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一起下地獄
為蔣郁收拾遺物的時候,蔣鎏第一次看到蔣郁的手機,蔣郁的手機沒有密碼,打開之後,屏幕上的背景是一個很熟悉的身影。
那是傅寰的一張側面照,從照片上的內容來看,那應該是在國外,照片是偷拍的,雖然是偷拍,卻依舊看的出來,拍照的人用情至深。
隨手翻開蔣郁手機里的相冊,像是這種類似偷拍的照片有很多張,除了傅寰單人的,還有蔣郁和傅寰的合照,不是後期合成,而是蔣郁的半張臉,以及遠處的傅寰,那是以傅寰為背景的自拍照,很融洽的把兩個人融合到一張畫面里。
輕輕握緊蔣郁的手機,蔣鎏深吸一口氣,眼睛發脹的疼。
恰在此時傅寰推門而入,走到她身邊,「收拾好了么?」
微微點點頭,蔣鎏把蔣郁所有的東西放到一個袋子里,而蔣郁的手機,被扔到了自己的包里。
兩人去病房看蔣父蔣母,蔣父蔣母始終沉浸在女兒去世的悲哀里,短短三四天,就像是老去了好幾歲。
看著蔣父鬢角多出來的白髮,和蔣母那憔悴的臉色,蔣鎏眼眶一酸,沒能忍住眼淚。
躲在門外偷偷擦了擦眼淚,傅寰的大掌在她的後背上安慰的順了幾下,「好了,進去吧。」
推門而入,蔣鎏喊了聲爸媽。
蔣父蔣母連頭都沒抬,默默地收拾著東西。
蔣鎏心裡一刺,一股莫名的悲涼湧上心頭。
她知道,爸媽還在怪她,如果不是她在蔣郁出事前的那一晚,用那樣激烈的言辭指責蔣郁,說不定蔣郁就不會想不開的跳樓。
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住了心臟,蔣鎏看著蔣父蔣母,「爸,媽……」泣不成聲。
許久,蔣鎏才忍住了眼淚,說話聲音卻還是有些哽咽,「爸,媽,我知道你們還在怪我,小郁的事,我是有責任,你們生我的氣,不理我,我都能理解,我……」
蔣鎏的話沒說完,蔣父已經扶著蔣母,兩人拿著包,看都沒有看蔣鎏,直接從她的身邊走了過去。
蔣鎏轉身,看著父母的背影,猛地一頭扎到傅寰的懷裡。
「難道蔣郁真的是被我逼死的么,我是罪魁禍首,對不對?」
傅寰滿臉心疼的撫摸她的頭,聲音低沉,「不是的,不怪你,蔣郁跳樓的原因還沒弄清楚,如果非要說出誰是罪魁禍首,那個人,應該是我,而不是你。」
抬起眼,看著眼前這張深愛的人的面孔,蔣鎏抬手輕輕撫摸他的臉,「如果事實如此,那我們都該一起去下地獄。」
紅腫的眼睛里,眼淚模糊里視線。
傅寰低下頭,用力的吻住她的眉心。
大掌捧起她的臉,認真的看著她,「蔣鎏,你聽著,蔣郁的死和你無關,你要知道,人生在世,誰都不能夠預料明天會發生什麼,況且蔣郁的遭遇,多半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就算是那一天,我們沒有回去傅家,蔣郁沒有在那晚出事,結果還會是一樣的。」
用力揉著她這幾天哭的有些發腫的臉,傅寰彎下腰用自己的臉貼著她,「小蔣鎏,這一切不是你的錯,只不過,在我們三個人的愛情里,蔣郁是那個註定得不到幸福的人,即便是沒有出現你,我跟她之間的關係也不會改變。」
傅寰的話,聽起來卻有些冷酷無情,但又何嘗不是事實呢。
蔣郁用盡一切去追逐她想要的愛情,結果機關算盡,造就了今日的結果。
關於蔣郁選擇跳樓的原因,是楚盈盈口中沒有解開的迷。
蔣鎏和傅寰在蔣父蔣母之後到達火葬場,在那裡取上蔣郁的骨灰盒,然後直接去了豐淮州山墓園。
這真不是一個好天氣,在火葬場出發的時候,天氣只是有些陰沉,到了州山墓園,就下起了毛毛細雨。
蔣父蔣母一路都在哭,那哽咽的哭聲,像是感染了州山所有的靈魂,天色陰沉,氣氛里都摻雜著一抹詭異。
猶豫蔣郁在豐淮市沒有什麼朋友,來送她的人,只有蔣鎏一家其餘的三口,以及傅寰。
鄧凱等在山下沒有上來,而楚盈盈,卻在蔣郁死的當天,就消失了。
傅寰打電話去問過,說是楚盈盈悲傷過度,要遠離傷心之地,前往大洋彼岸去了。
她沒有讓警察追究蔣郁跳樓的原因,就那樣不辭而別了,而楚勁飛,在國外,一直沒有打電話回來詢問。
在蔣鎏的認知里,楚勁飛跟蔣郁只是普通的朋友,蔣鎏沒有追問,他不來,也在情理之中。
