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章 不識
葉雪從來都不知道一個男人的身上可以同時具有霸氣和儒雅兩種風格。她私下認為霸氣的男人往往倨傲,儒雅的男人則過多會低調些。可這個男人,上天讓他將兩種氣質完美地結合在了一起,還賜予了他王者的風範。
葉雪看著眼前這個男子忽然就想起一句話,「高處不勝寒」!這完全是因為,在那雙深邃而明銳的眼睛中此刻透露著冷峻與蔑視。
男子在看金之煥時,就好像在看一個跳樑小丑,說不出的輕視和厭惡。在他的目光掃過薛暗天後,直接停落在南宮平身上,目光有所一炬。等他的目光落在葉雪身上時,葉雪沒有直接望向那審視的目光,她有意識地向南宮平身後靠了靠。
就算是生平未識,就算是初次相見,但葉雪卻完全可以認定,這個人就是……宮傲天!
「金總管,你怎麼會在這裡?大家都在忙碌,難道……」言下之意,顯然這裡的事物不是金之煥的職責範圍。至於深處的含義,卻是金之煥自己所領會的。
「回宮王爺,玉璽丟失,宮裡亂做一團,好多舊相識都為王爺的令諭而戰戰兢兢,央求在下請薛捕頭前來查看。況且陛下也下了口諭,所以才請了薛捕頭前來。」金之煥的回答有條不紊,絲毫沒有半點被對方影響,但是目光間已匆匆掃過身旁那個不該帶來的人身上,或許他現在開始後悔了。
「那麼這兩位?」宮傲天的目光再次落在南宮平和他身後的葉雪身上。確切地說,他的目光更多地游移在了葉雪身上。
「回王爺的話,南宮公子是屬下相約的。這個是我新收的弟子,比別人聰慧不少,所以便帶他前來看看。」薛暗天那沉穩的插言,讓金之煥報以感激的目光。
又是匆匆的腳步聲,一個侍衛急急地走入。看到金之煥和宮傲天兩人同在,不由怔了下,不知道該向誰回話。不過,片刻下,那侍衛向宮傲天跪拜道:「起稟王爺,太監小順子在牢中自盡!」
這個消息讓在場的幾個人都愣怔在當地,相互望望。提審小順子不過是一柱香前的事情,怎麼轉眼見這個小太監就自盡了呢?
閑話無多,宮傲天在前,一行人帶著滿腹的疑問來到獄中。監獄中的陰森之氣,讓葉雪有意識無意識的緊緊抓住了南宮平的衣角。南宮平顯然感覺到了葉雪的緊張,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一股暖暖的氣流,就在那寬寬的手掌中傳入了葉雪那冰涼的手腕上。
小順子的屍體還沒有來得及整理,身上沾著不少的雜草。看到宮傲天等人的到來,牢頭連忙走上前,跪拜道:「小的拜見王爺,罪人小順子自知道罪孽深重,已經自絕身亡了。」
宮傲天沒有理會跪拜在自己腳下的人,只是將目光轉向薛暗天,示意讓他來查詢。
金之煥將南宮平等人讓入牢房,偷偷地將目光放在葉雪身上,不過看到對方平靜的樣子,他的心內暗自鬆了口氣。剛剛,他生怕葉雪看到宮傲天會有過激的行為,現在到是暗自鬆了口氣。
金之煥又怎麼知道此刻葉雪心中的波濤洶湧,澎湃起伏!
牢房裡沒有太多的痕迹,只是放著半碗剩餘的飯食,南宮平送給小順子的創傷葯也被丟在乾草中,薛暗天拾起后,打開看看便遞給了南宮平,不發一語地站在小順子的屍體旁,開始仔細地檢查起來。
南宮平和葉雪則站在旁邊觀察,小順子明顯是撞壁而死的,頭上的鮮血還在緩緩地往外流,顯然是剛剛死去不久。兩隻眼睛空洞地瞪著,不知道這個小太監最後的思維會是什麼?
