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中)

大結局(中)

「海國和滄國交戰,到底是我們在從中作梗。靈薇兒作為滄語的妹妹,她心裡想必也是不好受。但天下的事情,往往說不通,你好好跟她解釋一下吧。」蕭宛瑤想到靈薇兒的事情,不由得擔心一番。

蕭宛瑤是喜歡靈薇兒的性情不錯,但一旦靈薇兒做出任何干擾到她計劃的事情,她斷然不能再心平氣和地跟她磨磨唧唧。

「主子請放心,薇兒自小便被放逐在外,對滄國感情不深。她說過,只要保住滄語一條性命,主子做什麼她都不會從中作梗。」

「那便好。」

得知玄月已經帶兵到了橫水嶺,蕭宛瑤可不可支,在心底偷偷喊一句:不愧是她的屬下,得到了她的真傳。

原來一直燕國一直閉門不迎戰,魏國也跟著在一旁死耗著。天下人都等著看著這一場戰爭,焦急地想著快要開戰。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旁人看得焦急萬分,當局者燕國和魏國卻在慢悠悠地等著。

但局勢突然在一夜之間逆轉,據說是魏國的軍隊帶著一隊人馬暗中偷襲了燕國軍營,殺死了燕國不少士兵。不僅如此,燕國的糧草也是遭受魏國的攻擊,燒了不止一半。

燕國認為魏國欺人太甚,於是主動出擊,迎戰魏國。兩國交戰終於再天下熱切的期盼之下開始,傳言,兵刀相見,振聾發聵的聲音延綿數里。

甚至有村名說,在夜晚時分,還能聽到來自戰場之上的修羅號角。雙方廝殺,是何等的激烈。

燕國糧草受損,一時間將士要忍受著飢餓,而支援一直沒有上來。魏國趁此機會乘兵追擊,將燕國打個落花流水。

燕軍在糧食短缺之下,戰鬥力自然是比不上魏國。而魏國又來了援兵,燕國更加是不能抵抗。

恰好是中秋月圓之際,魏國將燕國一舉拿下。燕王在戰爭之中一氣之下吐血而亡,燕軍在魏國的威嚴之中俯首稱臣。

中秋節那天,薛天傲站在橫水嶺高處,俯瞰著天下。燕國的事已經解決,如今魏國在天下再無人敢輕視。可人站在高處,心總是空落落的,像是卻了一塊。

而那一塊,往往是最重要的東西。

「皇上,既然燕國已經平定,屬下便該回去了。主子還在楚國等著。」玄月按照蕭宛瑤的吩咐,便是想在背後偷偷幫戰。但終究還是躲不過薛天傲的心思縝密,索性以真面目示人。

魏國已經在主子的期盼之下完勝,如今也是他要回去幫主子。中秋之夜,也該是一個了斷。

「宛瑤如今可好?」薛天傲看著一輪明月,目光悠遠,不知在想些什麼。

「主子一切安好,皇上不必挂念。」

薛天傲落寞的背影被月光拉長,玄月不懂,既然主子和皇上之間的誤會已經解除,為什麼不選擇在一起。明明是相愛著的兩個人,何必要弄出那麼多的不得己。

人活在世,最重要的便是順從心意。當年是主子說的話,可如今倒是風水輪流轉了,說這個話的人已經將自己困在了一個夢境,看不開,參不透。

楚國一切安好,可玄月也是知道,主子並不開心。玄月已經跟著蕭宛瑤多年,即便是再不拘小節,也能看出她的心思。

情之一字,向來時害人不淺。他情願一輩子不要去嘗試,一刀一劍一人走江湖,總好過在不知結局的情愛之中怨恨半生,不值不值。

「玄月,代朕轉告宛瑤。魏國的江山朕早已準備好,只待她來取。這一生,是朕負了她,只望能夠彌補。」拂袖而去,薛天傲只留給玄月一個高深莫測的背影。

從橫水嶺回楚國的途中,玄月便一直在想。當日主子說的話不過是氣話一番,魏王大可不必相信。畢竟他是奉著主子的命來助魏國,倘若主子有心將魏國奪走,何必如此。

