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情以何堪
第九十七章情以何堪
半個山峰都在震動之中,大小不一的雪塊如急雨一般從山峰的頂部紛落而下,但最為駭人的卻是,在蒼天與山巔相連之處,彷彿忽然捲起了一股巨*,從雪峰之巔緩緩流動,並逐步加快,狂卷而下,隨著流動速度的逐步加快,發出驚天動地的轟鳴,那股氣勢,如碎玉飛濺,竟是無堅不摧、無物可擋。
秋長風和陸遙都不由駭然變色,當初他們訂立了雪峰邀斗的戰書之後,對於雪崩的可怕,多少都從其他人的口中有些許了解,但此刻真正面對之時,才明白那種轟然迸發的天地之威,決不是言辭所能形容的,兩人在這一瞬間不由心神動搖。
兩人對視一眼,二話不說,轉頭就跑,生死決鬥歸生死決鬥,但如果死在這雪崩之下,可著實有點冤了,更何況,能否逃出雪崩的埋葬,也是另外一種方式的生死決鬥。
兩個人都是心思慎密之人,一眼便估算出那雪流奔行的速度,決不是兩個人輕功能夠比擬的,所以兩個人逃跑的方向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雪流的側翼,這也有賭運氣的成份在其中。
兩個人的輕功相差不多,陸遙的輕功講究的是氣脈悠長,越是長距離奔行越是能顯示威力,而秋長風的輕功則姿態悠閑,步履輕捷,這一番亡命奔逃,當真如星丸跳擲,兩人漸漸竟有起頭並進,不分上下之勢。
此刻,那雪流滾動速度越來越快。有著浩蕩無邊,恍惚迷離的威勢,所發出地轟鳴聲也越發響亮,震耳欲聾般嘯呼著,有如迅雷的炸響。
飛濺的雪粒塵沫,有如利箭,打在身上極為疼痛。秋長風一邊加快飛掠的速度一邊估算身周的形勢,前面有一道山崗。只要能奔行到那山崗之上,料想就能躲過雪崩壓頂的範圍。
秋長風腳步微緩,暗提真氣,打算忽然對陸遙發動偷襲,只要能把陸遙的身形滯留瞬息,陸遙便逃脫不出雪流肆虐地範圍,到時。都不用著自己殺他,那山峰一樣雪塊便是壓也把他壓死了。
在秋長風腳步微緩的同時,陸遙也彷彿氣力用竭似地步履放慢,接著兩人同時如旋風一股的轉動身形,揮動手中刀劍,向對方發出凌厲一擊,但見長刀如雷霆萬鈞,劍光似閃電一縷。兩人刀劍所向,目的竟然都是希望能使對方的身形有所停滯。
「卑劣!」
「無恥!」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雙目圓睜,厲聲喝罵,只是那喝罵聲都被山崩海嘯般的呼嘯聲給掩沒了,巨大的氣浪把兩個人的身子同時猛然托起,就如狂風襲卷樹葉一般。飄向了半空,接著無數雪塊從天而降,兩個人在被埋沒地那一瞬間,對視的雙眸竟然都閃過一絲惺惺相惜的理解和知己感。
奔騰的雪流繼續以無堅不摧之勢呼嘯、狂奔,升騰而起的雪霧把哈木拉欽雪峰都給遮掩了,看上去就如一條白色巨龍一般,從天際逶迤而下,氣勢極為雄渾壯觀,驚心動魄。
不過隨著平台、山崗的出現、阻擋,如大濤激蕩奔騰的雪流速度漸漸變緩了下來。就如滔天巨*漸漸凝結成冰。最終完全靜止了下來一般,呼嘯的餘音銳響在山谷之間盤旋。並漸漸消失,隨著風地拂掠,隨著升騰的雪霧歸於平靜,一切又都變得靜謐柔和,哈木拉欽的雪峰仍然莊嚴巍峨,雪峰之下仍然是白雪莽莽,一切痕迹都已消失,彷彿剛才驚天動地的雪崩根本就不曾出現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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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雪崩的轟鳴之聲傳到谷口之時,當大地隨著轟鳴之聲顫動不已,當呼嘯的氣流捲起漫天飛雪,使每一個人地衣衫隨風獵獵作響,肌膚如被刀割之時。
除了蕭萬成和海震天,所有人都被這天地之威所震憾,而跪倒在地,巴喀活佛一臉的虔誠,揚聲喊叫道:「聽了沒有,看見了沒有,這是岡吉格日菩薩神殿的大門開啟的聲音,勇士的魂靈從此歸屬為神聖的長生天,讓我們一起為勇士升天的魂靈祈禱祝福吧。」
其時在巴喀活佛的內心深處,卻歡喜的很,聽到雪崩的尖銳呼嘯聲,他便知道,這是百年不遇地大雪崩,長生天啊,尊貴地菩薩啊,我內心禱告了那麼多回,唯有這次最為靈驗,這,實在是太難得了。
德利格心中很是難受,但對這種雪崩發生,埋沒決鬥勇士的事情他是聽說多了,也見多了,他跪拜在地上,為陸遙升天地魂靈祈福。
哈托利雖然也跟著跪拜,但他一臉的不爽,因為他的如意算盤落空了,他還打算等陸遙決鬥勝利后,想辦法說服陸遙,讓他幫助自己搶迦蘭公主為老婆呢,現在看來是沒有指望的。
不會的!我師傅不會死的!
