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江湖夜長伊人暖

這晚熊倜在那裡總是睡不著。很久才迷糊睡去。

夢裡總是師父的遭遇，總是嵐的樣子，想著嵐一絲不掛的躺在九道山莊的大門，迎接她的命運是那些餓狼的吞噬。可是她一點不為自己的命運難過，她還在掙扎著告訴自己，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熊倜淚水滲出，他突然驚醒過來。

這幾年，原本他沉迷於練劍，已經很久沒有想到這些傷心事了，可是今晚，師父的遭遇讓他又想起。這時，他好像聽到一陣簫聲。那聲音，是如此的熟悉。他急忙穿上了衣服，他躍出了窗戶。

當他站在了對面房子的屋頂，他看到，在不遠處的屋頂上，一個女子在那裡吹著長蕭。簫聲嗚咽，正是那首《憶秦娥》。面對這首曲子，熊倜有些心動，他知道，這不是為了師父而吹的，而是為了自己。他慢慢的走了過去。當他走過去的時候，那個女子轉過了身來。那不是小珊是誰？

小珊一陣的臉紅。熊倜看著她，不知道說啥了。

「小珊，你怎麼來了？」熊倜問道。

「你這個壞蛋，你對人家動手動腳，我就不能來找你算賬？」小珊紅著臉說道。熊倜喉嚨一陣的響動，可是他說不出話來了。

「你咋了，被口水噎著了嗎，哼！」小珊嗔道。

「我，我不知道該如何說了，其實，其實我前幾日也殺了人！」不知道為何，熊倜竟然說出了這句話。

「你，你！」小珊突然臉紅了。熊倜這才發覺，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當年，小珊的父親，也就是自己的師父，因為殺了人很難過，就在聽曲子的時候，抱住了小珊的娘。小珊一定以為自己是想起這個了。

「不是，不是這個意思！」熊倜說到，可是他越辯解，越顯得滑稽。小珊一下子笑了。看到她笑了，熊倜才傻乎乎的笑了一下。

「按說，你是我的師妹了！」熊倜笑著說。

小珊的眼裡一下子閃出了光芒，好像她很喜歡聽到師妹這個詞。感覺她和熊倜兩個人一下子很貼近。晨霜正涼，小珊在寒涼中，好像抖了一下。

「你冷不冷，我給你披上衣服吧！」熊倜把自己的外套解了下來，給小珊披上。觸碰到了小珊的身體，熊倜有些顫抖。他的手居然不想離開了她的身體了。他們呆在那裡很久，小珊的身體慢慢的靠在了他的懷裡。他們一起坐在了那個屋頂上。

「殺人的時候，是不是很冷酷，殺過了的時候，是不是很惆悵？」小珊問道。

「是呀，是這樣，你殺過幾個人？你好像很懂的樣子？」熊倜問道。

「原本打算你是第一個，為了這個目標，我全心投入，沒想到還是沒成功！」小珊嘆息道。

熊倜想起當時小珊的樣子，他突然想笑，可是不敢。「你這樣豪放，以前有過類似經歷？」熊倜笑道。

「哎，就是沒經歷，覺得既然要殺人，就得投入一些，我知道你武功好，看你的樣子，我的功夫肯定沒你好，我以為越投入，你越放鬆警惕，你知道，我姐姐想報仇很多年了，我們卧底在那裡，就是想找到她的仇人，一直以來，我娘也不和我說啥，只是任由我姐姐做，可能我娘也知道，我姐姐不報仇誓不罷休，我娘也不好意思說啥！」小珊白了他一眼，說道。

「這下好了，你姐姐會慢慢平息吧，我聽說你舅舅當時也有錯！」熊倜說道。

「我娘在你們走後，也給我們說了，她說我大舅舅當年是殺了不該殺的人，搶了人家的東西，那人是他的義兄，當時他們一起去一個古墓里，盜取了一些寶物，後來因為發現了一本武功秘籍，雙方都想先學，都不放心給對方，結果打起來了，結果我大舅舅就失手殺了他，原本他不想殺死對方的，只是想把秘籍先搶過來，我大舅一直也後悔。不過既然仇家找人來報仇，也是命！我姐姐知道了之後，現在很難過，不過過些日子應該就會好的！」小珊說道。

「嗯，以後別去那個煙花樓了！」熊倜說道。

「哼，我偏要去，你管我啊！」小珊說道。

看著熊倜一愣，小珊笑了，「以後不去了，仇人都找到了，還去個啥，仇人居然是我爹，你說我今晚能睡得著不？」

「嗯！「熊倜說道。

他們迷迷糊糊在人家的屋頂上，就這樣，說話到了東方發白。當雄雞聲音響起。他們都醒了。

「對了，你下一站去哪裡？」小珊說道。

「不知道，師父才知道，這次是師父帶我出來歷練，我沒有江湖經驗，師父帶我出來，他也接了一些殺手的單子，希望鍛煉我！不過做完了，師父可能會回去歸隱，我會獨自闖江湖！」熊倜說道。