仔細查驗后,薛暗天輕聲嘆息了下站起身,拱手剛想向牢門外的宮傲天回話,後者卻攔住了他的話頭。
「薛捕頭,既然帶來高徒,就先聽聽他的見解吧。哪有師傅動手,徒弟閑觀的道理。」宮傲天微迷的雙眼,還是在挑剔地望著葉雪,顯然他對這個人的身份很是懷疑。
聽到宮傲天的要求,金之煥的臉色剎時變得有些蒼白,冷汗也順著脊背流了下來。在他的印象內,葉雪看到如今這個場面沒有昏到或者尖叫已經是萬幸了。
「這……」薛暗天遲疑了下,將目光投向葉雪,乾笑道:「既然王爺發話了,你就說說看吧,錯了也無妨!」
「既然王爺發問,那小的就獻醜了。」葉雪的眼中閃過了極其謙恭的神情,但是卻也夾雜著狡詰,態度從容不迫不慌不忙。
「小的在剛才師傅的查驗中,發現幾個疑點,就斗膽獻醜了。」葉雪說著從南宮平身後轉了出來,目光卻半分都未曾看過宮傲天,現在她的心中已經確定了一件事情,另一個疑點卻徘徊在她的心裡,讓她覺得有些悶悶的。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不是!」葉雪在心裡提醒自己,強行壓住了心中的疑問。畢竟她是不可以牽連其他人的,尤其是金之煥。
「小的覺得,疑點一:便是這殘餘的剩飯!小順子若是有心尋死的話,這最後一餐便不會剩餘。大凡心中了無生念,下了決心的人,這最後的飯餐往往是吃得乾乾淨淨,不會像他這樣吃得有條不紊,有剩有餘。看到這晚飯,小人心裡有個疑慮,小順子是否壓根也沒有吃完他這最後的餐飯。」
「疑點二:是這滿身的藥物!小順子若是真想尋死,他為何還要仔細地將全身的傷處上藥。而且也是這些塗抹的藥膏,證明了小順子的死因不是自己盡,原因也很簡單。雖然,小順子身上並無與人搏鬥過的痕迹,可他身上的藥膏,卻明顯有被撕扯中擦拭的痕迹。至於,最後的疑點:就是這傷口!」
葉雪輕鬆而嘲諷地笑了,「小順子的傷口,已經能夠很明顯地說明一切。普通人自盡,重心應該是在一點。可是現在的小順子,不僅額頭上破裂,而且鼻尖和臉部的高處都有淤青,顯然是被人大力撞向牆壁所致,所以小的看這個太監不是自盡而是他殺!」
「精彩!精彩!」金之煥聽到了葉雪的分析,入情入理簡單明了,不由得有些得意忘形,竟然大聲誇獎起來,他的身形也在這時站得筆直。
看到薛暗天讚許的目光,葉雪報以會心的微笑,卻聽到身後宮傲天冷冷的聲音,「薛捕頭的高徒,果然厲害。不過還有三日,三日之後若是找不到玉璽,所有有牽連的人就要全部被株連了。」說罷轉身離開了,目光卻向南宮平微微示意,顯然他對南宮平更為了解。
走出了牢房后,薛暗天看看四下沒有旁人,扭頭對葉雪讚許道:「想不到,葉家的小姐如此聰明過人,先前到是看錯了。」這話,清描淡顯地點破了葉雪的身份。
「嘿嘿!薛捕頭目光如炬啊!什麼事情都逃不過您的眼睛。」金之煥打圓場地稱讚道,不過尷尬卻還是佔了許多。
「哪裡,只是剛見了有些眼熟,現在仔細思考下,葉家像您這樣絕色恐怕也只有姑娘一個了。」
「絕色?不過是禍水一個!」葉雪自嘲地笑笑,道:「薛大人不必恭維我了。」
「禍水?姑娘何必如此講呢?此中的原由不是姑娘這兩個禍水便能擔得下的啊!」
「嘿嘿!我都不在意自己是什麼,只是奇怪,那個宮傲天衝冠一怒為紅顏,讓我得了禍水的罪名。怎麼剛才,竟然好似不認識我的樣子啊?」葉雪的疑問出口,幾個男人竟然相繼呆立在那裡。
「他不認識我,或者他沒有認出我!可是不論是哪種原因,他都不該認不出我。一個男人如果為一個女人發起一場戰爭,那麼兩個人之間無論是有什麼樣的情愫,都會是刻骨銘心的,是那種無法忘卻的。剛才他看我的眼神中只有疑慮卻沒有半分的熟識,我在他眼裡什麼都沒有看到,沒有任何的相識,哪怕是一個嘲諷也罷!」
「呵呵!我在了空寺呆了那許久,又回到這裡。其間的任何時候都沒有見過這個人對我有絲毫的問詢,絲毫的關切。我覺得,葉雪只是他的一個借口,雖然牽強但是卻是真實的借口。他給予葉雪的只是一個罵名,一個千夫所指眾口皆罵的禍水,可是這其中到底是為什麼,我卻是真的不知道。」
這是葉雪的推斷,也是她的猜測,更是她心中的疑竇。她的話讓身旁的三個男人無語相對,誰又能了解她心中的傷痛呢?
葉雪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你身上所背負的又是什麼樣的故事?是什麼樣的遭遇讓你在洛河結束自己悲傷的命運,又是誰讓你如此狠心地輕賤這如花的容顏。
「禍水!禍水!」葉雪彷彿真的看到那個悲傷欲絕的少女,站在洛水旁縱身一躍,她彷彿真的可以感受到真正的葉雪那刻的悲傷。她的心在絞痛,淚也無聲地自然划落。
「唉!」仰天的那聲嘆息,是那樣的悲切和無奈,卻也化作這凄涼宮前最凄美的畫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