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53
莫水心接過衣服,看著顏郜然鑽出了營帳,心中又驚又喜,驚得是來救她的是居然會是顏郜然,喜的是,她終於可以離開這個人間煉獄了。
換好衣服剛走出營帳,卻看到一個碧落霞帶著朱玉正往這邊走來,她低聲驚呼了起來,「有人來了。」
「那我們走這邊。」顏郜然立刻轉身。
「喂,你們兩個,見了娘娘不但不行禮,居然還轉身就走,腦袋不想要了?」朱玉狗仗人勢的大喊了起來。
顏郜然心想,營中士兵這麼多,而現在又是晚上,諒她也看不出自己的身份,於是立刻就想轉身。但是身子才一動,就被莫水心拉住了,「不能回頭,她會認出我的。」
他這才突然想起,莫水心本名是碧洛瑤,而後面這位顏成然的寵妃是碧落霞,她們是堂姐妹,碧落霞不可能會不認得莫水心的。「走。」他一把拉過莫水心的手邊頭也不回的往前跑去。
原本碧落霞還不是很在意,覺得軍中無禮之人比比皆是,可是顏郜然拉著莫水心一跑,而且還是從周偉的營帳中出來的,她心中立刻就警惕了起來,猜知是有人來救莫水心。
「來人,把他們給本宮抓住。」
營中原本就已經因為阮玉玲幾人的出現而草木皆兵,現在碧落霞這麼一喊,不少的人立刻就將她圍住保護,另外有人則去追顏郜然和莫水心。
顏郜然拉著莫水心往前跑,看到不遠處火光衝天,一片金戈交鳴之聲,知道那是夜闖軍營的人在打鬥,便想拉著莫水心往別的方向跑。
「那裡發生什麼事了?」莫水心看了一眼火光中跳躍的女子,「那不是清……」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身邊這個一直緊拉著她不放的人顏郜然,而阮玉玲最不想被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於是連忙改口,「那不是神女大人嗎?」
「那他們必然也是來救你的,那邊人多,我們走這邊。」顏郜然拉著她換了個方向,卻看到大批的人已經往自己這邊湧來了,瞬間便將他們包圍。
碧落霞姍姍而來,冷眼看著顏郜然,嘲笑道,「喲,這不是南詔的先皇嗎,什麼時候跟靖國的公主勾搭上了,十指相扣如此的親密,還真是讓人羨慕啊。」
「碧落霞,你住嘴。」莫水心嬌喝一聲,「你以為世人都像你這麼無恥嗎?」
「我無恥?哼,來人,立刻將他們拿下,本宮今晚就讓他們現場表演床上功夫。」碧落霞冷哼一聲,森然下令。
大隊人馬蜂擁而上,各類兵器朝著顏郜然和莫水心招呼,莫水心手無縛雞之力,顏郜然一邊應敵一邊還要保護她,加上自己本來就重傷未愈,不禁力難從心,險象環生,不消片刻身上就挨了幾處重創。
阮玉玲雖然經驗不足,但是仗著自己的內力深厚,所以獨戰雷鳴三人也遊刃有餘,倒是楚雲歌因為年紀尚小功力又不足,被南詔將士逼的節節敗退。
「那邊又出什麼事了,閃電,你去看看,切莫中了他們的聲東擊西。」雷鳴打鬥間瞥見另一處營帳前也是人聲鼎沸,連忙吩咐閃電前去。
「大師兄,這女人不好對付,還是我去看看吧,二師兄留下幫你。」梅若晴自告奮勇的退出戰團,飛身奔向了顏郜然這邊。
除了他們要救莫水心之外,又還會有誰夜闖南詔的軍營,難道是廬陽王府的人?阮玉玲聞言也是心中疑惑,但是一想到廬陽王府,她腦中就浮現出了顏郜然的身影,一顆心立刻就提了起來。