回了楚國,玄月一五一十地將薛天傲的原話轉告蕭宛瑤。蕭宛瑤在怔愣之中失言,隨後搖頭,不過是戲言,何必當真。

滄語聽聞燕王已經在戰中離世,大感危機。如今魏國已然不是當日那個可以隨意欺辱,毫無抵抗力的弱國。魏國合併了燕國的力量,在各國之中便多了一些強勢。以後若是再動魏國,想必也不會簡單。更何況,如今滄國還在跟海國打得難捨難分。

「追月,這事你怎麼看?」滄語疲憊地看著作戰地圖,沙場無情,僅與海國一戰,滄國便已經是身心俱疲。

「主子,如今燕國已經成為魏國的附屬國,魏國已經不能隨意動彈。而海國如今跟我們滄國是實力相當,既然有一個日漸強大的魏國在旁,我們為何不跟海國暫時和解,一致對外。況且海國不分青紅皂白便對滄國開戰,實屬不尋常。」

滄語凝眉思索,他倒不是沒有想過這其中的蹊蹺。但最為關鍵的還是國家利益,海國一直在背後偷偷作戰,這事他不是不了解。本以為在收拾了魏國之後再來對付海國,可人算不如天算。

「你派人去探探海國的口風,看看這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是。」

追月給海國送了一派書信,唐思齊以為是戰書,沒想到竟然是和解信。看了信,唐思齊一時疑惑。

滄國最先對海國開戰,燒了海國的糧草。如今戰亂正式爆發,兩方力量懸殊不大,他也知道要是繼續打下去的話,很有可能是兩敗俱傷,倒是給旁人一個坐收漁翁之利的機會。

但從如今的信來看,滄國方面對作戰起因並不知情,這滄語到底是不是在在裝瘋賣傻,還有待定論。但是停戰也是必須的,海國自從被滄國燒了糧草,雖然從短時間內調來了一些糧草,以便同滄國開戰。

可兩國一直都是相距不大,要是一直這麼耗著,海國遲早也是會被滄國滅掉。現在滄國主動求和,倒也不失為一個好現象。

「該死的,這一定是蕭宛瑤那個女人乾的事情。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法子,這個女人倒是學得很快。」猛然想起了蕭宛瑤,唐思齊便是咬牙切齒。

唐思齊立馬寫信給滄語,將兩國之間的戰事的前因後果解釋清楚。寫完信,唐思齊負手而立軍營之中,八月十五乃是中秋佳節,奈何他們還在軍中作戰,前面迷茫,倒是山影重疊,人影縹緲。

將士們在中秋之夜,也只能對著那一輪皎潔的明月思念著家鄉的妻兒老小。有會吹簫的士兵便拿起管蕭,將將士們的一番情意彙集在悠揚的曲目之中,歌聲婉轉,簫聲瑟瑟,竟是不知不覺淚從眼中奔薄而出。

滄語接到回信,眼中陰鷙一片,追月等人站在旁邊,自覺不寒而慄。這樣的目光太過滲人,彷彿是暴風雨來襲之前的一番醞釀,只消時間一到,便翻起一番風雨。

「主子,海國這是什麼意思?」

「原來兩國之間的戰亂緣起海國的糧草被燒一事,海國在軍營之中發現了滄國的刀劍,因而懷疑是滄國所為。如今海國似乎是找到了真正的兇手,特意說明緣由。」滄語拿著單薄的信封,緊緊地捏著,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將這信封給燒了。

滄語在得知真正的始作俑者是蕭宛瑤之時,內心已經是風雲涌動。如此一來,滄國和燕國之間的事情也是她在背後作亂。為的就是給魏國一個喘息的機會,如今燕王已經在戰亂中駕崩,燕國也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接下來,她便是著手於滄國和海國之間的事。