小塔格爾一邊跪拜一邊在心中發出置疑的喊叫,但這種大地震顫的天地之威,飛濺的雪霧連哈木拉欽雪峰都給遮擋住的驚心動魄,還有做為一個西域人,對長生天的固有的敬畏之心,使小塔格爾對陸遙的生死很是不能確定,也許就如巴喀活佛所說的那樣,師傅並不是死亡,只是被岡吉格日菩薩收為了護殿的勇士。
大地的震顫讓海震天站立不穩,他一屁股坐到在地,瞪著他那雙綠豆般的小眼睛,看著雪峰的山口茫然不解。
陸遙,難道你真是死了么?真得死在了這可怕的雪崩之下了么?不,我不相信?!
對於蕭萬成而言,這種狂猛無匹的雪崩威勢。大大超出了他地預想,因為此地離那山口有數百米的距離,尚且感到如此震憾,可以想象在山谷之中,會是怎麼一種強猛無匹的境地,但就算如此,蕭萬成仍然不能相信陸遙會因此而死。這些年的前肩戰鬥,相聚協同。使他對陸遙有著一種近乎盲目的信心。
陸遙,你就算是要死也應該死在我的手上,而不是死在秋長風或這該死的雪崩之中,陸遙啊陸遙,你可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相比而言,反應最強烈地卻是那隻被陸遙所救,叫小巴特的雪獒。
當山谷中地異響甫一傳出之時。小巴特便從草地之上一躍而起,渾身皮毛炸立,雙目炯炯,有如驚怒的獅子一股,它惶急的奔跑著,跳躍著,嘶吼著,甚至有幾次欲沖入山谷之中。但又被巨大的氣流給卷了回來,它潔白如雪的皮毛被飛濺的雪粒擊中,流淌出絲絲鮮血,形成點點紅斑,忽然小巴特狂嘯一聲,轉身向山口相反的方向跑去。對小塔格爾地喊叫、命令置之不理,轉眼間便失去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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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陸遙離開帳篷,毫不回顧的毅然決然的離去之時,夏雨蟬的心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安靜寧和,她覺得自己的精神彷彿得到了洗鍊,有著一種重生的覺悟,昨夜的歡娛、愛戀,都隨著陸遙毫不回顧地離去而消失無蹤,陸遙,你也太無情了。連一個告別的眼神都不肯給我。連一縷微笑都吝惜,那麼。我也用不著太把你放在心上。
那兩大桶費盡千辛萬苦攜帶而來的孔雀河水擺放在帳篷之中,在透簾而過的陽光照射之下,閃閃生光,河水清冽而純凈,映著自己有著些許蒼白、些許嬌懶,些許憔悴的臉,這一切都是為了誰?