蔣郁的墓地是傅寰讓人選看的,位置很好,當然也很貴。傅寰找看風水的人選好了時辰,按照程序,將蔣郁的骨灰埋入墓地。
整個過程消沉而又低靡。
傅寰一張冷峻的臉,自始至終都沒有變化,蔣父蔣母在一旁哭的讓人心碎,蔣鎏看著蔣郁貼在墓碑上的那張照片,回想起很小的時候,再也抑制不住的淚水決堤。指尖輕輕滑過蔣郁那張微笑的照片,想起蔣郁從樓上摔下來,那面目全非的臉。
傅寰上前扶住她的肩膀,輕輕一按,讓她靠在他的懷裡。
雨大起來的時候,幾人離開墓地。
蔣父蔣母拒絕跟他們去華府,選擇回了醫院附近的旅館。
蔣鎏本來也想要跟他們回去,可是父母卻似乎並不願意她跟著,無奈,蔣鎏只好跟著傅寰回了華府。
下午的時候,蔣鎏高燒了。
傅寰發現的時候,蔣鎏已經燒得臉色通紅,渾身發燙。
撈起她軟軟的身體,卻發現她在睡夢中囈語,眼角有濕潤的淚,嘴裡喊著爸爸媽媽。
「蔣鎏?」傅寰輕輕揉她的眉角,她卻嚶嚶哭出了聲音,傅寰皺著眉找了退燒藥給她喂下,她卻壓根不知道往下咽,無奈,傅寰嘴裡喝了口水,按著她的肩膀直接堵住她的唇,把水度了過去,強行把葯給她吃下。
脫了鞋上了床,將她發燙的身體抱在懷裡,把她禁錮在自己的胸膛里,一遍又一遍的叫著她的名字。
天黑的時候,蔣郁醒過來了,渾身冷汗漬漬的難受不已。
一坐起來,卻發現渾身無力,腦袋暈暈的很沉,伸手摸了摸額頭,冰涼一片。
隱約聽到客廳里傳來說話的聲音,蔣鎏爬起來穿了鞋,走到卧室門口,拉開門。
門開了道小縫兒,便聽到了蔣父的聲音。
「小郁已經走了,我就只剩下蔣鎏一個女兒,不是我不同意你們的事情,而是你們傅家,根本不是我們這樣的普通老百姓能夠高攀的,傅先生,我希望你能夠明白。」
蔣父的聲音有些過分沉重,可是一字一句無不是在為女兒考慮。
蔣郁的事情已經給他們深深地上了一課,兩位長輩年紀大了,可到底是過來人,又怎麼會看不出,蔣郁對傅寰的心意呢?
若不是過於執著,如何落得個死掉的下場。
客廳里,蔣父一字一句重重的敲打在傅寰的心上,傅寰坐在沙發上,雙手交握在一起。
「蔣叔叔,我明白您的顧慮,蔣郁的事情,我也很難過,但是我跟蔣鎏,是真心要在一起的,也許傅家的水的確是很深,但是我會用我最大的努力,保證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你現在是這麼說,但是之後未必會做到,就算是你肯做到,那麼你能保證,傅家會接受她么,小郁最初懷孕的時候,你們傅家打的什麼主意?我雖然是個粗人,但是我也明白,你們看重的不外乎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可當孩子沒了,又怎麼樣?蔣郁被趕了出來,我不是不信你,而是不相信你們傅家。」蔣父深深地嘆了口氣,目光落在傅寰的身上的身上,「作為一個父親,沒有不愛自己的孩子的,我這一輩子只得了兩個女兒,已經沒有了一個,我不會允許另一個也受到傷害,所以,請你原諒叔叔的自私,這一次,我要帶蔣鎏回伊河。」
蔣父語氣堅定,傅寰頗有些無奈。
就在此時,咔噠一聲,在卧室里聽了好一會兒的蔣鎏走出來,眼眶微微泛著紅,看向蔣父的目光,有些小小的複雜。
「爸。」淺淺的喚了一聲,蔣鎏走到蔣父和傅寰面前。
「哎……」蔣父有些動情的應了一句,目光轉向傅寰。
傅寰卻是伸出手將蔣鎏拉到身旁,大掌直接探上她的額頭,「燒退了,還難受么?」
燒?
蔣鎏有些詫異,「我發燒了?」
傅寰倒了杯溫水遞給她,「上午從墓地回來后,你就發燒了,我給你吃了退燒藥,發了汗,現在不燒了,餓不餓?」
傅寰這體貼在蔣鎏覺得是再自然不過的,然而,落在蔣父的眼裡,卻是傅寰在刻意挑釁了。
傅寰當著他的面,對蔣鎏各種體貼,無非是表現出他不會同意跟蔣鎏分開的決心,蔣父微微嘆了口氣,看向蔣鎏。
「蔣鎏,我跟你媽打算明天一早回去伊河,你跟我們一起回去吧。」
蔣鎏被傅寰握住的手微微顫抖,她剛剛已經聽到了蔣父說的那番話,自然是明白,蔣父的意思,是讓她和傅寰分開。
沒有去看傅寰的表情,蔣鎏看著父親那有些蒼老的臉,「爸,我不能跟你們回伊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