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紅面漢戲里當天子 黑虎星上路送柴王
且說柴榮趙匡胤兄弟二人辭別華山老祖,繞過華山,一路上大路不走走小路,來到風陵渡口,柴榮就要與趙匡胤告別,說:「過了黃河,就是劉王的地面。賢弟不辭艱辛,相送到此,愚兄感激不盡。千里送君,終須一別,何況賢弟尚要前往關中尋訪母舅,不如就此分手……」
趙匡胤道:「既然已到河邊,又何必差了這一程,小弟還是把大哥安全送進了山西境內,也就更放心了。」
柴榮聽了,不好推辭,便道:「只是有勞賢弟跋山涉水……」
趙匡胤說道:「自家兄弟,說什麼跋涉不跋涉的。但得大哥一路平安,小弟也就放心了。」
二人說著,來到渡口。雇了兩艘羊皮筏把人馬都渡了過去。迤邐行了一程,已是山西蒲州境內。這時日近黃昏,來到韓陽集,只見熙熙攘攘,還頗有點太平盛世的景象。便找了一家店家住了下來,吃過晚膳,到外面走走,只見對門外一座廟宇,廟宇東西兩側各有一座戲台,都是鑼鼓喧天,燈火輝煌,看來正要演戲呢。
兄弟二人看了好生奇怪。一河之隔,南面正亂得人心惶惶呢,這邊卻娛樂昇平?找了個老者打聽,那老者說:「兩位客官是外地來的,有所不知。這是關老爺神誕,誕前七日,誕后七日都要做場演戲,不管天下亂也好不亂也好,都是少不得的,就算打仗打到這裡,看見是關王誕迎神,也都停下來不敢打了……」
柴榮聽了,點頭說道:「這就是了。這蒲州是關老爺的老家,誰也不敢招惹,難怪就他這裡特別熱鬧。」
趙匡胤道:「咱們也正好湊上了,路上辛苦了那麼些日子,今兒個也樂它一樂」
兩人走到東邊這戲台前,只見橫幅上寫著:「關老爺寶誕張都兒在此做場」。戲台兩邊豎著一副對聯。上聯是:「六七步五湖四海」,下聯是:「###人萬馬千軍」。戲台前面一片空地,疏疏落落的男女老少,也有席地而坐的,也有自己端了椅子來的,在等著開場看戲,頗為熱鬧。
趙匡胤笑道:「這對子寫的也輕巧,咱們從汴京到這兒,讓他們走,三四步也就走到了。」
柴榮說:「人們還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那還不是說得輕巧?一個人勞碌奔波一輩子,演戲的一天兩天就演完了……」
兄弟倆正議論著,那老者卻插話說:「哪倒不是的,就說這關老爺的戲,就要半個月才能演完。」
趙匡胤見那老者還沒離開,便問道:「哪……就如今天晚上,要演到啥時分散戲?」
那老者說:「久著呢,要到卯時過後,天亮才散。」
柴榮嘆道:「晚晚演到天亮,關老爺這戲也蠻長的。」
老者說:「那倒不是的。每夜第一本演的是關老爺的,後面演的就不是了。」說著,指著前面戲台說:「那台前的牌子寫了,今天晚上第一齣演的是水淹七軍。」又指著那邊戲台說:「西邊那台演單刀會。」
趙匡胤問道:「這兒演完水淹七軍,後面演什麼?」
那老者答道:「這可不知道。不過演到一半,他們會把戲牌子樹出來的……兩位客官在這兒看的話,可坐到前面去。那裡有桌椅板凳,花上點銀子,還供你茶水,菓子零食的,挺舒適的。老漢俺往西邊看一看再回來。」說完,竟自往西邊戲台去了。
兩人按那老者說的,來到戲台前邊,果然有一排的幾張桌椅板凳擺在那裡,找了個中間的位兒,坐了下來。接著,旁邊的零食攤上就有人端上了茶水來。柴榮見了,從懷裡掏出兩錁碎銀,放置桌上,那人忙不迭把銀子收了。回身又接著端來梨,棗,果子,餅食一大堆,把桌子都擠滿了。