夏雨蟬緩緩捧起一捧水來,從自己頭頂之上灑落而下,就如昨夜,她為陸遙洗滌一般,晶瑩閃亮的水珠歡喜跳躍從她地頭頂滾落,經過發梢,經過眼眸,經過臉頰,滑落在玉潤的肌膚之上,傳達著沁人的清亮,這一顆顆滴落的水珠,為什麼看上去象一滴滴眼淚。
夏雨蟬此刻的美聖潔而空靈,有如神明。
身上的肌膚兀自還留有昨夜歡娛的痕迹,但隨著一股股水流的沖洗,隨著寒冷的草原之風的吹拂,身子似乎漸漸變成了水珠一滴,晶瑩剔透,曾經地歡娛愛戀便也不存在了。
夏雨蟬穿上衣衫,收拾一下簡單地行囊,走出帳篷,向哈木拉欽雪峰相反的方向走去,不論陸遙決鬥地結果是生是死,她現在唯一希望的就是,離陸遙遠一點。
夏雨蟬也不知道她的目的地是在何處,她只是想在陽光之下,在微風之中,踏著離離青草,這種無拘無束的行走下去,這種感覺很好,沒有思慮的牽繫,完全隨意而行,草原之上的每一朵鮮花和小草對夏雨蟬而言,都有了新的體悟和意義。
在疲累的時候,夏雨蟬停下腳步,坐在草坪之上休息,但她覺得只要一放鬆下來,她的心緒又會變得紛亂難受,於是她又站起身來,繼續行走,她甚至渴望那種疲累的感覺。
在太陽快要從西天沒落的時候,彤雲如怒如聚,夏雨蟬遠遠的看見幾個聳立在草地之上的氈包,她走了過去,正在氈包之外擠奶的牧人遠遠看見夏雨蟬的行來,就如看見了天上下凡的仙子,情不自禁的便跪在地上,磕頭而拜。
是的,此刻的夏雨蟬沐浴著西天的紅霞,彷彿披著彩色的長衣,從天際盡頭緩緩而來,那種沒有絲毫人間煙火之氣的美麗,有著直指人心的震憾。
當某種美麗超脫了俗世間所能想象的範疇,那種震憾的感覺比被雷霆擊中更加強大。
牧人拿出最好的食物來請夏雨蟬食用,雖然夏雨蟬再三說明,自己只是過路的旅人,實在愧不敢當這份深情美意,但牧人仍然堅信夏雨蟬定然是天上下凡的仙子,能夠在自己的氈包暫住、飲食,實在是莫大的榮幸。
這時,隨著夕陽的轟然落山,負責放牧的牧人也回來了,他們一樣震驚於夏雨蟬的容光之下,小心翼翼的飲食,小心翼翼的侍奉,這讓夏雨蟬越發不好意思起來。
「對於眾位的盛情實在是無以為報,那麼,就讓雨蟬為大家唱一首歌,跳一支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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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君與我兮形影潛結,今君與我兮雲飛雨絕。
昔君與我兮音響相和,今君與我兮落葉去柯。
昔君與我兮金石無虧,今君與我兮星滅光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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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夏雨蟬的長袖演繹完歌舞的最後的一聲餘韻,當所有的牧人都沉醉在夏雨蟬的歌舞之中,卻不能醒來而靜寂無聲之時,夏雨蟬卻霍然心驚,為何自己今日會唱這樣的曲子,而且是那樣的自然,如行雲流水般便唱了出來,全然沒有思考,難道自己對陸遙的思念已經深植心中,根本就不可能抹去。
肉體之痛,只是一時之感覺,心靈之痛,有如刀痕,陸遙那決不肯回顧的挺拔背景,此刻在夏雨蟬的腦海中一遍遍重複閃現著,但為什麼啊,為什麼,在被陸遙如此無情對待之後,自己還是那樣深愛著他,深愛著這個全然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兒。
這一日苦行僧般的疲憊,並不能讓自己心靈的思念真的消失,當一顆種子已經生長成為參天大樹,也不是自己想斬斷就能斬斷的,此刻夏雨蟬從新審視自己的內心世界之時,她才驚訝的發現,自己離開陸遙的決定竟是如此的可笑,因為她根本就不可能把陸遙忘記,她每一寸肌膚,她心靈的每一縷空間,都有陸遙的氣息,陸遙的存在。
夏雨蟬感到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但在疼痛之餘,還有著難言的甜美,這一切,都是因為陸遙。
夏雨蟬走出氈包,仰望星空,她和陸遙交往的點點滴滴,有如涓涓細流,緩緩從心靈深處流淌而過,陸遙的言談笑貌,清晰可見,所謂的相思入骨,定然就是如此吧。
當夏雨蟬所有決定的再次睜開眼睛時,她除了看見閃爍的星辰之外,她還看見一團雪白的事物從遠處奔行而來,速度迅入電閃。
「小巴特?!是小巴特!」
陸遙和秋長風的決鬥怎麼樣了?難道陸遙出事了?、、、、、、
一時間,夏雨蟬的心中充滿了焦灼和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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