「哎，要是你師父能和我娘重聚就好了！」小珊說道。

熊倜點點頭，他雖然年紀小，可是他知道離別的滋味，因為，夢裡的嵐的樣子，總是讓他傷心。他想，生離和死別，區別其實應該並不大。

「我該走了！」熊倜對小珊說道。

小珊看著他，「你小心！」她很快轉過頭去。

熊倜看到了她的眼中的淚水。他看著她，也許是對未來的渴望，熊倜心裡滿是江湖。他才剛剛出江湖，還有很多的夢想，自己在江湖裡看到的世界，和做奴隸時看到的不一樣。他心裡渴望在這裡能打出一個天下。所以，他也只能拉著小珊的手，不語。

「你走吧！有空來看我，我們就住在那個竹林後面！」小珊轉過頭來時，已經抹去了淚痕，她的臉上帶著笑。

「嗯！」熊倜說道。

他突然聽到了一陣馬嘶鳴的聲音，他看過去時，看到師父已經牽著馬，在前面的大路上等著了。原來師父一直知道自己在這裡。大路旁的小河邊，無數的柳樹在那裡垂著萬千柳絲。「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小珊在那裡吟念著。

熊倜看著她，雖然自己對這個句子是熟悉的，這幾年，逍遙子也給自己弄了很多書來讀。其實很多書自己應該很小時候讀過的，記憶里的那個美麗的娘，一個字一個字的教過自己這些。自己好像是能背誦很多類似的句子的。只是這會兒，熊倜好像真的懂了這些句子了。

他點點頭，「別惆悵！我會回來看你的！」

「你去吧，你師父在那裡等你！」小珊說道。她遠遠的看著那個男人，那個應該是她的爹的男人。她嘆息一聲。

自己一夜之間，不但有了爹，還有了一個自己很喜歡的男人，這個兩個男人可惜馬上都要離開了。只是這就是命運，這就是江湖？小珊心裡想道。

熊倜走到了逍遙子的身邊，逍遙子對他一笑。

「捨不得？那就不走了！」逍遙子說道。

「你以為我是你啊，就想著留下來，你老了，我還有大把的江湖前途呢！」熊倜故意說道。

逍遙子哈哈大笑了起來，「我老了，年輕人，別橫，繼續走吧，你還小呢，等遇到事你就知道，姜還是和老的辣啊！何況我不老！」

「誰昨晚說自己老的，哼！」熊倜牽過自己的馬，往前走著。

逍遙子看著遠處的小珊，笑了一下，轉身就走。可是，他們剛走了幾步，他們就看到一個人。他們兩個都楞了一下。因為他們都沒有心理準備，她來做啥呢，還要報仇嗎？

在他們前面的，是一個美麗的姑娘，現在她好像特別的美麗，她的容顏是經過了特意的打扮，她的手裡沒劍，她站在了那裡，好像是在等待自己的心上人。

逍遙子看著熊倜，「等你的？」

熊倜看著那個姑娘，不過他好像看著那個姑娘偷偷看的人是逍遙子。雖然他心裡有些失落，可是，他還是感覺很公平。

「不像，師父，好像是在等你！你自己去擺平，我搞不懂了！「熊倜說道。然後他撤到了一邊。

這時，逍遙子左顧右盼，沒有其他人。他走了過去。

「小薇，你怎麼在這裡，這秋晨很涼的，早點回去吧，小心涼了！」逍遙子說道。

「你知道秋晨很涼，可是我已經涼了十幾年了，沒有人疼，沒人管！」小薇的眼濕潤了。

「對不起，小薇姑娘，當時是我不好，早知道！哎！」逍遙子說道。

「沒有早知道，只有現在，我記得你的臉，很多年，十七年了，我一直沒忘記，我日夜都記得！」小薇有些顫抖。

「對不起，如果能彌補，我願意付出我的一切！」逍遙子心裡很痛的說道。

小薇看著他，一雙眼睛露出了驚喜。「你真的願意彌補我？」小薇說道。

「嗯，我願意付出我的一切，包括生命！」逍遙子說道。

「那你抱住我！」小薇說道。

逍遙子一驚。他回頭看著熊倜，熊倜好像聽到了又好像沒聽到，熊倜趕緊扭過頭去，裝作沒看到。這一夜之間，發生的事太多，別說熊倜，就是逍遙子，也一時反應不過來。逍遙子想，自己在那個無名谷養傷了六年，才回到江湖，以為自己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了，這一夜之間，又有人找自己報仇，又重逢了當年給了自己最大溫暖的人。臨到了這清晨，還有仇人要自己抱。

何況這仇人已經出落得如花似玉，美若天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