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人面不知何處去(1)
十七還未問出口洛庚為什麼這麼說,花如玉就拿著一把劍擠到了洛庚的面前,問:「師父,你看我這把呢?我這把怎麼樣?」
洛庚接過了花如玉手中的劍。這把劍由百鍊鋼煉製而成,劍身上刻有流水紋,用力彎曲,劍身如勾,放開時鏗然有聲,又如箭弦一般平直。吹毛斷髮,削鐵如泥。
隨手一揮,劍氣森森,洛庚忍不住贊道:「小狐狸這把劍挑的倒真不錯。」
花如玉一聽洛庚給了這把劍極高的評價,喜不自勝,把劍往劍閣老闆那兒一放,聲音里都透著興奮的味道:「老闆,我要這把。」
從劍閣出來,十七和花如玉兩人手中各多了把劍。
十七手中的那把劍喚作子庄劍,而花如玉不滿他手中那把劍之前的名字,硬是將劍的名字改成了尋風。住扔木血。
天氣越來越冷了,四個人走在路上,一陣寒風刮過,挾著森森寒意。片刻過後,天上竟飄起了零零落落的雪花,煞是好看。
十七似乎沒見過人間的雪,看見落下的雪花,眼睛里都溢滿了驚奇。
雪越下越大,最後變成了鵝毛大雪,大地銀裝素裹,樹枝上也落了一層厚厚的雪。花如玉有些頑皮,喊著前面趕路的十七。
十七聽到花如玉的喊聲,回頭望了一眼,問:「什麼事?」
花如玉等的就是十七回頭,見十七一臉狐疑地望著他,花如玉鬆開了壓住樹枝的食指,咻。。。樹枝反彈了起來,樹枝上的雪全部被彈飛了出去,濺了十七一臉。
十七猝不及防,被樹枝上的雪打了個正著。
花如玉見十七上了當,在地上打著滾兒,捧腹大笑。
十七匆匆抹掉自己臉上的雪,輕輕呵了一口氣,在唇畔徘徊,變成了朦朧的白霧。十七細密的睫毛上重新落上了一層晶瑩的雪,迷濛中顯得越發的輕靈。
十七不做聲,從地上抓起了一把白雪,抿唇一笑,眼中透著狡黠。
砰一聲,雪花四散,糊了花如玉正狂笑的一張臉上。花如玉眨巴眨巴眼睛,估計措手不及,被十七這一雪球砸的有點懵。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十七早已跑的遠遠的。
「你給我站住!」花如玉沖著十七怒吼。
兩人你爭我趕,好不熱鬧。
紀修望著兩人嬉鬧的場景,嘴角竟噙了一絲笑意。
洛庚輕咳一聲,語氣不乏調侃:「小紀修,表情收一收,都看到你笑起來露的牙齒了。」
紀修一愣,隨即緊抿著唇,不自然地將臉別了過去,耳梢都紅了。
四人又行走了一段約莫半天的時間,雪勢越來越小,直至天上再無雪的痕迹。四周到處是盛開了的桃花,一陣清風吹過,落花飛散,芳香撲鼻。
花如玉到底曾在人間待過,看了看周圍,不解地問:「桃花不是在春天的時候開嗎?剛剛還下雪,怎麼可能這個時候便開了桃花?」
洛庚說了聲:「跟我來。」便走在了幾人的前面,慢慢往前走著。
一段時間后,四人又走回了原地。
十七看著熟悉的場景,驚叫了一聲:「師父,我們又回來了。」
洛庚嗯了一聲,「果然,我們入了別人擺下的陣了。」
花如玉想起前幾日被困在虛無幻境中,嚇得瞪大了眼睛,「不會吧,又為了那內丹啊?」
洛庚搖了搖頭,指了指前面的一個八角涼亭,「我們先到那兒去。」
幾人順從地跟洛庚來到涼亭,發現涼亭的石桌上擺著幾盤賣相極好的桃花酥,粉嫩誘人,十七咂了咂嘴巴。
洛庚好笑地看著十七,伸手拿了一個給她,笑道:「小十七,吃吧。」
十七茫然地接過桃花酥,「師父,這個能吃嗎?會不會又吃不飽?」
「不會,這是別人設下的陣,不是幻境,並且設下此陣的人,並不想讓我們死。」
十七一聽洛庚這樣說就放了心,把桃花酥一口便放在了嘴裡,隨便吞了幾下就入了肚,連是什麼味都沒嘗到。
「師父,徒兒還想吃。」
洛庚指著石桌四邊擺好的四個石凳,笑了:「來,都坐下來吃罷。」
四個人不知又待了多久,按道理說來,天色早該暗了下去,可如今還是和剛入陣的時候一模一樣。
花如玉不禁有些心急,推了推閉著眼睛小憩的洛庚:「師父,這陣太奇怪了,你看這天色一點都沒變,著實有些古怪。」