若是沒有矛盾,她就製造矛盾。如今這一棋子,蕭宛瑤下得真好。他早該想到,蕭宛瑤是薛天傲的女人,魏國有難,她怎麼能坐視不管。

「回信給海國太子,說朕要跟他進行一次會面,商量對策。」滄語幽幽地說,很難分辨出他在想些什麼。

三天之後,唐思齊和滄語在距兩方軍隊五裡外的鳳嶺山會面。談話內容便是就兩國交戰發生的一些隱含之事,這次若是能夠談得攏,便又將是一件轟動的大事。

「太子,想必你也是知曉這其中的陰謀,蕭宛瑤如今在楚國,卻挑起了滄國,海國兩國之間的矛盾。其心不外乎是想看著滄海兩國廝殺,為何我們兩國不合作,將楚國拿下,也好過雙方在鳳嶺交戰。」滄語一語擊中要害。

唐思齊會意,兩國合作的確是必要的。現在滄海兩國已經是兩敗俱傷,要是再斗下去,難免不被楚國,或是魏國取締。

「滄王所言不假,本宮自然同意。」唐思齊眯起眼縫,陰謀算計暗含其中。

郭平自那日受了風寒之後便一直服著葯,蕭宛瑤在身旁伺候,兩人之間似乎是有著一層隔膜。明明是同處一房間,卻無話可說。

蕭宛瑤拿葯,郭平便老老實實地喝,期間卻是一點交流都沒有。蕭宛瑤也不甚在意,只當郭平是在鬧彆扭了。堂堂一國之君,被一個女子所玩弄,面子上,心上還是會意難平,那也是正常。只需一些時日,應該是會好轉。

然而事情並沒有蕭宛瑤想的那樣簡單,他們之間的事情還沒有解決清楚,便傳來了海國和滄國合作,一起攻打楚國的消息。

郭平心中氣憤,頂著風寒未愈便上了戰場。蕭宛瑤不放心,畢竟這場戰亂是她挑起的。如今滄國和海國發現了真相,前來討一個公道,那也是正常的。

三國浩浩蕩蕩地展開一次大戰,蕭宛瑤也不是沒有見過戰亂,但這次情況卻不一樣,心裡總是膽戰心驚。

尤其是郭平的身體令人擔憂,可他總是說沒事沒事。在敵軍當前,依然堅持指揮。兩軍交戰,自然是一場生與死的較量,誰人敢放鬆。

楚國雖然是身經百戰,再加上近期有所防範,一直加強軍隊訓練。但在面對滄海兩國的挑釁,還是要花費一些功夫。蕭宛瑤看著郭平搖搖欲墜的身影,心裡一直不安,她倒不是認為楚國會輸,但郭平總是給她不詳的預感。

