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急行軍 英雄家中歸舊部

第十八章 急行軍 英雄家中歸舊部

十八、急行軍英雄家中歸舊部

詩曰:

金戈鐵馬征程難,行路迢迢奇事添。

戰友重逢涌喜淚,弟兄感嘆話當年。

台兒莊上硝煙暗,小院門前星月寒。

抗日英雄歸舊部,傳真故事一奇緣。

上回說到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七日上午,21師從常德出發,急速向武漢開拔。62團作為先頭部隊率先踏上千里征程。

第三天上午,部隊來到安鄉縣境內,一條大河橫在眼前。團長李佑清急步來到邊,看著寬闊的河面,河上只有一隻渡船,大軍不能前進。李佑清非常焦急,雙眉緊皺,找來嚮導問道:「這裡非渡船不能過河,要經過這樣大的河,你事先知不知道?」

嚮導答:「知道。」

李佑清越發惱火,他壓住火氣道:「你既然知道這裡的情況,你應該提前告知我們,我們也好先和地方政府聯繫,給我們準備足夠的船隻,以便及時渡河。現在只有一條船怎麼行?我們滯留在這裡不能前進,後邊的幾千部隊都不能前進,影響了路程,我可擔當不起,現在,你趕快去找地方政府聯繫,給我們準備船隻和船工。」說完,他命一名副官和一名參謀:「這事你們去辦,務必儘快找到船隻,越多越好。」

二人跟隨嚮導去了。部隊在河邊休息等候。初秋的太陽仍火辣辣的照在身上。部隊隨意躺著,坐著。馱馬卸去負重,悠閑地曬著太陽,啃著野草。

午後,河上游和下游先後出現了一些船隻,向渡口駛來。未等船靠岸,李佑清就命令:「高營長,1營準備登船,先過河。」

高樓珍答:「是!1營作好準備!」

1營各連都行動起來。

渡船陸續靠岸。兩位鄉長模樣的人登岸來見團長。李佑清問道:「一共有多少只船?」

一人答:「報告團長,我們鄉來了八隻。」

另一人答:「報告李團長,我們鄉來了六隻,不過還有六隻晚一點就趕來。我們可以湊夠二十隻船。」

李佑清道:「謝謝你們的支持。我們趕路緊急,麻煩你們了。」

二人點哈腰道:「李團長客氣,不用謝,支援**,這是我們份內的事。」

1營過河后,沒有等候,繼續向東前進。這天,進入南縣境內,接連又遇兩條大河。這次過河很順利,早有渡船在渡口等候。

過了南縣,一天,李佑清來到1營,高樓珍集合全營,李佑清講道:「1營官兵們,兄弟們,我們團是21師的先頭部隊,1營是我們團的先頭部隊,也就是說1營是21師的先鋒營。你們的行軍速度將直接影響全師的速度。我們從常德出發,今天已是第五天了,還在湖南境內。主要是三條大河耽誤了我們的時間。這樣的速度太慢了,八路軍就會搶在我們的前面。因此,師長命令我們要克服困難,加速前進。我看,我們只在白天行軍還不行,夜晚也要行軍,要日夜兼程。」

為了搶先到達武漢,部隊人不釋負,馬不卸安,揮汗如雨,日夜前進。向東,經君山,繞過洞庭湖,經雲溪到臨湘市,轉頭向北,直指武漢。又經過三天的急行軍,進入湖北境內。衣服整日泡在汗水裡。有幾位老兵是湖北雲夢黃陂孝感人,聽說進入湖北了,都感嘆地說:「總算又回湖北了,又回到家鄉了。我們繞著家鄉轉了一大圈這回該回家了!」

卻說部隊尚未進入湖北時,就已進入日佔區。不時有日軍三三兩兩在大路上,村落旁,小河邊閑逛。見到中**隊到來就趕快躲讓。由於我們是62團1營機槍1連1排1班,總是走在隊伍的最前面。有幾名士兵由於身體虛弱,負荷重,又值天氣炎熱,已經走不動了。排長石富庭叫了幾個日軍來,命他們幫著運送糧食、彈藥。日軍沒有反抗,老老實實地幫著運送。此事傳開,其他連隊也紛紛去找日本人幫著運送武器彈藥。也有日軍不願意,不服從命令,中**人用槍指著強令他們扛著子彈箱跟著走。還有些日軍挨了中國連排長們的耳光后,才馴服地幫著運送。

團長李佑清知道,立即下令:「不能這樣做,這樣做有損中**隊形象。立即將日軍退回。」

再說日佔區,中國百姓們為了躲避日軍的蹂躪,幾年前就已離開家園遠走他鄉。日軍投降后,百姓們尚未返回。沿途滿目蕭條,田園荒蕪,千村薜荔,萬戶蕭疏。

一天黃昏,部隊經過一天一夜的行軍到達湖北境內的余家橋,按原計劃,在這裡宿營。由於百姓們沒有回家,各村落都空著。冷冷清清,不見一個百姓。只有靠北邊的小山腳下有一院子,一縷青煙正裊裊上升。在夕陽的斜照下格外顯眼。高樓楨正在分房:「機槍連駐北邊,步1連駐東邊……」

