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不願再辜負

盯著說完后的肖楠.肖媽媽忽然撲哧一笑.

肖媽媽看了看肖楠.然後又看了看坐在肖楠身邊的丁宇恆.覺得這話有些好笑.

這不是明擺著的么.兩人是坐在一起啊.

肖媽媽不知道肖楠為什麼要說這種傻話.笑著看著肖楠.說：

「我看見了啊.宇恆是在這裡啊.」

說完后.肖媽媽朝對面坐著的丁宇恆問道：

「宇恆啊.你怎麼上這兒來了.是不是沒什麼事兒來找楠楠敘敘舊的啊.」

丁宇恆看著肖媽媽.明白她是沒有理解肖楠的意思.

不過這樣的肖媽媽.更讓人擔憂.接下來要是真說清楚了.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呢.

坐在一起的兩人.瞬間有了如坐針氈的緊張感.

肖楠的臉色更是藏不住.又是愧疚又是難以啟齒.惴惴不安的神色是那麼引人注意.連放鬆的肖媽媽也察覺到這份不對勁.

肖媽媽望著低頭的肖楠.不禁小心地問道：

「怎麼了.楠楠.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

肖楠低著頭.放在膝蓋上的兩隻手有些不安地彎曲起手指.手指摩擦著褲子.發出十分細微的聲響.卻在這無比寂靜的氣氛中格外地明顯.

肖楠咬了咬牙.低著聲說道：

「媽.我······」

沉默片刻.肖楠終於擠出了那幾個字.

「和丁宇恆在一起生活了······」

肖媽媽好不容易聽完了肖楠的話.怔了片刻.卻又是笑了起來.

「你這傻孩子.今天怎麼老是說一些奇怪的話.什麼生活在一起.你是不是想說.你和宇恆一起住在這大房子里.」

「是不是宇恆也在這裡工作啊.兩個人合住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嘛.你幹嘛要這麼特意地說出來.你們都是朋友.又有什麼關係······」

肖媽媽笑著.卻又覺得氣氛實在是怪.對面坐著的兩人面色嚴肅.一點笑的意思也沒有.

這是怎麼了.

肖媽媽不懂.又不是在說什麼沉重的事.為什麼兩人的表情那麼不自然.

肖媽媽望了望兩人.然後開口說道：

「你們.到底想說什麼啊.」

現場陷入一片沉默.肖楠的雙手有些顫抖.指節逐漸變得蒼白.那手就像是失了血色.變得冰冷而又僵硬.

丁宇恆感覺到身邊的肖楠忍受著極大的壓力和害怕.禁不住伸過手去.覆在了肖楠的手上.然後緊緊包住.

肖媽媽將一舉動盡數收入眼底.臉上露出了非常彆扭的神情.

這樣的舉動.實在是······

肖媽媽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看著丁宇恆沒說話.不過那雙眼中卻是極明白地在問：

這樣親密的動作.兩個男人之間合適嗎.

肖楠盯著丁宇恆的手.然後微微抬起頭望了望肖媽媽.感覺到肖媽媽已經有了些不適.這也正是繼續說下去的時候了.

肖楠清了清聲音.說：

「媽.其實.我倆的事······很早以前就定了······」

「已經.有很長時間了······」

肖楠說著說著.又垂下了頭.彷彿在敘述這件事時.自己失了抬頭的資格.

肖媽媽渾身一震.像是預感到了什麼.又立刻安撫著自己胡亂猜忌的心.告訴自己不要把事情想得離譜.

自家的兒子還不放心.那可是大家公認的優秀啊.

肖媽媽兩手放在胸口上.不露痕迹地微微撫了撫.兩隻眼睛緊緊望著肖楠.生怕自己聽錯了什麼.或是誤解了什麼.

肖楠頓了頓.身邊的丁宇恆接過話題.不緊不慢地說了起來.

「肖阿姨.你還記得我離開的那個暑假嗎.」

肖媽媽慌了神.想了想之後.點點頭.

丁宇恆接著又平靜地說：

「肖阿姨還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突然出國吧.」

丁宇恆嘴角一抬.露出點微笑.

「是因為.我和肖楠發生了點事.所以我爸媽才會突然就這麼決定的.」

肖媽媽的眼神驟然緊住.直盯著說話的丁宇恆.

發生了什麼事······

肖媽媽去想.卻是怎麼也想不出來.

丁宇恆說：

「自那之後.肖阿姨有再見過我爸媽嗎.」

肖媽媽想了想.又點了點頭.

「是······」

聲音有些飄忽.

丁宇恆便又問：

「我爸媽.是不是有些不自然.像是.在躲著您.」

肖阿姨身體一驚.立刻點著頭.沒錯.她現在還記得當時見面的古怪.

的確是這樣的.像是躲著自己.

可是.這是因為什麼呢······

肖媽媽顫抖著聲音.禁不住問道：

「宇恆.你們.你和楠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肖楠有些於心不忍.看著母親發白的臉色.心裡一陣揪痛.