唐思齊故技重施,將瘟疫的源頭散播在楚國的軍隊,一開始只是幾個士兵受到感染,緊接著越來越多。好在蕭宛瑤已經將治療的瘟疫的藥方研製出來,只需用藥給士兵們服下便好了。

但是士兵們療需要時間,在這一段過程中,要是唐思齊和滄語卯足了勁頭進攻的話,楚國一定會大傷元氣。

郭平在軍中大發雷霆,將士是軍隊的根本,一旦出了事,在危及的時刻便會影響到國家的局面。

唐思齊便是將不要臉發揮到了極致,趁著楚國將士在養病期間偷襲楚國軍營。玄月在前方戰鬥,和林蕭寒兩相廝殺。

林蕭寒也是箇中高手,在面對玄月天命他們的聯合圍攻,仍舊面不改色。一招一式之間,便是奪人性命。

玄月打了一個眼色,天命其餘三人會意。四人各司其職,又相互聯繫。林蕭寒不敵,追月前來幫忙,六人圍成一團。場面混亂,分不清招式。

眼看著天命就是被追月所傷,靈薇兒一路跟著過來,上前幫忙。長劍一揮,瞬間刺入追月的胸膛。

追月嘴邊含血,雙目瞪圓,不可置信地看著靈薇兒。「公主。。。。。。」

靈薇兒面不改色,表情冷漠肅殺。將長劍一收,追月就勢倒下,死。在靈薇兒看來,所有要傷害天命的人都是該死,無論是誰。

追月倒下,林蕭寒雙手難敵四腳,在五人圍攻之下,與追月一同奔赴黃泉。滄語聞言失去了左膀右臂,大受打擊。

眼看著滄海兩國的兵力越來越多,楚國舊傷未愈,兵臨城下之時,郭平面露難色。

薛天傲聽聞楚國面臨滄國和海國兩國圍攻,擔心蕭宛瑤,派兵前來支援。有了魏國的幫助,楚國在這一場力量懸殊的較量之中有了一絲底氣。

蕭宛瑤面對唐思齊的卑鄙手段大為不恥,下毒的計策,有了第一次便已經足夠,竟然還想著用第二次。是不是因為研製不出什麼毒藥,所以就只能將舊飯炒了又炒,沒有一點新意。

「玄月,看來這個唐思齊是不長記性了,你派兵也去給他們下一個葯,就將我上次給江靈犀的葯給他們。還有滄國的軍隊,都一併給他們治治病吧。」蕭宛瑤勾起一抹冷笑,她倒是讓唐思齊瞧一瞧什麼叫新意。

玄月想到上次江靈犀中的毒,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這一次滄海兩國的士兵可是要受苦了,江靈犀身懷絕技都被折磨得不成了人樣,更何況是一群沒什麼等級的士兵。

蕭宛瑤對自己精心準備的葯可謂是信心十足,玄月剛一弄好,她就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結果。不用說,明日只待敵軍傳來的哀鳴。

「誰,鬼鬼祟祟地躲在暗處算什麼英雄好漢。」蕭宛瑤沖著營帳外面投射出來的影子大喝一聲。

「宛瑤,是我。」薛天傲掀開營帳從容地走到蕭宛瑤的面前。

距離上次見面,蕭宛瑤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薛天傲。如今又是在軍營中相見,一時有些恍惚。靜靜地看著他,眼波中有流光在流轉。

「你怎麼來了。」蕭宛瑤收斂著自己的情緒,面色不善地看著薛天傲。

郭平一直對她和薛天傲心懷芥蒂,如今薛天傲帶兵支援楚國,想必郭平心中不悅。但人家好意一番,為了楚國的江山,他不能將薛天傲趕走。但心裡的不舒服,不用說,蕭宛瑤也知道。

她不是擔心郭平會誤解她,她對薛天傲的心思郭平也是知道,一直在心裡藏著,情緒是有,卻不敢真正對她發火。但是如今他身上感染的風寒還未治癒,若心上鬱結難解,傷心又傷身。

「宛瑤,七沫的事情我可以跟你解釋。我。。。。。。」薛天傲想要解釋,可到嘴邊的話終究還是敗在了蕭宛瑤漠不關心的冷漠神情中。

他們之間有誤會,明明只是一句話的事情。可因為其中發生的事情太多,即便是再簡單的話卻像是難解的謎團,藏著掖著,千頭萬緒,卻不知從何時說起。

蕭宛瑤知道七沫存在的理由,那個理由她至今還是不能接受。任何一個女子,在親眼看到所愛之人牽著另一個女子的手,拜堂成親,誰都寬容得了。這世上的聖母那麼多,卻不包括一個蕭宛瑤。

「薛天傲,你知道嗎?在得知你要成親的時候,我的心是碎的,儘管我一直在說服自己,可心裡的痛卻不能忽視。就像是幾千幾萬隻利劍穿刺著我的心臟,血流了一地,我卻不能喊痛,不能喊疼。在這麼多的夜晚之中,想起你和七沫,我的心還一直在隱隱作痛。」對上薛天傲深邃的眸子,曾經她一度沉溺在其中。