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怎麼可以擅闖戒備森嚴的南詔軍營,這不是自尋死路嗎?想到此,她連忙扔下雷鳴也掠向顏郜然這邊。
梅若晴輕飄飄的落在碧落霞的身旁,低聲詢問,「娘娘,這裡又發生何事了?」
「顏郜然妄想劫走碧洛瑤那個賤人,被本宮發現了。」碧落霞道。
又是顏郜然!梅若晴現在是聽到這個名字就恨意陡升,當即就大喝了一聲,「你們讓開,這個讓我來收拾。」
眾人聞言乖乖的收了兵器退避三舍,看著梅若晴盛氣凌人的往顏郜然走去。
在這裡見到梅若晴,顏郜然倒是一點都不驚訝,因為早已從楚南歌那裡得知,昨夜就是梅若晴擄走了莫水心的。
「顏郜然,我們之間的賬今晚要好好算一算了。」梅若晴橫劍在前,「即便我得不到,也要毀在我的手中,又豈能讓他人染指。」
顏郜然沒有說話,倒不是因為他無話可說,而是因為他已經疲憊的無力再多言了,強敵當前,他也只能再次握緊了手中那把剛剛從一名士兵手中搶來的大刀,將莫水心護在了身後。
一場明知無法應對必輸無疑的爭鬥,在他出刀的那一刻悄然拉開了序幕,只看到莫水心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再這樣下去,他絕無生路。
「碧落霞,你放他走,我留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看到顏郜然浴血奮戰,她心疼的慌,連忙向碧落霞祈求。
「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你不要拿我們之間的事相提並論。哼,既然來了,他還走得了么?你和他,姦夫yin婦,一個都不能走。」碧落霞道。
「哦?是嗎?那加上你一個如何?」阮玉玲踏著眾人的腦袋凌空而來,直衝碧落霞而去,身後還跟著一路追趕的雷鳴和閃電。只是,當她的話語落下之時,她冰冷的劍鋒已經擱在了碧落霞的脖子上。
「你放開我們娘娘。」朱玉尖叫了起來。「怎麼,嫌王嬤嬤老了么?換成年輕到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了?」阮玉玲一臉的戲謔,看著碧落霞那張霎時間變成豬肝色的小臉,她甚是嫌惡。
這可真是風水輪流轉啊,想當初在幽若宮和未名居,被威脅的一直都是阮玉玲,而今晚卻換成了阮玉玲,只是,碧落霞沒有認出她而已,所以她立刻弱弱的問了句,「你是誰?你怎麼知道王嬤嬤?」
她是誰?她是明明已經跳崖了卻活生生站在他們面前的阮玉玲!但是,梅若晴在場,她不想暴露身份,更不想被顏郜然知曉。
「她是九天神女,既然是神,自然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莫水心很合適宜的替她回答了這個問題。
又是她!顏郜然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了,他甚至已經看不清梅若晴的劍是斬向了何方,可是他卻看清楚了站在碧落霞身側的阮玉玲,和那柄曾經要了狂風的性命的劍。
