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痴人腸斷幽恨多（4）
見魏風走遠了些，十七眸色沉了幾分，帶著思索的專註凝神：「師父，這來龍湖中的女鬼，跟前幾日在我房前的女鬼又有何聯繫？徒兒想不明白。」
「有些事情，表面上看來毫無瓜葛，其實背後存在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多用眼睛去觀察。」洛庚笑著摸揉了揉十七的小小的腦袋，「小十七，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洛庚和十七回到陳漢家裡的時候，許多村民都圍在那裡，個個臉上都溢滿了興奮的神情。
十七偏過頭笑了笑，問洛庚：「師父，你說他們會不會拿好吃的謝謝我們？」
洛庚：「。。。。。。」
見到了洛庚和十七的身影，村民全都一窩蜂地沖了過來，圍著洛庚和十七嘰嘰喳喳，無非是高人啊、神仙啊之類的，洛庚全都坦然接受了，臉上沒有一點應該呈現的害羞的表情。
陳漢本該在山上打獵，看見天氣陡然放晴，便知定是有了好事情，下了山來，就看見村民將十七和洛庚圍作一團。
陳漢笑得十分開心，因為是急著跑回來的，所以臉上還流著汗珠，在陽光下顯得那麼耀眼。
十七看見陳漢，沖他笑了笑，暗自希望陳漢今日能為她把晚飯做的豐盛些。不要總是吃玉米饃饃，你至少給咱一個白面饅頭不是？
十七不知道，她這無心的一個笑容，卻給她招致了日後的麻煩。
好不容易婉拒了各位村民的好意，洛庚和十七來到了陳漢的家中。陳老夫人和楚秋月就站在家門口，看著拾級而上的兩人，陳老夫人臉上堆著笑：「洛公子和十七姑娘果真是高人，來龍村有救了啊！」
洛庚嘆了口氣，有些力不從心：「在下只是略盡了綿力而已，來龍村的問題並未解決。」
陳老夫人臉色幾不可見地變了變，「哦？洛公子何出此言？」
「那來龍湖的湖水有問題，不解決的話可是還會鬧出人命的。」
「那為何洛公子不將此事一次性解決，了了村民們的一樁心事呢？」
洛庚搖了搖頭，「是非恩怨，這恕在下就無能為力了。」
回到后廳，十七靜靜地走在洛庚的身後。
洛庚忽的轉過頭，定住身子囑咐十七：「小十七，最近當心。」
十七垂下眼，良久，一個念頭隱約浮現：「莫非她們。。。」
「是。」洛庚雙手背在身後，表情越來越凝肅。「她們快要動手了。」
晚飯的時候，十七看到還是清一色的小米粥和玉米饃饃，只不過這次多了碟蘿蔔乾，臉上盡顯失望之色，準備扒拉幾口就不吃了，結果還是將盤底都舔了個乾淨。
「小十七，女孩子家吃相要優雅。。。」洛庚無奈地皺了皺眉。
十七直勾勾地盯著洛庚盤子里的玉米饃饃，舔了舔嘴唇：「師父，你還吃嗎？」
「為師跟你說。。。」
「師父，你還吃嗎？」
洛庚搖了搖頭。
十七啪的一聲就把盤子里的玉米饃饃拿了過去，胡亂地塞到了自己嘴裡。說了什麼，嗚嗚咽咽的，根本聽不清楚。
洛庚別過臉，長長的嘆了口氣。
可憐的花如玉躲在深山裡，以為他們自己會迅速過來找他回去，等了這麼多天，結果連半個人都沒看到。
花如玉抹了抹眼角的心酸淚，把一隻烤熟了的雞腿往嘴裡送。
「咕嘟。。。」流口水的聲音，還那麼清晰，近在耳旁似的。
花如玉狐疑地轉臉去看，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
花如玉撓了撓頭，等再轉回臉時，「誒？我的雞呢？」花如玉憤怒地站起身來，看著眼前空空如也的火架，炸了毛，一時間，滿山只聽花如玉的哀嚎：「老子的雞呢？」
咻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從花如玉的背後迅速飛走，還留下了陣陣的烤雞香味。
花如玉眼疾手快，飛閃至那東西面前，一把拽了過來。
「啊！你個壞人！別碰我！別碰我！」一個粉雕玉琢的娃娃被花如玉抱在懷中，正一隻手拿著烤雞，一邊用手使勁地敲打花如玉。
花如玉頭一偏，就躲過了孩子猛烈的攻擊，右手牢牢鉗制住了他亂飛的手，嬉皮笑臉：「哎呦呦，這是誰家的熊孩子？搶了別人的雞還說別人是壞人？你父母沒教你嗎？」
「你放開我！不然我姐姐回來，有你好果子吃！」
花如玉雙眼一瞪：「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你姐是何人！」