不一會,戲台上的鑼聲鼓聲,一陣緊似一陣,人們都知道快開場了,紛紛圍攏過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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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的站的,密密麻麻的,都擠滿了。戲台上也開始演出了。
水淹七軍可是熱鬧戲,開場不過一陣子就打起來了。一個花臉連腮胡的龐德和一個紅臉綠袍,五綹長須的關公,說不上幾句,一言不合,就幹起來了。乒乒乓乓的,打得十分熱鬧,這時,那老者也徜了過來戲台前邊。兩位公子見了,忙打了個手勢,邀他過來。那老者謙讓了幾句,也就來到桌旁坐了,陪著吃點心,喝茶,說話兒。
趙匡胤向柴榮說;「冀豫兩地我也走過不少地面,也見過一些市鎮偶或有戲檯子,不比此地一個小小的市集,竟有兩個戲台。」
那老者聽了,忙插話說:「不止兩個呢。」舉手往東一指,說:「那邊老君廟前有三座,」又往西一指,說:「那邊靈官廟也有……總共算起來,不下###座。」
柴榮聽了,大為詫異,嘆道:「曾聽人說天下戲台在山西。今日聽長者一說,果然不假。」
老者說:「這裡才說不上多。前些時中元節女媧娘娘誕,洪洞縣一百多台戲聯台演了七天,那才說得上多呢。」
兩位公子聽了,同聲稱奇。柴榮說:「物多則濫,歌舞戲曲以娛民,過多則有誤農耕蠶桑矣。」
趙匡胤笑道:「何止誤農耕蠶桑?還亡國亡家呢。你看那李存勖,起自晉陽,沉迷戲曲,還給那些伶人加官晉爵,干預朝政,結果弄到家破人亡,國無寧日……」
柴榮點頭嘆道:「賢弟說的極是,古人云:玩物喪志,大則亡國,小則亡身。足為千秋之戒……」
兩位公子正說著話兒,只見戲台前面又樹出了一塊戲牌,看時,只見上面寫著:
「趙大郎泥馬鬧汴梁。」
趙公子看了,覺得奇怪:這齣是什麼戲?怎麼又有個趙大郎……又是什麼泥馬鬧汴梁……不禁心下納悶。
柴公子看了,十分詫異:……心想:這趙大郎,莫不就是我這拜把兄弟?這泥馬鬧汴梁,不就是他所說的三年前元宵在汴京鬧的事嗎……
那老者見二位客人沉吟不語,打諒他們不懂戲文。便說:「二位客官看來沒看過這齣戲,這齣戲倒是新編的時文。說的不是三皇五帝,漢武唐宗,而是現今的故事……」
柴榮聽得是現今的時文,忙問:「這趙大郎是何方人氏?他幹嘛拿了個泥馬去鬧汴京?我倒沒聽過這段戲文。」
老者笑道:「說來這位趙大郎也不是等閑之輩,他原是大晉朝岳州團練使趙弘殷趙老爺家的大公子。這故事也不遠,就是三年前元宵那日……」
老者說入這題目,果然是說到趙匡胤頭上來了,兩位公子心裡好笑,互相使了個眼色,立地全神貫注地聽著。忽然右邊人聲吵鬧,引起一陣噪亂,一些人奔走閃讓,弄得桌翻凳倒,鬨堂大亂。三人起立看時,只見一個黑大漢,背著兩個油簍子,手持扁擔,與十來個漢子對峙著。那群人人多勢眾,說他欠債就得還錢,不然就得壓下油簍。
那黑漢說:賭債賭還,誰敢奪油簍子就跟誰拼了。
不過,黑漢子終究人孤勢弱兼且理虧,吵吵嚷嚷的,只是一步步的往這邊閃……
柴榮便悄聲向老者問究竟。老者說:……這黑漢名叫韓通,外號鐵扁擔黑無常。家住潞州馬家村,祖父當年是黃巢手下一個伙頭軍,長安兵敗時退下來散了伙,逃回家來,留下了這根鐵扁擔,這韓通就是他的孫子,又犟又凶,渾身蠻力,拿了這根鐵扁擔挑一擔油簍以販油為生。好的是賭博耍錢。賭品又不好,輸了就賴賬。打架鬧事。往日多到陝州那邊做買賣,上月又因輸錢賴賬,打傷了十來個兵漢,怕人家尋仇,不敢過河去了,就在這一帶做生意……而如今和他吵鬧的這幫,又都是流氓兵痞,不顧生死的亡命之徒……別看他們現在打打殺殺的,一但有了錢又稱兄道弟,賭到一處去了的……。
