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危機乍現
那位警察安撫完之後，神色就立刻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我注意到他的眉頭微微皺了皺，說：「同學，三天之前，在你們學校的後山發生了一起惡性鬥毆事件，這件事你知道嗎？」
「啊？！我？」三天之前，其實我已經記不清楚秦生動手捅人的那次鬥毆是幾天之前了，我只能含含糊糊的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啊，怎麼問我？」
「但是有目擊者稱，這次鬥毆事件，你是關鍵人物。」那名問話的警察旁邊的記錄員性子顯然更急躁一些，直截了當地問，而問話的警察對自己的話被人打斷顯然略有些不滿，回過頭來，眼神冷峻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助手，那人明顯收斂了一些，微微低了低頭。
我也低著頭，不敢看兩名警察的眼睛，思考了半天，才故作鎮定，說：「哦！你們說那件事啊！我知道了，是不是後山打架的事情，是他們追著我打，然後我的兄弟幫我出氣的……」
兩名警察對望一眼，剛才問話那位又說：「三天前的上午十點左右，當時你也參與了鬥毆，對吧？」
「沒！沒有！」我說道，「我怎麼會參與鬥毆呢？我是受害者啊，我也是被人追著打，才逃到那個地方去的，正巧碰上了我幾個兄弟幫我……」
「你的幾個兄弟都是社會上的人，並不是學校的在校學生。」那名警察的語氣開始變得咄咄逼人，顯然不給我思考的機會，對付我這種小孩子，大概他有的是辦法。
我整個人也緊張起來，急忙回答：「不是，是學校學生。」
「據我們了解的情況，這些人中除了被學校開除的幾名街頭混混，就是市區的職業打手。」那警察繼續說，「你確定是在校學生。」
「確定，幫我出氣的，就是我的兄弟，我都認識。」我說道。
「他們叫什麼名字？我們可以找他們了解了解情況。」警察又說。
我愣住了。
我還是太嫩，根本玩不過面前這警察，他的語速忽然加快，而且不斷的丟出問題，讓我一步步的把自己引到了絕路上，我開始支支吾吾起來。
「請問，他們叫什麼名字，同學，你別緊張。」那警察語氣緩和了些，又說。
他神情裡帶著威嚴，好像勝券在握似的。
「我……記不得了，我……」我想了想，最終還是選擇了繼續扯謊，「我承認，為首那個叫秦生的，是校外的小青年，他跟我關係好，幫我找人過來出氣，他跟我說那些人都是在校學生來著，不是我們學校的，有很多三中，九中和棉紡廠子弟學院的學生，所以……我也不太認識他們……」
「哦……」那警察若有所思，「秦生啊……」
我料定秦生已經被人關照過了，那個警察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乾脆把這個名字拋了出來，沒想到拋出秦生來的效果果然立竿見影，兩名警察對視一眼之後，竟都表現得有所顧忌，表情似乎還有些為難，剛才說話連珠炮似的那個警察，也磨嘰了片刻，才慢慢的說：「這樣的話，我們大概也了解情況了……據說，當時有一名學生在鬥毆中被人扎傷了。」
「是……是……就是秦生動的手……」我為了擺脫警察的繼續追問糾纏，說道，「秦生不是進去了嗎？哦，對了，那個受傷的是我送去醫院的……」
「嗯……你做的對……」遲疑片刻之後，那名警察竟說出這麼句話。
我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接著，兩名警察又問了幾句有的沒的，這才結束提問。
這個時候的我，懸著的心才慢慢放了下來，然而，當警察們和學校領導握手離開之後，我才發現，「噩夢」還遠沒有結束，真正的麻煩還在後頭。
警察們一走，我就覺得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尤其是我們班主任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怪物似的，我當時剛剛被警察問了個七葷八素，這會兒更加局促不安，不知道是該站著還是該坐著，這個時候，一邊的教務處的一位領導忽然抬手對我指點了片刻，才開口說：「好好的學生，怎麼跟社會上的人走的這麼近，還你的朋友兄弟，一股子江湖痞氣，成什麼樣子？」
我愣了一下，這才發覺自己說漏了嘴，在老師面前，怎麼能提什麼誰是誰江湖兄弟之類的話？這簡直就是要命的事情。
「張博，你雖然學習成績比較一般，但一向來還是比較遵守校規校紀的，我早就說過，我看學生，成績好倒是其次，主要看一個態度，學習態度，當然還有遵守校規校紀的態度，這個甚至更加重要，你也應該清楚，現在你這是怎麼了？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還打架，還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班主任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平時我被人欺負被人打罵的時候，倒沒見他們幫我說一句話。
「這件事情啊，比較嚴重，既然公安機關介入了，我們也要嚴查嚴辦。」老校長扶了扶眼鏡，說，「所以啊，張博同學，第一你不要有心理壓力，好好學習，好好反省，好好想想今後該怎麼辦。第二，則是你要好好的想想，還有沒有漏掉什麼重要的細節沒有向警方透露的，這些都是為了你好……」
對待所有的一切，無論循循善誘還是破口責罵，我都一個勁兒的點頭，唯唯諾諾的。
我知道我現在什麼都做不了，一切都百口莫辯。
我就這麼站在那兒被他們教訓了不知道多久，這才放我離開。
我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只覺得一陣陣的暈眩，也不知道是老師們說的太多了，還是我自己心理素質不過關。
一想到自己的書本和學生證這個時候也沒有著落，我心裡就一陣陣的鬱悶，更加鬱悶，我甚至覺得，自己可能離退學已經不遠了。
想到這兒，我竟有些不想呆在教室里，而選擇在第二節課就偷偷離開了學校。
我壯著膽子想去鄭河東的場子上看看，也許所謂的混黑道的確是一門會上癮的差事，這個時候，我居然對賺錢有一種特別的嚮往，我在想，如果我真的能靠自己的本事--無論什麼辦法--賺點兒錢，或許別人就不會這麼看不起我了。
我坐公交車來到城北鄭河東的娛樂城附近，本來一個人施施然的走著，誰知道，沒走幾百米，我就覺得身後好像有人跟著我。
我這人向來敏感，況且也遭到過不少次伏擊了，可以說是相當的警覺。
我停下腳步，回過頭，正好看見一個人影閃到了巷道的一側。
我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勇氣和無名之火，我隨手抄起巷子牆角下的一塊水泥塊，就朝那邊走了過去，我走的速度很慢，盡量不被察覺。
陽光下，我看到一個人影，對方顯然不擅長跟蹤，自己的影子正好被打在斜對面的牆壁上，她居然沒有發現。
我來到那巷子拐角附近，一咬牙，忽然一個箭步衝上去，扭身舉起水泥塊，就準備放倒那個跟蹤者。
可是，我這水泥塊剛舉起來，就看見了對面站著的那個人。
我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我盯著那人老半天，才結結巴巴的開口：「徐……徐芯？」
「是我，怎麼了？想砸我磚頭，你砸一個試試看啊？」徐芯朝自己腦門上點了點，雙手叉腰，十分囂張地說道。
「你……你來這裡幹嘛？」我瞪大了眼睛。
「當然是跟蹤你，我還能幹嗎。」徐芯直截了當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