「梅若晴,你好像已經不是皇后了吧?不想你們美麗的娘娘在死前還被划畫這張臉的話,最好是乖乖收起你的劍退到一旁去,否則……」阮玉玲手中的劍微微上移,貼在了碧落霞的臉上,一陣冰冷。
「師妹,住手。」雷鳴見梅若晴絲毫沒有住手的意思,而碧落霞已經被阮玉玲那柄劍嚇得花容失色瑟瑟發抖,他連忙大聲呵斥。
眼看著顏郜然就快要死在她的劍下了,梅若晴又怎麼肯在這個時候住手呢。但是,形勢所逼,她縱然是再不願,也不敢拿碧落霞的生命和容貌開玩笑,更何況雷鳴都已經發話了,她也只能恨恨的收起劍走到雷鳴的身側,莫水心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顏郜然。
「這好像還不夠呢,你是身份尊貴的娘娘嘛,你的一條命肯定比不得我們這些人,所以,還請你說句話,讓那邊的人也住手吧。」阮玉玲打了個呵欠,繼續道,「這時候也不早了,該睡美容覺了,否則明早起來就會有黑眼圈的,娘娘,你說是不是早點解決這件小事各回各家好呢?」
碧落霞既恨又怕的看著阮玉玲,咬牙切齒的下令,「雷元帥,叫所有人的住手,放他們走。」
「可是娘娘,放虎歸山後禍無窮啊。」梅若晴不甘心,很不甘心,「您此般的報復了他們的公主,他們又豈能放過您呢?」
聽到這話,莫水心的眼圈立刻就一紅,阮玉玲雖然看不清,但是她身邊的顏郜然看的真真切切,不禁大聲質問,「你對她做了什麼?」
「你別問。」莫水心慌忙制止。
碧落霞是怎樣的人,顏郜然並不知曉,但阮玉玲心裡有數,看到楚南歌幾人已經往這邊走來,她立刻吩咐,「你們帶公主先走,我和他們娘娘還有幾句話要說。」
「是。」楚南歌幾人走到莫水心旁邊會合,在眾人行注目禮似的眼光中走出了南詔軍營,還順帶著牽走了他們幾匹馬。
阮玉玲押著碧落霞將他們送到了營外,看著他們縱馬遠去了才收起來劍,同時又抓住了碧落霞的手,「走,去你的營帳,讓其他人通通退下。」
朱玉大聲尖叫,「我們已經放了你的人,為什麼還不放開我們娘娘?」
「你敢再多嘴一句,信不信我把你的舌頭割下來炒了給你的娘娘吃了?」阮玉玲猜不到碧落霞昨夜對莫水心做了什麼,但是心中有種很不詳的預感,所以心情很是不好,拖著碧落霞便往她的營帳走去。
朱玉不敢再開口,碧落霞也只能任阮玉玲拉著進了營帳,其他人則是虎視眈眈的守在了帳外。
「人我已經按你的吩咐放了,你還想幹什麼啊?」碧落霞被摔在床上,她大叫了起來。
「說,你到底對莫水心做過什麼?」阮玉玲不是個喜歡暴力的人,所以她沒有對碧落霞施以任何的武力威脅,只是緊緊的盯著她用冰冷的話語在質問。
「本宮……我只是讓她做了女人該做的事而已。」看到阮玉玲那幾乎要噴出火焰的雙目,碧落霞連自稱都改了,聲音也低的幾不可聞。
「你明知道一個女子的清白是何其的重要,竟然還對自己的堂妹做出這樣的事來,簡直該死。」阮玉玲突然俯下身子,一把扼住碧落霞的咽喉,「說,你把她給了哪個男人?」
「哪個?呵呵……」碧落霞被制,反而笑了起來,「你覺得一個男人就能洗刷他們加註在我身上的恥辱嗎?」
「什麼?!你竟然如此的惡毒。」阮玉玲收攏了五指,指節泛白,幾乎將碧落霞扼殺在她的纖纖玉指之下。
當氣息為之一窒,碧落霞似乎已經看到了死亡,連忙伸手去掰阮玉玲的手指,但是她的力氣又能有多大呢?