正說著,眼看他們越鬧越凶了,黑漢放下油簍,橫持扁擔。那一群漢子抄起木凳傢什,就要動起手來。
兩位公子剛才聽老者說到,這齣戲演的是「岳州團練使趙老爺家大公子」的故事,正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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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要看個究竟,倘若他們這裡一打一鬧,這戲也就看不成了。別人倒不打緊,可就吊了兩位公子的胃口。
趙公子心想:為了要看戲,這不當管的事,也只得管一管了。於是,排開眾人,走了前去,問那群漢子說:「他該你們多少錢,值得鬧到別人看不成戲嗎?」
那群漢子見站出一位錦衣佩劍,雄糾糾,氣昻昻的紅面漢,也不知他是何等身分,不好魯莽。便說:「這傢伙輸了三百八十大錢,賴著不還……」
趙公子說:「不到四百錢的事罷了,就要弄到大家看不成戲嗎?」說著,從腰包掏出幾顆碎銀擱到桌上,說:「這兒也盡夠四百錢了。不看俺的面,不看錢的面,只看在關老爺的面上,你們也該散了罷?」
那群漢子見這紅面漢子掏腰包替韓通還了,說的話又落地有聲的。也不好再說什麼,拿起銀子,也就散了。那黑漢猶自罵罵咧咧的。
老者實在看不下去,便說:「你這姓韓的也真不是個東西,這位客人替你還了賭債,你就該老老實實地坐下看戲,別礙著別人,你還在這兒嚷個甚?」
不料那韓通又嚷了起來:「說書老頭,你知到個屁。這班兔崽子連老子二両銀子的老本都掏光了,叫老子回去拿什麼本錢做買賣?」
老者說:「這叫願賭服輸。鬼叫你跟他們去賭么……」
韓通還要爭吵,那柴公子卻聽不耐煩了,敲著桌子說:「姓韓的,你就別嚷嚷了。靜下來讓咱兄弟看戲好不好?」
韓通本想爭辯,一來看在紅面漢子替他還了賭債。二來不知這個白臉漢子是那紅臉漢子的什麼人。三來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話來,因此也就不開口了。
卻是台上的水淹七軍演完了。後台一陣陣的密鑼緊鼓正敲著,眼看趙大郎泥馬鬧汴梁就要開場了。趙公子指著旁邊的桌子對韓通說:「坐下,坐下。你不看戲,別人也要看呢。」
韓通見又是這個掏錢替他還賭債的公子開口說話了,畢竟是受了人家恩惠自己就矮了三寸。只好老老實實坐了下來,不吱聲了。趙匡胤見他又傻又犟,又可氣又可憐,為了免他又鬧事,便使了個手勢,把那跑堂的喚了過來,吩咐他把一些茶、酒、點心、菓子端過去給他。那韓通剛才鬧了一場,見那紅面漢子又叫人送來茶酒點心,他也顧不得許多,毫不客氣,抓起就吃……
這時,戲台上的戲也演開了:
……一開始,戲里的趙大郎沒先出場,倒是小皇帝石重貴出來了。戲文里說的是老皇帝石敬瑭剛剛咽氣,還停屍金鑾殿,等著開追悼會呢,這石重貴看見他兄弟石胤的###馮夫人生得漂亮,也在守靈。一手拉了她,拍著石敬瑭的靈柩說:「老爸,老爸。我今天要做新郎了,沒空給你治喪了。」結果引起滿朝文武哄堂大笑。他也就拉著馮夫人回後宮睡覺去了。