營帳中燭火忽明忽暗,像是一個跳躍的火舌。薛天傲的俊顏在燭火中陰影更深,但絲毫不影響他的風采。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中看,薛天傲都是迷人的。忽隱忽現中,看不真切,卻是致命的誘惑。

女色媚人,男色惑人。

「宛瑤,我知道七沫的事情讓你傷透了心。但,在傷你的心的同時,我何嘗不是痛徹心扉。天下之大,我身為魏國皇帝,卻不能隨心所欲。」薛天傲暗了暗眸色,手放在半空中,卻不知放在何處。

蕭宛瑤搖搖頭,慘白的笑容在明火之中虛弱難當,看得薛天傲心頭一窒。只聽她說:「我在乎的不是你娶七沫,而是在危難關頭,你想的不是和我並肩作戰,而是將我推開。我可以受苦,可以受累,只要能夠在你的身邊,我都可以接受。卻不能接受你為了我的安全,將我推開。」

「你不怕,可我卻是怕極了。這世間那麼大,我唯一在乎的人便是你和瑞兒。如果你們出事,我這一生都不能原諒自己。」薛天傲失魂落魄地走出營帳,身後,蕭宛瑤再也抑制不住失聲痛哭。

暗處,郭平披著披風遠遠看著他們。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蕭宛瑤哭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隱忍地哭聲,終於還是爆發了。

滄國和海國的將士們在一夜之間身染怪病,戰鬥力直線下降。在魏國和楚國聯合圍擊之下,滄國和燕國淪陷,唐思齊和滄語被擒。

在戰場之上,靈薇兒為滄語求情,請蕭宛瑤救滄語一命。天命一直在她身側陪著,蕭宛瑤不忍心,最終還是決定放過滄語。

「皇兄,這也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薄酒一杯,還望兄長笑納。」靈薇兒拿出一壺酒,給滄語倒了一杯。

滄語沒想到在此見到靈薇兒,但如今他已經是階下之囚,倒也平靜。

「皇兄一直想與你相見,可上次派去接你的人一直都沒有回來。如今總算是如願見面了,卻讓你看到了皇兄的狼狽模樣。」滄語慘然一笑,語氣中卻是自嘲不已。

靈薇兒一直舉得眼前的皇兄雖然是一母同胞,卻沒有太多的情感。可血濃於水,終究還是不能改變。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卻執意不讓它落下。

「皇兄,你在我眼裡,從未改變。」

滄語摸著靈薇兒的髮絲,這是他的妹妹,卻沒有太多的相聚時光。這是一種遺憾,這一生,此恨想必也是會一直存在。

「別哭。」

「皇兄,我殺了皇后,為母妃報了仇。」靈薇兒在聽到滄語說的那句話,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

一滴一滴,好像好把這今生的眼淚流完。只要流完了,以後便不會再有眼淚。擦了擦眼角,靈薇兒將酒杯遞給滄語。「皇兄,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這一杯酒,妹妹敬你。」

「好。」滄語含淚笑著接過酒杯,一飲而下。

從被關押的那一刻,滄語便已經知道結局。如果能夠死在親妹妹的手上,他便也不枉此生。

追月一直追隨著他,林蕭寒對他忠心不二。這一生能有此二人相伴,這一生也算值了。更何況還有一個妹妹幫他上路,但願來生,勝者為王。

靈薇兒走出去,眼淚像是斷了線一樣不停地往下掉。還好,哥哥的性命總算是保住了。以後,忘了一切便好。重新開始,重新將自己的人生規劃。

此後,天下再沒有滄語此人。只有一個失去了所有記憶的翩翩公子,此後不管是浪跡江湖,或是深山歸隱,遺憾全無。

「天命,我們回迴音谷吧。我不喜歡這裡,迴音谷才是我們的家,我們快回去吧。」靈薇兒撲到天命的懷中,已經哭成了淚人。

天命抱著柔軟的身體,眼中一片暖色。「好。」

江湖險惡,人心不古,迴音谷便很好,很好。

唐思齊一生作惡多端,狼子野心。若是放回去,難保其捲土重來。蕭宛瑤可以讓滄語活命,只是將他的記憶奪走,但是唐思齊不能。他懂醫術,不在蕭宛瑤之下,放虎歸山,最終只會養虎為患。