我們機槍連就朝北邊那個村院走去。

房主人聽說有**來住,趕忙開始打掃院子,收拾屋子。我們進入院子,房主並沒有理采我們,只顧打掃衛生。房主人為一男性,三十多歲年紀,身材魁梧高大。幹事動作麻利。直到把所有的屋子,里裡外外全部打掃乾淨后,挺著身板大聲問道:「請問貴軍是哪個部隊的?」

排長石富庭答:「我們是92軍的。」

「92軍?哪個師?」主人問。

石富庭:「21師。」

站在旁邊的連長祝慶楨接著答道:「我們是21師62團機槍連的。」

房主人瞅了一眼祝慶楨,又認真地把院子里的人都一一打量了一遍,似乎還有什麼事要問,欲言又止,轉身欲進屋。祝慶楨叫住他道:「老鄉請你等一下。請問你是這屋子的主人嗎?」

「是的。」房主答。

「怎麼只有你一人?」祝慶楨問。

「不對,兩人,還有我的侄子,見你們來,他躲在屋裡,不敢出來。」主人答。

「你叫什麼名字?」祝慶楨又問。

房主人沒有立即回答,好象有些為難,停頓了片刻后答:「王國梁。」說完,轉身進屋去了。

院子不算大,屋子也不很寬敞。一百多人住進來,顯得很擁擠。各屋子已住滿了人。由於天氣不冷,我班在院子內的屋檐下攤開被包安頓下來。武器彈藥全擺放在院子中間。各排的伙夫們都在院子外邊置鍋做飯。

在河裡洗過澡回來,天已經黑了。晚飯後,由於過度疲勞,在檐下一躺下就睡著了。不知何時,營長高樓珍來查房,他和祝慶楨的對話驚醒了我。只聽他問道:「晚飯,士兵們都吃飽了嗎?」

祝慶楨答:「飯是吃飽了,只是沒菜,大家都把鹽放在飯里,吃咸了渴,不吃鹽又不行。每天流汗太多。」

高樓珍小聲道:「是啊,士兵們很辛苦,每個人身上五六十斤重的負荷,天氣又熱,流汗太多,需要鹽水補充。以後,每天早晨讓士兵們喝一碗鹽水。不然,人都沒勁了。哦,這屋有房東沒有?」

「有房東,是叔侄倆。」祝慶楨答。

高樓楨又問:「態度怎樣?這周圍都沒有房東,怎麼就這裡有?」

祝慶楨答:「態度很好,見我們來,他把屋裡屋外都掃得乾乾淨淨。他還問我們部隊的番號。當我問他叫什麼名字時,他開始不肯回答。後來,他還是報了姓名。他叫王國梁。」

高樓珍忽然想起什麼事,重複道:「王——國——梁。多大年紀的樣子?」

「約三十多歲的樣子。」祝慶楨答。

高樓珍自語道:「莫非是他,他怎麼在這裡呢?」

祝慶楨問道:「他是誰?你認識他嗎?」

高樓珍道:「在我當連長的時候,我連里有位排長也叫王國梁。只是在台兒庄戰役中……不知是不是這個人。」

祝慶楨道:「這世上同名同姓人多。不管是不是把他叫出來,你一看便知。」

「那好,你把他叫出來。」高樓珍道。

祝慶楨敲了敲房東的門,低聲喊道:「老鄉,老鄉!我們營長來看你,請你出來一下。」

門開了,房東走出來。高樓珍打開手電筒把房東從腳到頭照了一遍,突然驚奇地叫道:「王排長,你還活著!你還認識我嗎?我是高樓珍。」

房東一下子撲到高樓珍的面前,拉著高樓珍的手道:「連長,可找到你們了!我不是逃兵,你不能槍斃我。我不時逃兵呀,這多年,我一直在找你們,打聽部隊的下落,沒想到,自己的部隊來到家裡。」聲音悲切。

滿院子的人都被驚醒了。聽了王國梁的話,我猜定,高營長以前肯定槍斃過逃兵。

房東繼續道:「沒想到連長來到我的家裡,可是家裡什麼也沒有,沒東西招待連長。快,請這邊屋裡坐。」

高樓珍也許太累了,道:「時間不早了,知道是你,我的心又踏實又高興。今天就談到這裡,你早點休息,明早我來看你,我們再談。」說完,轉身出了院門。

祝慶楨、王國梁二人送至門口,齊聲道:「營長,你走好。」二人轉回來,王國梁道:「你的軍銜是上尉,是這個連的連長吧?」

祝慶楨道:「對。我姓祝,今天來到貴府,多有打擾。你休息吧。」

王國梁道:「都是一個部隊,不要客氣,都休息吧。」說完進屋關上了房門。

院子里又靜了下來,一會兒,很多人又打起呼嚕。只有天空的星星還在眨著眼睛。一彎月亮壓西邊房頂上。

次早醒來,天已大亮。高樓珍興緻勃勃地又來到院子里。大家迅速起床,打好被包,打好綁腿。祝慶楨、王國梁都迎出來和營長打招呼問好。高樓珍指著祝慶楨道:「來,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營機槍連連長。」

