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畫人畫骨難畫皮(14)
彎刀上沾著殷美人的血,現在被狠狠插進了木靈的心口。兩人血交融在一起,匯成了一副慘壯的畫面。木靈硬撐著最後一口氣,爬到了殷美人的身邊,下身蜿蜒出一道血痕,雪白的面孔血污一片。
木靈將手與殷美人十指緊扣,聲音凄厲:「為何你到最後,還是不肯多看我一眼,沒事的,下輩子我一定會和你在一起。」木靈的聲音越來越低,直到最後消失不見,「那年你把我從狼狗口中救了回來,我就知道,你是我這輩子,再也躲不過的劫。。。」
木靈閉上了眼睛,這次再也沒有睜了開來。
一輪明月高掛在夜空,一陣寒風吹過,挾著森森寒意,絲絲涼涼浸潤著衣襟。
洛庚把十七往懷裡裹了裹,凝望著前面相依的兩個人,輕吐了一口氣:「小狐狸,你去把他們好生埋了吧。」
花如玉不悅地轉過臉,氣哼哼:「為什麼是我?」
「你不是有爪子嗎?」洛庚忍不住反問。
花如玉炸了毛:「老子的爪子威風凜凜,是用來對付敵人的,不是來刨地好嗎?」
「物盡其用,才是明智的。」洛庚說完,就橫抱起十七回了房間。
身後一直傳來花如玉的咒罵,洛庚恍若未聞。
將十七放在了溫暖的被中,洛庚轉身想走。十七低低喚他:「師父。。。」
洛庚又退了回去,眼神溫柔:「怎麼了,小十七?」
「師父是生氣了嗎?」
「沒有。」
十七慢吞吞地蜷進被窩,垂下眼,囁嚅著說:「在冥河,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師父,徒兒問了那麼多,師父的回答實在令人難以相信,徒兒這才起了疑心,不敢深信。」
「那你為何不早點問?」
「徒兒問了,師父的那種回答實在令人難以接受,徒兒又不知你們到底是何人,迫於無奈,只能喊您一聲師父。後來,便遇上了冥河那場大戰,聽他們口口聲聲喊徒兒醉墨,徒兒便知師父一定是騙了我。」
洛庚神色動了動,沒說話。
一縷青絲垂落了下來,十七將它挑在耳後,繼續說道:「跟師父師弟相處這幾日,十七感覺到師父師弟對徒兒並無惡意。但是,師父剛剛要讓徒兒將心挖出來,徒兒猶豫了。」
洛庚溫聲回道:「小十七,師父是有些事情瞞你,但你要知道,師父絕不會害你。」
「那師父會原諒徒兒剛剛的猶豫嗎?」十七有些忐忑地問。
洛庚笑了,無端端讓人想起江南初融的春雪,「我又問么會怪你。」
一雙溫軟的手扶上她的額頭,「師父~」十七鼻子酸了酸,心中有些感動。
「你也別為今天沒有祭出元火而自責,十二品業火紅蓮還未與你身體完全融合在一起,只有在你自己覺得十分危急的時刻,才會激發出它。」
「那怎麼辦?」
「我以後會訓練你的,直到你能熟練控制它。」
十七舒了口氣:「謝謝師父。」
洛庚替十七掖了掖被角,「你先睡吧,我將這裡處理一下。」
「師父,那小樓里還有一個叫流螢的冤魂。。。」
還未等十七說完,洛庚就示意她不用擔心,「她現在已經去投胎了,別擔心,睡吧。」
十七總算把一顆心放回了肚子里,沉重的睡意讓眼皮直往下墜。十七閉上了雙眼,迅速墜入了深眠。
出來看了看,花如玉果真聽話的在園子里刨起了土。
洛庚眼睛彎了彎,走上前去,「小狐狸,這土刨得不錯,挖出來的坑形狀也很漂亮。」
花如玉頭也沒抬,聲音里說不出的怨恨:「好人都讓你當了,我卻在這邊乾重活。」
洛庚笑了兩聲,來到花如玉的身邊,把他手拉了過來,念了個口訣,花如玉的狐狸爪子就變得乾乾淨淨,一點灰塵也沒有。
花如玉瞪大了眼睛,驚喜地喊:「老不死的,我也要學我也要學!這個太方便了!」
洛庚把他狐狸爪放了下,傲嬌地轉了個身,把背影對著花如玉,兩手避在了身後,「拜我為師,我便教你。」
花如玉輕咳一聲,聲音微若蚊蠅:「你不早就是我的師父了嗎?」
「你可從來沒喊過我一次師父。」
花如玉將狐狸爪變成了手,捏著自己的袖口,彆扭地喊了句:「師父。」
洛庚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笑道:「你說什麼?我聽不到。」
「師父~師父~師父~師父。。。。。。」
次日,街頭巷尾都在說著一件事,赤安城最富的玉扇館一夜之間,人去樓空,值錢物件盡數被洗劫一空。自此,玉扇館變成了一座空府,它以前極盡奢華的場面也只在各人嘴中口口相傳了。