「肖阿姨.」

丁宇恆喚了一聲.說：

「我愛肖楠.」

······

肖媽媽驟然雙眼睜大.擰緊眉頭.滿臉的震驚和不可置信.胸前的雙手用力地交握住.按壓在胸口.像是要壓入身體中.

肖楠隨即便紅了眼眶.望著遭受打擊的母親.兩手緊握成拳.

丁宇恆看了一眼肖楠.手掌緊了緊.給他力量.

肖媽媽扭頭望著肖楠.再看了看兩人握住的手.心裡登時便像是抽空了血液.一時供氧不足.幾欲昏厥.

「愛」.

竟然用了「愛」這個字.

怎麼能用這個字呢.

這簡直.簡直就是荒誕的說法啊······

肖媽媽看著肖楠.厲聲問道：

「你們.你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肖楠被這麼一問.抬起頭來看著肖媽媽.抖著聲音說：

「媽······」

一聲喊出之後.肖楠卻又說不出再多的言語了.

此刻說什麼.無疑都是一種巨大的打擊.

是不孝.是羞愧.

一滴淚水便掉了下來.肖楠漸漸抽泣起來.哭著說道：

「媽.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爸······」

「我喜歡丁宇恆很久了.一直都喜歡他······我沒有勇氣和你們說······」

「我對不起你們.媽······」

肖楠失聲痛哭著.肩膀止不住地抖動.

而肖媽媽無疑是遭受天大的打擊.身體一顫.伸手便打在肖楠的臉上.

一個重重的耳光.

一時間.三人都怔住了.

而那隻手停留在空氣中.然後發抖了起來.

肖媽媽低聲嗚咽了起來.像是當初丁媽媽那樣.哭得讓人絕望.

肖楠無聲地流著淚.不敢去看.恨不得自己就此消失掉.

自己讓生他養他.以他為驕傲的父母失望了.

徹底地失望了.甚至是感到恥辱.

丁宇恆看著苦痛的肖媽媽.沉聲說道：

「當年.我爸媽知道了我和肖楠的事.無法再讓我們住在一起.所以臨時安排我出國.並且對您和叔叔隱瞞了此事.」

「我們.一直也都沒有說.現在.我回來了.我想和肖楠在一起.就算是所有的人都反對.我也要和肖楠在一起.」

「我們.是相愛的.」

······

肖媽媽搖著頭.不想再聽到這些話了.自己根本無法接受這種事實.無法接受.

這簡直是不倫.是罪惡.

肖媽媽突然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就要離開這裡.

肖楠立刻起身去扶住肖媽媽.卻被肖媽媽用力地推開.

「你放開.你走.你走.」

肖媽媽連忙朝後面退去.肖楠急的一下便痛哭了起來.望著自己最敬愛的母親.一雙淚眼裡滿是被拋棄的凄慘.

丁宇恆上前摟住肖楠的肩膀.揉著他的頭髮.低聲細語著好似安慰.

「你別碰他.不要碰他.」

肖媽媽忽然一臉怒容.伸手就去拉開丁宇恆.

肖楠卻是拉住肖媽媽的手.哭著哀求道：

「我求你了.媽.我求你了······」

「我真的好愛他.好愛他······」

「不要分開我們······媽.我求你了······」

肖楠說著便猛地跪下身來.雙手捂著流淚的臉.痛哭地弓起身體.一下一下地起伏著.

求你了······

肖媽媽望著跪在地上的肖楠.嗚咽地哭著.聲音好似悲鳴.

丁宇恆突然也跪了下來.脊背卻豎得筆直.

「肖阿姨.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我們沒有做錯任何事.」

「肖楠.他只想要您的原諒.他已經失去父親了.請不要讓他連您也失去.」

「您也不想失去他吧······」

丁宇恆抬起頭來.直視著肖媽媽.

堅定得冷漠.

不願再多說什麼.肖媽媽捂住雙唇.朝門外跑了去.打開門之後.砰地一聲便離開了這裡.離開了這個房子.

跪在地上的肖楠.身體再也支撐不住.霎時間便要栽下去.

丁宇恆立刻伸手抱住了肖楠的身體.抬手覆上他的腦袋.將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貼著他的耳朵.說：

「別怕······」

肖楠的身體整個兒冰涼.聽到那一聲帶著溫度的話語.心中一陣鈍痛.緩緩抬起雙手.輕輕環上丁宇恆的後背.然後緊緊地揪住.用盡全力地揪住.

「我們不會分開的······」

肖楠閉上雙眼.哽咽著說.

明知道堅持是那麼不容易.但是非要堅持不可.

如果不堅持.這個世界就不會有那樣的一天.

像是袁老師說的那一天.

而這樣的一天.就是要由自己來堅持.

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辜負兩人的感情.不能再辜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