天下暫時恢復了平靜,郭平領兵回到楚國。薛天傲在回魏國之前,再次找了蕭宛瑤。

夕陽西下,離別斷腸。蕭宛瑤如今已經是平淡下來了,再見面又能怎樣,也逃不了離別的結局。

「宛瑤,明日我便回魏國。你。。。。。。」欲言又止,薛天傲還未說完,蕭宛瑤已經堵了他所有的話。

「我一直都相信一句話,不能相濡以沫,便相忘於江湖吧。」

世界上的每一種感情,並不需要有個明確的定論。相濡以沫固然美好,卻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幸福。這世間有太多的相忘於江湖,不是不愛了,而是真的愛不起了。

蕭宛瑤自認是愛情至上,可當愛情給了她致命的一擊,便開始懼怕愛情。人生來都不是強者,只有在一次又一次的掙扎,困境中練就的一身堅強的外衣。

如今她只知道,她已經不能和薛天傲相濡以沫,便只能選擇和他相忘於江湖。或許經年之後,她會想起這段感情,心或許是痛的,卻依舊還活著。

薛天傲與蕭宛瑤負手而立,站在山巔之上,清風吹送,盪起層層漣漪。一個是芳華絕代的美艷女子,一個是公子無雙的俊朗男子,衣袂隨著清風輕輕飄起,美得如同刻在畫中的人物。

相忘於江湖,不是誰都可以做到。薛天傲眼中閃過一絲疼痛,可終究還是無能為力。他明顯更夠看到他的心慢慢地撕成了碎片,風一吹,連個灰燼都沒有剩下來。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風中嘶啞:「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蕭宛瑤突然笑了,這一次卻是發自內心的笑,是釋然,亦是淡然。曾經的恩恩怨怨,不過到最後彙集成了一句,不如相忘於江湖。

恨嗎?痛嗎?想必恨是有的,痛也是存在的。半生的情感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最後得到了什麼?一顆心放在一個男人的身上,除了破碎還有什麼?除了一生飄零,還能剩下什麼?

可是在痛過恨過之後卻又了無遺憾,也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這麼用力地去愛一個人,那樣的全心全意,那樣的痴心託付。即使是遍體鱗傷,即使是痛不欲生,但那也是愛。擁有過便不會再貪心,得到后便不會再妄想,失去后便也失去了期盼的本能。

風吹著,長發飛揚,像是一隻展翅欲飛的鳥兒。蕭宛瑤深深地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他的魅力她一直都知道,也一直影響著,只是今後,再也不會有相見的機會。

薛天傲察覺到身邊的空氣流動,慌亂地拉住蕭宛瑤,一用力,人便已經深埋在他的懷中。像是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悸動,下一秒,蕭宛瑤便感覺到唇上的溫度。

嘴唇相碰,似是火花四濺,點燃兩人所有的愛恨糾葛。蕭宛瑤下意識地要將他推開,卻被薛天傲扣住雙手,只能任著他在她嬌嫩的唇上私磨。

靈巧的火舌在口中翻動著,像是渴望水流的魚兒在做著最後的垂死掙扎。蕭宛瑤停止了掙扎,手後知後覺地附上他堅實的臂膀。

閉著眼睛,卻控制不住眼淚的流動。緋紅的兩頰被滾燙的淚水碾過,只留下灼傷的一片。疼,生疼,淚水狠狠地刺激著臉上的皮膚。

薛天傲感覺到了一股酸澀的滋味混合著她的甜美在口中輾轉而過,內心已經是一片蒼涼。再苦,他也捨不得將她放開。

當意識回歸,蕭宛瑤在他的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薛天傲吃痛將她放開,雙目赤紅,隱忍地感情暴露無遺。

