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攜手與共(一)
醒來時映入眼帘的,是司徒原昭如釋重負的表情。湘謠心頭微微一動,竟有了溫情的感覺,隔著衣袖碰了碰他的手:「你累不累?」
「你醒了?到底怎麼回事?」司徒原昭叫來楚未祈,忙不迭發問。
「我也不知道,我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身邊只有歌姑娘,孟姐姐不見了。」湘謠打了個寒戰,似乎想起可怕的一幕:「歌姑娘受了傷,不過好像不太要緊。我給荊平門送了信,自己回來找你們……」
她的話說得不清不楚,但聯想到孟洛嬌此前的言談舉止,楚未祈與司徒原昭對視一眼,已然明了事情經過。司徒原昭輕咳一聲,溫聲安撫湘謠:「你且好好歇著,孟姑娘的事我與楚兄自有打算。」
當著她的面他們自然不會說什麼,湘謠乖順地點點頭,鑽進被窩,眨著一雙大眼睛答應道:「你們一定要救孟姐姐,還有歌姑娘。」
「依你看,到底是誰?」剛走出房,司徒原昭便迫不及待追問:「孟大小姐聯繫歌姑娘當然是為了帶她回去,但怎麼會失蹤又受了傷?以她們二人的功力,尋常武林人士絕不是對手,更不會輕易與二門為敵。」
「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楚未祈倚在欄杆上,皺眉沉思:「他們的目標是湘謠姑娘,怎會擄走孟大小姐?就算有這個能力,等閑怎會與吳華門過不去?除非……」
「雲揚教?」司徒原昭介面,對上楚未祈瞭然的目光。
「除此之外別無解釋,」他神色凝重地點頭:「利用孟姑娘要挾吳華門,打傷歌師妹破壞劍陣修鍊,至於湘謠姑娘,則是一個引蛇出洞的好工具。」
「不錯,」司徒原昭表示贊同:「我們尚不知道孟大小姐與歌姑娘暗中聯絡,能查到的只有雲揚教。特意放湘謠姑娘回來給咱們報信,再暗中煽動其他武林人士,步步為營謀划精細,只有可能是他們所為。」
湘謠靠在床榻上,微弱的燭光映著漆黑閃亮的雙眸,愈發顯出沉靜孤傲的面容。她側耳聆聽著兩人的談話,嘴角輕輕勾起一絲笑意。他們猜得不錯,除了雲揚教沒人有這樣的本事。但他們無論如何想不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雲揚聖女,此刻就在他們身邊,布置下一個又一個陷阱。
思忖間,一個黑影悄無聲息掠上二樓,伏在窗邊觀察著她的動靜。湘謠餘光瞟向窗外,不動聲色翻了個身,長長的睫毛覆著眼臉,似乎睡得極熟。
楚未祈和司徒原昭已經各自回房歇下來,偌大的明月客棧再無一人。雖然她不會武功早是公開的秘密,來者仍舊十分謹慎,埋伏了好一陣子並沒有進來的意思。湘謠耐心等待,又過了一盞茶功夫,終於聽得窗欞一聲輕響。
他輕手輕腳闔上窗,大步走到湘謠面前,認真地觀察了一會兒。湘謠一動不動,任憑他上下打量,連眼皮都不曾跳一下。良久,他滿意地嗯了一聲,轉身背向湘謠,貼在牆壁上聆聽隔壁楚未祈房間的聲響。
跳動的燭光打在他的臉上,五官照的清清楚楚。湘謠認出來人正是前些日子屢屢叫陣,后被楚未祈二人打敗的溪流山莊莊主侯滔容。他前番受了算計,難怪如此謹慎,不知這次又有什麼打算?
湘謠依舊沉沉睡著,侯滔容則一個箭步掠到她面前,手腳利索一連封了她身體十一處要穴,將她負在背上,伸手推開了窗戶。
自修習獨棠宮絕學吸星滅絕功以來,湘謠體內穴道已然發生逆轉,尋常手法根本不可能點中。但她不欲打草驚蛇,任由侯滔容跳到窗邊,眼看就要躍出客棧。
「侯莊主,別來無恙啊!」聲音中略帶幾分慵懶,不是楚未祈是誰?侯滔容身子一晃,湘謠險些從他背上滑下。另一人怒道:「放開她,」正是司徒原昭。
「幾日不見,侯莊主用的法子倒有些不同,」楚未祈不急不躁,唇邊含了一縷冷笑望著侯滔容,分明是嘲諷他手段低劣。口裡一面說著,一面算準方位往東南角走了兩步,只要侯滔容越窗而出,雙手便可擊上他的背心要穴。
侯滔容知道他的用意,不敢輕舉妄動,司徒原昭踏上一步,伸手就要搶湘謠:「放開她,我們放你一條出路。」
楚未祈的話尚有對峙之意,司徒原昭卻擺明更在乎湘謠。侯滔容略一思忖,反而更抓牢了湘謠的衣衫:「既然來了,總不好空手而回。」
「你……」司徒原昭抬掌似要運功,又怕傷著湘謠咬牙放下:「你不要不識好歹!」
他越躊躇,侯滔容越有把握,表情反而更得意。楚未祈瞟了瞟僵持的二人,忽然左掌一穿,朝著侯滔容直攻過來,一掌擊上他的右肩。
侯滔容沒想到他動手前全無徵兆,冷不防吃了他一掌,連退三步靠在窗上。他忙將湘謠放在一旁,反身專心迎戰。司徒原昭見勢急急跟上,與楚未祈左右夾攻,逼得侯滔容左支右絀,遲遲沒能拔出寶劍。
幾日不見,楚未祈與司徒原昭功力似乎又有提高,一剛一柔一疏一密配合得十分默契。湘謠斜靠在牆邊,側目看著三人相鬥。她本人不通武功,但眼光不在一流好手之下,看出侯滔容雖非他們的對手,卻有一番苦戰。
剛才迫不得已被侯滔容負在背上,想到他的惡劣品行,湘謠只覺渾身不舒服,有意報了一箭之仇。見三人正凝神相鬥,她悄悄從衣袖中捻出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比劃了幾下,輕輕吹向侯滔容的方向。
侯滔容全副心思都在與二人過招,對湘謠絲毫沒有提防,連後頸被銀針刺中都沒有知覺。三人相鬥片刻,侯滔容憑藉豐厚的臨敵經驗漸漸佔了上風,劍光一閃,眼看便要刺中司徒原昭的肩窩。
間不容髮之際,他忽然腳下一滑,身子不受控制彎向左側,手上的寒光劍更是失了準頭,竟朝拐彎朝自己的左腿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