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酒逢知己
「偉大的勇士,我的確沒有看走眼。」那神秘男子緊緊握著丁曉武的手說道。
「不,是您給了我勇氣,才讓我感覺如脫胎換骨一般,我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那麼棒,竟然有如此出色的能力。」丁曉武豪氣干雲,萬分感激地望著對方,本想要再好好擁抱一下,卻發現對方華美的衣飾上東一道西一片到處浸染了骯髒的豬血。於是略一猶豫,只得作罷。
那神秘男子卻毫無顧忌,再次將丁曉武攬入懷中,輕輕拍了拍他壯實的肩膀。
「不,我沒有給。你的勇氣是天生的。適才我看到你騎在疾行的巨無霸背上,仍然談笑自若引吭高歌,如此臨危不懼,氣定神閑的大將風骨,豈是平常人所能及的。」
丁曉武臉刷的一下紅了,不過因為臉上濺滿了豬血,所以再紅也看不出來。想到剛才騎在豬背上很傻很天真的情境,那完全是被速度與激情催發出來的不正常反應。如今自己手舞足蹈和醜態百出的樣子已被別人盡收眼底,心裡頓時覺得無地自容。
那人見丁曉武忽然窘迫起來,還以為他心有遺憾,便安慰道:「適才我留心看了一下,壯士的武藝其實還是不錯的,只是缺乏臨敵經驗,使起招式來有些生硬,不擅長將其融會貫通,以後勤加練習即可。」頓了頓,他又微笑著讚歎道:「當年曾有典韋逐虎過澗,今日也有壯士騎豨遨遊,可謂異曲同工。雖古之惡來,亦不能及。」
丁曉武不懂歷史,卻精通三國,一聽典韋二字,頓時興奮起來,笑道:「閣下說笑了,典韋手執兩道八十斤大鐵戟,戰宛城時還能手輪兩個敵兵作戰,力大無窮,我怎能和他比。」
這時,劉牢之與宋癩子也走上前來,丁曉武見他倆也是全身濕漉漉的,但濺的不是豬血,而是水。他剛要開口詢問,卻發覺氣氛很不對頭。劉牢之用一雙警覺的眸子上下打量著對面的神秘男子,但更不可思議的是宋癩子,眼光中除了警惕,竟然還多了幾份仇恨,目呲欲裂,怒火噴涌,也不知對方怎麼得罪他了。
神秘男子的粗壯跟班也搶上前來,手握腰間劍柄,與宋癩子等人對目而視,毫不退讓。丁曉武感到事情越發不對頭,怎麼好端端誰也沒說話,竟然劍拔弩張起來。正暗自疑惑時,忽聽宋癩子湊到跟前低聲道:「雷哥小心,他們是氐奴。」
這已經是丁曉武第二次聽到這個敏感的辭彙了。上一次,他剛剛來到這個時空,就錯被一群偏激的憤青當成「氐奴」,差點慘遭殺身之禍。多虧那個沈大人,及時驗證了自己的清白,才逃過一劫。現在,真正的「氐奴」赫然出現在了自己眼前,使丁曉武心中的陰影再次浮起,忍不住抬起頭仔細打量起面前這兩個人,想看看所謂「氐奴」到底長什麼樣,是否確實和自己很相像。但看來看去,除了對方穿的服飾與眾不同,頭頂上蓄髮結辮之外,其相貌特徵均和中原人並無二致。
那青年男子也感覺到對方內心起了微妙的變化,當下也不多言,只是目光灼然地望著他。
隔了一會兒,丁曉武清了清嗓子,對那男子微笑道:「遠來是客,今日二位難得來我們天平山旅遊觀光,我們豈能不儘儘地主之誼?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朋友來了有好酒,美酒飄香心花放』,咱們一見如故,豈能無酒助興,應該……」他說了半天,忽然停住,想到缺失了最關鍵的一環,自己手裡根本就沒有酒,剛才啰啰嗦嗦一堆,其實全是廢話。
那神秘男子發出一聲爽朗的大笑:「好一個『朋友來了有好酒』,壯士快人快語,說的太對了。」他回頭向兩匹坐騎看了一眼,「恰好我的馬背上帶著三皮囊的烈酒,可以拿來助興,與幾位壯士共謀一醉。」