洛庚睜開眼睛敲了敲花如玉的頭,「小狐狸,你最近有些草木皆兵啊。我們入了陣后,時間就會停止,也就是說,我們在這裡無論待了多久,都會是我們才入陣時候的樣子。哪怕我們在這裡待上個一年半載,對於外界來說,也只是過了一瞬。」
「那到底是誰擺下此陣來害我們?」
洛庚笑著又閉上了眼睛,嘴巴一張一闔的:「別急,等她確定我們對她毫無惡意的時候,自然就會出來的,過不了多久。」
洛庚說的話,總是那麼准,看似對一切都不聞不問的,其實內心早已有了計較。
又過了數個時辰,桃花的香氣似乎變得濃郁了些,花瓣飛散中,一個穿著桃花曳地裙的女子從天上緩緩飄落,眉目如畫,鎖骨處的桃花印記,栩栩如生,彷彿真是落在上面一般。
那女子信步走到涼亭裡面來,看著幾人盈盈一拜:「翁庄冒昧,見過幾位。」
十七和花如玉愣了愣,不知作何反應。反倒是洛庚笑眯眯地虛扶了翁庄一把,客氣道:「應該是我們幾個拜見桃花仙才是。」
翁庄微愣,旋即掩口:「翁庄哪還是什麼桃花仙,只是一個掌管此地桃花的地仙罷了。倒是你,怎拾得我以前的身份?」
洛庚漾出一笑,「在下當時還在天庭的時候,便聽說了關於桃花仙子的一些傳聞,一朵桃花於鎖骨,艷麗無雙。」
翁庄垂了垂首,「想必關於翁庄的那些傳聞,不堪的很吧。」
「哪裡哪裡,在下倒是認為桃花仙子敢愛敢恨,勇氣著實可嘉。」
翁庄笑了笑,沒接話,側眸看見了紀修,眼底閃過吃驚,「紀修神將,你。。。」
紀修目光深處隱隱有寒芒閃動:「別再叫我神將了。」
物是人非,沒想到以前那個酷愛與天兵一起高談論闊、把酒言歡的紀修神將,變得如此冷漠,翁庄輕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洛庚淡淡笑了,打破了尷尬,「不知桃花仙子如今將我們困在陣中,可是因為小十七手中的那把子庄劍?」
翁庄點了點頭,「正是。」說完,翁庄走到十七的面前,不舍地望了幾眼十七手中的子庄劍,語含懇求:「姑娘,可否將手中的劍,交予我再看幾眼?」
十七迷茫地望了望洛庚,見洛庚幾不可見地對她點了點頭,十七這才將手中的子庄劍遞了過去。
翁庄小心翼翼接過劍后,溫柔的撫摸著劍身,看到劍兩面刻著的子和庄二字,翁庄終於忍不住,潸然淚下。「蘇子,翁庄好想你。」
在翁庄的泣聲中,幾人聽到了一個唯美而又凄慘的愛情故事。
「我本是天庭一個小小的桃花仙,一日,無聊至極,便跟幾個姐妹打賭,我可以私下凡間不被發現。如果我贏了,她們就要把藏起來不捨得吃的蟠桃都給我。天庭的生活實在是枯燥無味,幾個姐妹想也不想便答應了與我的賭約,而那,也正是改變我今後命運的起點。我聲東擊西,將看守天界的天兵引了開,便跳下了人間。在人間,我玩的有些樂不思蜀,等我想回到天界的時候,我卻遇到了蘇子,那個我愛了千年的男人。」
十七想插嘴問是不是就是那個鑄劍師石蘇子,可看見翁庄似乎沉浸在了美好的回憶之中,十七終究沒有打擾。
「我清清楚楚記得,那天,幾個市井無賴將我堵在陰暗的弄堂里,偶爾走過的幾個人全都視而不見,只有他,只有蘇子,他停下了腳步,狠狠地教訓了那幾個無賴一頓。他帶著滿臉傷,傻呵呵地跟我笑著說:姑娘,別怕。說完,他就暈倒了過去。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瞬間充盈在全身,好像是枯木逢春的感覺。我將他帶回了客棧,請了大夫為他療傷。漸漸地,我們相愛了,每一天我們都會一起看日出日落,我做桃花酥拿出去賣,他鑄劍,日子雖不富足,卻也充實。蘇子還專門為我們打造了一把劍,劍的兩面各刻上了我們名字中的后一個字,子、庄。所以這把劍,也叫子庄劍。」
翁庄摩挲了幾下劍身的兩個字,又繼續說道:「日子過得太悠然,就會忘了潛在的危險。神仙和人類始終不能相愛。姐妹們幾次勸我,趁天上還沒發現,趕緊回天庭,可是我貪圖跟子蘇在一起的時時刻刻,始終不捨得離開。紙終究包不住火,最後玉皇大帝知道這件事後勃然大怒,不顧我們的苦苦哀求,將蘇子灰飛煙滅,而我,也被褫奪了桃花仙子的封號,變成了一個地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