「後會無期。」蕭宛瑤飛奔下山,水藍色的長裙與天空相映相成,像是浮動的雲,沒有了支持力,隨意地在天地間漂游。

終於跑累了,蕭宛瑤氣喘吁吁地靠在大樹身旁停下來。手撫上那一片火辣的唇瓣,眼淚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樣,不停地在臉上蜿蜒而下。

俯瞰著天地,薛天傲知覺周身被一抹濃重的哀傷所包圍。心裡有股聲音在吶喊,不要走,不要走。卻又在片刻之後頹然,留下又有什麼意義。

平定了戰亂,蕭宛瑤隨著郭平回楚國。日以繼夜的煩憂,使得一個小小的風寒在郭平身上竟然纏綿多時。

那一夜,郭平將蕭宛瑤喚著身側。看著她那日益嬌艷的臉龐,眼中卻是盛滿了哀傷。他就那樣深深地看著她,像是要將她刻在腦海里。只是,他冷冷的聲音卻不得不將她拉回現實。

「朕一直在想,如果朕能夠早一點遇見你。在你的心還在的時候便遇上你,便是不是不會這般狼狽。」

蕭宛瑤苦笑,她也希望能夠早一點,如果早一點,說不定她會從此收心,在他的身邊,一生無苦無憂。

「你救了滄國的皇后,將燕國和滄國之間的矛盾激化,令海國對滄國生恨,都是為了魏國。是不是?」郭平平靜地看著蕭宛瑤,卻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他說:「蕭宛瑤,朕從來不知道你竟會這般犯賤。」

「皇上,我。。。。。。」蕭宛瑤想要狡辯,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為了薛天傲,當真是耍盡了手段。想必當日在薛天傲婚禮上的那一出也是你們算計好的吧,為了救魏國,還真是委屈了你。」郭平咬牙切齒地怒視著蕭宛瑤,似乎是動了氣,他的呼吸有些不順暢,還在不停地咳嗽著。

「皇上。」蕭宛瑤趕緊上前去為郭平把脈,可還沒有接觸到他的手腕,郭平已經將她狠狠地推開。

「蕭宛瑤,如今你也是如願以償了吧,魏國在你的掌控之下毫髮無損。薛天傲如今還穩坐著魏國的江山,他允諾於你的皇后之位也會兌現。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留在楚國!」

蕭宛瑤不知道郭平是受了什麼刺激,似乎是從戰場上回來了之後,他便一直這般陰晴不定。又似乎是更早以前,只是她忽略了。

「皇上,你誤會了,我並沒有這麼想過。」蕭宛瑤搖搖頭,眼淚已經將妝容浸濕。「我既然已經決定跟皇上回楚國,又怎麼會再次回到魏國。」

郭平唇角勾起一抹自嘲,他緊緊地攥著蕭宛瑤的肩膀,眼睛像是要噴發出火來。「蕭宛瑤,你可知道,你去魏國的那一夜,我在宮中等了你一夜。整整一夜,朕就像一個傻瓜一樣坐在這裡等了一夜。本來軍營里的事情,朕覺得是忽略了你,特意回來看看你。後來,朕才發覺,沒有朕,你自有去處。」

蕭宛瑤驚呆了,難怪那一天郭平會黑著臉。他竟然是等了她一夜,在她不放心去了魏國的時候,卻沒有想到楚國有一個人在等著她。

是多麼諷刺,她的人在楚國,心卻一直挂念著魏國。

「對不起。」蕭宛瑤垂下雙眸,修長的睫毛被淚水沾濕,委屈極了。

「楚國本不是你的歸宿,朕又何必強忍所難。從今往後,你蕭宛瑤不再是楚國的皇后。今日起,驅除境外,此生不得再踏入楚國疆土半步。違者,斬立決!」郭平清冷的聲音讓蕭宛瑤不得不抬起頭來,震驚寫滿了臉上。

蕭宛瑤癱坐在地上,此刻卻忘了為自己辯駁。那一刻,她才發覺,原來郭平一直在身後看著她。她做了什麼,他都知道。她不說,或許是為了讓她親自開口,又或者是他本身便是不輕易開口。