「啊,仁兄你原來帶著酒呢。那真是太好了。」丁曉武轉憂為喜,他的本意就是要用酒來沖淡兩撥人之間的敵意。酒文化可謂源遠流長,不管是中國人還是老外,都把酒當做公關與交流感情的最佳道具。只要上了酒桌,大家一碰杯,酒後吐真言,一通真情流露掏心窩子過後,什麼隔閡什麼仇怨都將拋入九霄雲外。
不過,令丁曉武尷尬的是,本來應該他請客做東的,豈料請人家喝酒還要讓客人破費,令自己這個東道主很栽面子。他下意識地回過頭,想看看自己這裡有什麼可以還人情的東東,忽然瞅見死在地上的豬斯拉,頓時心花怒放,欣喜道:「仁兄,這真是趕巧了,這豬斯拉肉肥油足,正好用來下酒,咱們今日放開肚皮,好好吃它一頓。」
神秘男子欣然答允,走到馬背前去解酒囊。宋癩子在旁悄悄對丁曉武道:「雷哥,這不妥吧,他倆可是氐奴,咱們怎能跟這些人一起喝酒?」
「不錯,他們是氐人,但不是敵人。」丁曉武轉過頭來,平靜地回答道。
不一會兒,火堆升了起來,光焰照人。丁曉武雖不是什麼專業大廚,但平常燒點家常菜,是他的拿手好戲。當下他切了一大塊豬腿肉,一段大腸,架在火上做了道燒烤大腸肉。對方也把酒囊靠在火邊燙熱。很快,酒香肉香在空氣中四散飄溢,令人禁不住的饞涎欲滴食指大動。
宋癩子和那青年的跟班方才還不對眼,現在一看有酒有肉,也顧不得許多了,紛紛圍坐過來大吃大喝。丁曉武也喝了一口皮囊里的酒,覺得入口又澀又辣,但度數卻不是很高,也就跟他那個時代的葡萄酒類似。
「這是我們氐人的酸馬**加進你們漢人的白高粱,怎麼樣,味道還不錯吧。」
「不錯,這酒夠沖夠味,是純爺們喝的。」丁曉武又往嘴裡灌了一大口,心中卻有些納悶:高粱酒不應該是這個樣子呀,以前我喝的二鍋頭、五糧液、老白乾,哪一個不是又醇又烈,為何這酒味卻那麼淡。
他不知道,現在是公元四世紀,人類的釀酒工藝還遠不及後世那樣高超複雜。現代的中國白酒和西方的白蘭地、威士忌都屬於蒸餾酒,通過特殊步驟讓酒里水分蒸發,提煉出高濃度酒精飲料。而這個時代蒸酒技術還未發明,人類只會讓糧食水果簡單發酵,做出低度的釀造酒。據說,中國最早的蒸餾技術起源於九世紀唐朝的四川地區,所以現在劍南春動不動就拿唐朝做廣告。
話題扯遠了,轉回故事。劉牢之少年心性,藏不住話。他一邊美滋滋地吃著大腸煲,一邊疑惑地向那青年男子問道:「先生,我有一事不解,這片野豬林藏在太行山與天平山萬峰之間,人跡罕至,你是怎麼找到這兒的?」
「不是我找到的,而是它。」青年男子忽然舉手向空中一指,隨即張口呼嘯,發出一聲奇異的指令。
一個黑影瞬間俯衝下來,落在青年男子的肩頭,眾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剛才那隻與豬斯拉搏鬥的金雕。
青年男子愛撫地梳了梳它的羽毛,撿了一塊鮮嫩的豬肉賞給它。
劉牢之恍若大悟道:「原來是你們帶的這隻鷹找到了路徑。難怪,它有翅膀,想飛哪裡就飛哪裡,再隱蔽的山林也無法阻止它進入。」
「不錯,雄鷹遨遊於長空,居高臨下,俯視四方,目光才會犀利敏銳,才能將一切盡收眼底。而我們卻立足於腳下方寸之地,目之所及不到數里,故而眼光如豆,無法看清山川玄機。所以……」青年男子說此一頓,站起身走向山崖,極目遠眺,「想要一覽萬里江山,放眼天下,就必須要像雄鷹一樣,讓自己的志向扶搖直上青雲,達到一個凡人無法企及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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