花開花敗,潮漲潮落,有繁榮就必有衰落,一切自有命數,再悲慘的事情到了別人口中,也只會留嗟余嘆息,日子還是要繼續。
洛庚帶著十七、花如玉繼續上路,帶著獵妖師這個新的身份,又開啟了一段新的旅程。
已經日上三竿,貪睡的花如玉怎麼也不肯起,嘴裡嘟囔著什麼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旅館,說什麼也要睡他個三天三夜。
十七怎麼勸說都沒用,花如玉把耳朵一聳拉,直接無視十七。
「小十七,讓我來。」
十七側過身,站在了一旁,洛庚看著花如玉露出來的狐狸尾巴,笑眯眯地撫摸了兩下。
花如玉更愜意了,哪知笑容還沒咧到嘴角,一個殺豬般的叫聲陡然從他嘴裡喊了出來,嚇得十七脖子一縮。
花如玉忙從洛庚手裡抽回了尾巴,心疼地摟在懷裡,望向洛庚的眸子里充滿了怨恨:「老不死的,你幹嘛!」
洛庚沒理花如玉,直起身來沖著十七狡黠地笑了笑:「你看,這不醒了么?」
十七一臉的崇拜:「師父好厲害,師父對師弟做了什麼?」
「拔了他兩根狐狸毛而已。」洛庚說的雲淡風輕。
花如玉臉漲得通紅,眼睛瞪得像銅鈴:「而已?你還好意思說而已?!」
「這是給你個教訓,告訴你,身在人界,把狐狸尾巴露出來是多麼危險。最重要的是。。。」
「是什麼?」
「最重要的是,我們沒銀子付賬,正好用你這狐狸毛變一下。」
花如玉臉徹底垮了下來,捂著自己的狐狸尾巴,半天說不出話。
「小十七,既然小狐狸醒了,讓他拾掇拾掇就趕緊上路吧。」洛庚吩咐道。
十七低了低眉:「是。」
洛庚先行一步推開房門下了樓。
花如玉不滿地嘟起嘴:「十七,你說老不死的是不是蔫兒壞?太壞了!」
十七頭也不抬地收拾著行禮,「師弟,你前幾日晚上拜了師父為師,就應該尊他一聲師父,豈可再將老不死的掛在嘴邊,你知不知道這很不尊師重道的。而且,你拜了師父為師,就應該喊我一聲師姐,你又怎可直呼我的姓名。。。」
花如玉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欲哭無淚:「夠了,你們夠了!」
三人走在荒無人煙的小道上,周圍荒草蔓生,人跡罕至,連路上看到的螞蟻都比其他地方大了不知幾倍。
十七乖乖的跟在洛庚的身後,一語不發。
花如玉可沒那麼好的耐心,嘴皮動了動,鬱悶地問:「我們這到底是去哪兒啊?」
洛庚撥開了眼前的一根枯枝,不疾不緩地開口:「為師也不知道,隨便走的。」
花如玉:「。。。。。。」
十七:「。。。。。。」
往前行了一段路,隱隱約約可見炊煙裊裊,洛庚故作神秘地掐指一算:「前面肯定有人家。」
這還用他掐指算?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好嗎?花如玉嘴角抖了抖,想說些什麼,終究只發出了一聲,「呵呵。」
越往前去,天氣越發的不好了,太陽已然消失不見,陰雲密布,似乎快要下起雨來,洛庚抬頭望著天,皺了皺眉。
花如玉早覺得有些渴了,一個勁的催著洛庚和十七,想早點去討杯水喝。
約莫又行了一柱香,花如玉終於看到了村的入口,旁邊矗立著一個大石碑,上面被刻了幾個大字,「來龍村」
花如玉終於看到了希望,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歡欣地往村莊里跑。
才跑了數十米,映入幾人眼帘的便是一汪湖水,水面生起了迷離氤氳的霧,有些朦朧。花如玉不管三七二十一,蹲下身子,撈了一口湖水就往嘴邊送。
洛庚拿扇子壓住花如玉的手腕,制止了花如玉,淡淡說道:「這水臟。」
花如玉斜了他一眼,渾不在意:「我們狐狸可不拘這些小節,豪爽慣了,以前都是喝湖水長大的。」
洛庚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靜了片刻,挪開了阻止花如玉的手,慢悠悠說:「隨你。」
花如玉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湖水甘爽可口,花如玉頓時覺得身心舒泰。把手中的湖水盡數喝入肚中,花如玉又掬了一捧置於手中,轉頭喊十七:「十七,你喝嗎?」
十七搖了搖頭,臉扳的一本正經:「師弟,你該叫我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