是一個很容易心軟的人,卻硬要裝作鐵石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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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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