「怎麼,這不是你一直以來都期望看到的嗎?今後你沒了楚國的束縛,你想要的自由便都有了。薛天傲,想必還在魏國等著你。」後面的幾句話,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一樣。蕭宛瑤沒想到,郭平也會有這麼尖酸刻薄的時候。

她自認心裡的承受能力很好,卻免不了為郭平的話而黯然。這一生,終究還是她虧欠了他。

「事已至此,想必我說的再說,皇上也未必聽進去。皇上,人非聖賢孰能無情,從我踏進楚國的那一刻,便已經決心斷了以前的聯繫。那一夜,我沒有告知你一聲便去了魏國,是我的錯,我無話可說。不論是楚國還是魏國的皇后,我蕭宛瑤都配不上。曲終,人總是要散的。」

看著郭平冷漠的側臉,蕭宛瑤卻心如明鏡。她說:「皇上要我離開楚國,我定當聽從。這一生,我的你的情,只能來世再還。或許如你所說,如果我能早一點遇見你,便不會生出那樣多波折。」

沒有辯解,也沒有後悔。蕭宛瑤連夜收拾行李,既然楚國她已經待不下去,天下之大,總有她的容身之所。

玄月看著蕭宛瑤不停地在收拾東西,心下有了不詳的預感。「主子,您這是。。。。。。?」

蕭宛瑤並沒有停止手裡的動作,這個時候,她還有心思開玩笑。「玄月,我已經放你們自有,從今以後,我便不再是你們的主子。震天下雪,天命靈薇兒已經離開,自尋出路。你也一樣,天大地大,都是你可以展翅遨遊的地方。」

玄月一愣,似乎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離開主子。只手走遍天涯固然美好,可總覺得人生缺少了一些什麼東西。

「主子走哪,屬下便到哪。習慣了在籠子里生活的小鳥,有一天可以離開了,卻已經喪失了野外生存的能力。」

蕭宛瑤噗嗤一笑,這是什麼比喻。「玄月,你看看著天空,有你這麼大的一隻小鳥嗎?」

這一笑,將之前的傷感氣氛便化解了不少。生活本就應該如此,陽光本來就不多,何必整日愁眉苦臉。

玄月苦著臉,像是吃到了蒼蠅一樣。

「你可是要想清楚,在籠子里的小鳥可是不會像以前那樣養尊處優了。外面風雨那麼大,尤其是暴風雨,都很危險啊。」蕭宛瑤不顧玄月的黑臉,自顧自的說。

本來她也不知道要去哪裡,玄月跟著,她總是要讓他考慮清楚。或許她會走遍天涯,尋找一個永遠也不會實現的夢,也許會在某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安頓下來,行醫問葯,救死扶傷。

「主子在哪,屬下便跟著。」玄月只差沒有以死表決心了。

可他的一番豪言壯語並沒有得到某人的熱淚盈眶,蕭宛瑤只是沉著臉,不悅地看著他,「既然要走,你還杵在這裡幹嘛,還不快點收拾東西去。」

蕭宛瑤最後看了看身後的楚國,這個地方,承載了她太多的悲喜。遠嫁楚國,她為了心愛的人甘願忍受著一個不愛的男人。此後傷心,她心甘情願回到這裡。似乎是每一次的不如意,她都回到了這裡。

楚國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場夢,夢醒了之後便回到現實。從今以後,這個地方她再也不會再回來。

「玄月,我們走吧。」蕭宛瑤將馬車的帘子放下,從容一笑。有些地方只適合留在心底,就像是有些人,留在心底便不會被人窺探,也不會被歲月遺忘。

玄月駕著馬車,楚國在身後漸行漸遠,最後只凝成了一個黑點。

「宛瑤,宛瑤。」有人在後面喊著,玄月回頭看,竟是上官雲帆策馬而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重生之美人心計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重生之美人心計
上一章下一章

大結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