王國梁道:「昨天,他一來,我就看出他是一名上尉,祝連長,在家裡認識你,真是三生有幸。」說完伸手去和祝慶楨握手。

祝慶楨握著王國梁的手道:「幸會,幸會。」

高樓珍問道:「王排長,你的祖上就住在這裡嗎?家裡其他人呢?」

王國梁道:「對,這就是我的家,家裡就我和我侄子兩人。真是湊巧,得虧我昨天趕回來,不然的話,就見不著你們。」說完,他叫出他的侄兒道:「這是我的侄兒,他爸媽都被鬼子殺害了。」

全連都擠在院子里。高樓珍指著王國梁向全連介紹道:「大家靜一靜,我們這位房東原來就是我們部隊的。當年,我當連長的時候,他是我連的一名排長。他叫王國梁。他作戰勇敢,他是抗日英雄,一九三八年,我們92軍參加了台兒庄戰役。戰鬥非常慘烈。我的連損傷慘重,九挺重機僅剩一挺,士兵傷之過半。當然,日軍傷亡也慘重,戰鬥結束后,我們撤出陣地。不見了王排長,都以為他已經陣亡了。後來,我們轉戰河南、湖北鄖陽,又南下湖南。一路上,不斷地補充兵員,軍部也在不斷地給我們補充武器裝備。逐漸恢復了以前的建制。」

大家有的站著,有的坐在自己的被包上,靜靜地聽著。

王國梁也感慨地回憶道:「台兒庄戰役中,我的排抵擋著日寇一個營的兵力。倒在我排機槍下的日軍足有一個連。後來日軍的炮兵把我們當靶子打。三挺重機全部被炸毀了,弟兄們全部陣亡了。」說著,他鼻子一酸,不禁失聲痛哭起來。他忍著悲痛,擦了一把眼淚繼續講述:「當時,我也昏迷過去了。當我醒過來時,槍炮聲已經停息。硝煙已經散盡,身上蓋著一尺多厚的土。我扒掉身上的土,撐著坐起來。見排里的弟兄們大多都埋在土裡。我努力去呼喊,去刨土,想找到一個還在活著的人。可是翻遍了所有的人,也沒發現一個還在活著的。周圍遍地都是死屍,有**的,也有日軍的。不知道自己的部隊去了什麼地方地,我憑著還有一口氣,從死人堆里爬了出來,跟著擔架隊逃出了台兒庄。幸好身上還有兩塊銀元,買了一套便衣,換下軍裝,跟著向西逃難的人群,逃到河南。幾經轉折,回到自己的家鄉。跟著哥,嫂種莊稼。一九四一年,日軍侵犯到這裡,哥嫂讓我帶著不滿十歲的侄兒逃到了鄂西襄陽,以賣油餅為生,躲了這幾年。後來聽說,哥嫂都被日軍殺害了。」說到這,王國梁又是淚水漣漣。喉嚨發硬得說不出話來。他鎮定了情緒繼續道:「八月十七,我一聽說日軍投降了,就丟下生意,帶著侄兒往回趕。沒想到,我上午到家,你們下午就來到。真是巧得很啦!在家裡遇到自己的原部隊,老上級。」

高樓珍笑道:「真是巧啊!我們是八月十七從常德出發。你是八月十七從襄陽出發,又在同一天趕到這裡。今天我們能在你家裡相聚,真是沒有想到的事。如果將來有人寫書,這是一段真實的傳奇故事。」

高樓珍問王國梁道:「王排長,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向武昌開拔。你本是第92軍的人,我想勸你歸隊,先到我營部做幹事,等以後有了空缺再說。不知你是否願意。」

王國梁沉思片刻后道:「我願意繼續參加92軍,跟著你干。我唯一丟不下的就我這個侄兒,既然營長願意收留,我只好帶著侄兒一起參軍。他現在十五歲,三年後,將也是一名**。」

高樓珍道:「很好,那你們收拾一下,準備和我們出發。」

早飯後,部隊又穿上汗水浸泡了多日的軍衣,背上行李,武器、糧袋出發了。王國梁帶著他十五歲的侄兒也走在隊伍中。

卻說王國梁,由於對日軍刻骨仇恨。行軍路上惹出一件事情來。

欲知何事,且聽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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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鄖山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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