「放心,我暫時還不會殺你。」阮玉玲慢慢的鬆開手,看著碧落霞大口的喘著粗氣,想到曾經自己在幽若宮也是有過同樣的遭遇,不禁暗笑,這可真是風水輪流轉。
「咳咳……是的,你不能殺我,否則你就是背信棄義的小人,根本不配當神。」碧落霞像是抓住了阮玉玲的把柄,有恃無恐。
是的,不管真神也好,假神也罷,背信棄義這種事阮玉玲都做不出來,碧落霞倒是看到真切。
「當然,但是,我只答應今夜不殺你,卻未承諾,此生不殺你,更沒有向你保證,來日不會把你交予莫水心親自動手。」阮玉玲站起來,轉身往外走去,「勞煩你讓外面的人滾遠點,我本無心殺人,你不要比逼我動手,再造殺孽。」
阮玉玲手中的劍有幾分厲害,碧落霞雖然不知曉,但是她能在瞬間就將自己虜獲,就足以證明,她若是想再挾持自己一次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不敢冒險的她自然是言聽計從,立刻就傳雷鳴進來,讓他把人撤走,放阮玉玲出去。
雷鳴低聲應著,讓阮玉玲走出了碧落霞的營帳,但是還沒等她走出軍營,卻突然下令道,「弓箭手準備。」
大批手持弓箭將士從四周湧來,將手中的弓箭對準了阮玉玲。
「小雨的仇,非報不可。」雷鳴森然道,「放箭。」
「報仇自然是可以,只可惜你的功力還不到火候,等下次吧。」阮玉玲拔地而起,旋轉著直衝雲霄,同時靈犀劍也出手,幻化出萬道光芒,將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的利箭紛紛擋了回去,反而傷了南詔的無數將士。
這一招,是她當初為了離開穿越之谷回到相思崖而苦練數月的,雖然有些時日不用了,但用起來是還是得心應手。
雷鳴驚訝的看著她如雄鷹一般的飛出了自己的包圍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為什麼她年紀輕輕便有如此的功力?誰也不會知道,她的功力,是來自另一個已死之人的畢生所學。
阮玉玲原本想騎馬離開,沒想到雷鳴給她來了這麼一招,讓她不得不以輕功逃脫,虛耗內力。
廬州的城門已關,門外有幾匹馬,應該是楚南歌他們留下的。抬眼看著高聳的城樓,她再次躍起,輕巧的落在了城中,一路往紅塵山莊奔去。
回到紅塵山莊,眾人還沒有睡,都在焦急的等她回來,看到她安然無恙,這才放心了下來。
她的目光從客廳眾人一一掃過,卻沒有看到顏郜然,讓其他人各自回房休息,她單單留下了莫水心,這才問道,「他呢?」
「誰?」莫水心沒有反應過來,疑惑的看著阮玉玲,然後才像是突然反應了過來,「他有自己的事,路上就和我們分開了。」
「哦。」阮玉玲應了一聲,「他怎會在南詔的軍營?」
「是南歌告訴他的,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
「好吧,時候也不早了,你也先去休息,這兩天委屈你了。」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心裡有著深深的內疚感。
「你知道了?」莫水心痛苦的看著阮玉玲。
「對不起!」
「這不是你錯,玲玲,能不能……幫我保密。」
「好。有朝一日,我定當把她帶到你的面前,任你處置。」
「玲玲……」莫水心撲入阮玉玲的懷中,「我好怕。」
「沒事了,從今以後,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的傷害。」阮玉玲攬著莫水心,心中好似有把尖刀深深的劃過,痛的她睜不開眼。
廬州城外,破廟。
顏郜然蜷縮在那座倒塌的佛像前,冷的瑟瑟發抖,一呼一吸之間,胸口傳來撕心裂肺般的痛觸感。而身上的那些大小傷口,雖然已經痛到麻木了,卻還在暢快的滴著鮮血。
他借口有事,在半路上和楚南歌他們分道揚鑣,只是因為即便他進了廬州城,也無處可去,而在這裡,他至少還有個藏身之所。
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
「玉玲,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最在意的人。」他喃喃自語,「原來我是這麼的沒本事,不僅守護不了自己心之所愛,連她最在意的人也同樣無力保護。」
掙扎著爬起來,倚著佛像,他盤腿而坐,想要運功抵禦這數九寒冬里的寒意,卻無奈的發覺,他真力已盡,連阮玉玲輸給他的那股陰柔之力都沒有了。
寒風從四面八方吹來,肆虐的掃著他的整個身子,幾乎將他凍僵,他抱緊了自己,像貓兒一樣的蜷縮成了一團,卻依舊冷的刺骨。
但是慢慢的,他又一點冷都感覺不到了,連意識也變得模糊起來,竟是就這樣昏死過去,無力的倒在發霉的稻草之上。
廬陽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