花如玉猛地將他翻轉過來，這才發現了孩子的異樣，明明是水靈靈的大眼睛，吹彈可破的肌膚，但是額頭卻長了兩個類似犄角的東西，顯得孩子不倫不類的。
「你這是什麼？」花如玉好奇地戳了戳。
那孩子一見花如玉戳他的犄角，頓時慌了起來，猛地一踢花如玉的大腿，「壞人！放開我！」
花如玉大腿一痛，被踢得險些站不起來，花如玉又緊了緊勒住孩子的手臂，咬牙切齒：「你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嘣的一聲，花如玉後背突遭了一記悶棍，花如玉下意識鬆開了手，捂住自己的後背。
孩子一見花如玉鬆開了自己，忙握著烤雞飛奔到了花如玉的身後。
「娘的，搞偷襲？」花如玉破口大罵，一個漂亮的迴旋踢，將偷襲人狠狠踢到了數米開外。
「啊！」一聲尖叫傳來。
花如玉滿意地轉過身，看著被自己制服的陰險之人，瞬間張大了眼睛，半晌訥訥地問：「怎麼是你？」
「不要你管！你就當沒見過這個孩子！」
花如玉看著來人像母雞護崽似的將那孩子護在身後，咧開嘴笑了：「怎麼可能當沒見過呢？這孩子那麼奇怪。。。」
來人聲音里有了一絲的驚慌，「別在孩子面前說這些。」
花如玉撓了撓頭，「好吧，不過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麼情況嗎？」
「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來人話音剛落，就勉力站起身來，一瘸一拐地將那孩子帶走了。
花如玉只能聽到那個孩子在問：「姐姐，剛剛那個人是誰？」
「一個離家出走鬧情緒的人。」
花如玉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別以為他聽不到聲音，他可是狐狸，耳朵尖的狠呢！看著空落落的手心，花如玉感嘆：又要重新抓只雞了。
陳漢家中。
十七紮馬步，抬頭看了看仍然躲在牆頭會偷偷摸摸往下望的那個滿臉污垢的人，疑心一天天加重。
正巧，環兒端著兩杯茶水走了過來，放在了院子中的石桌上。
「小十七，來喝茶。」洛庚喚她。
十七抹了抹額頭的汗，小跑了過去。
十七看了看那滿臉污垢的男人，又看了看安靜的環兒，終究抵不住好奇小聲附在環兒耳畔問道：「環兒，你可知那個蹲在牆頭往裡面偷望的是何人？」
環兒順著十七的目光望過去，剛一和那男人四目相對，男人嚇得又整個人縮了回去，再也看不到他一絲的身影。
「他啊~」環兒看了看，露出一副瞭然的神情，「他叫李清，是我們村的一個傻子。」
「是個傻子？」
環兒點頭嗯了一聲，手上利索地倒著茶，一點都沒停著，「聽人說，這李清本來也是個聰明伶俐的，他爹還是個窮秀才，李清五歲就能作詩，連他爹都引以為傲呢！」
十七從環兒手中接過茶水道了聲謝，又接著問：「那為何這個李清現在變成了這幅模樣？」
「李清的爹，飽讀詩書，文采極好，奈何不知變通，沒給當時主考官塞銀子，這才落了第。隨後就一直鬱郁不得志，酷愛飲酒，每次飲完酒之後，對著妻兒，動輒打罵。待清醒了，便又抱著兩人失聲痛哭。家裡沒一點積蓄，好不容易篆字掙了點銅錢，李清的爹又拿去換酒。李清的娘受不住，跟著一個來賣貨的貨郎跑了。從此李清的爹，飲酒飲得更狠了。李清八歲那年，發了一場高燒，沒人照看，活生生給燒成了一個傻子。哎，可惜了啊。」
環兒年紀不大，說起這些事來老氣橫秋的，有一種已經經歷世間百年的滄桑之感。
洛庚端起了茶杯，漢白玉做成的被子，通體晶瑩，茶水倒了進去，不消片刻便能入口，省卻了好多等待的時間。洛庚看了看環兒，笑：「環兒姑娘，這次倒水的手不抖了？」
環兒經洛庚這麼一提醒，忽的想起來上次在正廳，滾燙的茶水撒了他一褲子。環兒臉驀地一紅，對著洛庚盈盈下拜：「上次是環兒失禮了，還請洛公子原諒則個。」
洛庚拿扇子虛扶了環兒一把，笑道：「在下也沒怪你。」
十七癟了癟嘴，心裡暗自道：師父你都把這話拿到檯面上說了，還敢說你沒怪她？
「環兒，還不回來？」遠遠傳來楚秋月的呼喚。環兒咬了咬唇，摟緊懷中的托盤，飛快的跑開了。
十七目送環兒離去的背影，呢喃了一句：「這環兒還挺怕陳家兩位夫人的。」
說完，十七吹了吹手中的茶水，正準備抿唇去飲。洛庚拿扇子壓住了十七的手腕：「別喝，這水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