這事讓巡天太保,值日功曹往玉帝面前一奏,玉帝龍顏大怒,拍桌子,吹鬍子的,派了岳州趙弘殷家的趙大郎前去,帶著兩個拜把兄弟,坐了汴京城隍老爺的泥馬,地下是開山神,劈路鬼當先鋒,天上是四大天王,八大金剛。地下是二十八宿井、鬼、柳、星、張、翼、軫。前面開路。角、亢、氐、房、心、尾、箕。斗、牛、女、虛、危、室、壁。兩旁護駕。奎、婁、胃、昴、畢、觜、參。殿後。遮天蓋地,浩浩蕩蕩,在汴京城裡繞城遊行一周,然後殺上金鑾殿,把馮玉,趙延壽那些奸臣一刀一個,統統殺光。把石重貴和馮氏押回天庭,聽候玉帝發落。這趙大郎趙匡胤呢……自然是坐上了金鑾殿,接受臣民山呼舞拜:萬歲!萬歲!萬萬歲!當皇帝了……
台上演得熱鬧,看到奸臣被殺,昏君被押,這台下老百姓看的也熱鬧。鼓掌,敲桌,跺腳的,大叫「趙大郎皇帝萬歲!」喊個不絕。韓通那裡也拍桌敲凳的嚷著。這趙匡胤卻被逗得捧腹大笑。
柴公子悄聲問道:「二弟,這當時的情景,是這個模樣嗎?」
趙公子笑的直擦眼淚,附耳悄聲說:「大哥,要是這樣,小弟坐了龍庭,今兒就不能把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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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送到這兒來了。」
柴榮點頭說:「伸張正氣,驅除邪惡,這也正是天下萬民之望,不管它真真假假,只要合符民望,那有朝一日假亦成真了……」
柴榮說這話的時候是高聲大氣說的,坐在一旁的老者聽了,忙接過話茬說:「客官說得好,老百姓也分不清誰真誰假,反正就盼望好人當皇帝,盼天下太平。」
這時,戲台上正唱著趙大郎登殿,眾臣民山呼萬歲那一段,台下的觀眾也喊著萬歲。那韓通更是站了起來,振臂大叫:「趙大郎皇帝萬歲!萬萬歲!」
這裡正吵轟轟的,趙匡胤忽地動了一個主意,悄對柴榮說:「大哥,依小弟看,韓通此人,雖是愚昧,但卻勇武有力。倒不如與他結伴上晉陽,路上遇事也好有個相幫……」
沒待趙匡胤說完,柴榮把頭搖得貨郎鼓似的,低聲說道:「不行!不行!這小子粗暴無禮,缺乏教化。形如匪類,與他結伴同行,只恐多惹事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趙匡胤笑道:「大哥說的很是,不過此行前往晉陽,雖說是劉王管轄的地面,但是路途崎嶇,時局動蕩,路上不一定平安。對他這類人,也是因人施教,量才施用罷了,咱們也不管他教化不教化的。大雅之堂登得登不得的,但如若旅途之上遇有強徒,小弟又不能與大哥同行,如帶著他同去作伴,看來倒是可以助兄長一臂之力,小弟也較放心。」
柴榮聽了,沉吟不語。趙匡胤見了,知他已是首肯。便向韓通招了招手,韓通見是那個幫自己還了賭債,又給了吃喝的紅臉公子招手,這叫「吃了人家的嘴軟,拿了人家的手短。」放下了酒壺,斂手斂足的踱了過來。
趙匡胤指著一邊的凳子讓他坐下,問道:「你是叫黑無常韓通嗎?」
韓通側著身子坐了下來,答了個「是」。
趙匡胤又問:「你是做販油買賣的,剛才你說二両銀子的老本都輸光了,哪你這往下怎麼做?」
韓通聽了,只瞪著眼,答不出話來。公子看了,知道這是個魯莽之徒。便說:「我看你倒是一條漢子,有心成全你,給你二両銀子回去做本錢,不過……你得替俺辦一件事。」
韓通聽了,心想:這二両也沒啥大不了的。俺只要有本錢,好運氣,三把兩把,這二両便弄到手了,不過眼下手邊空乏罷了。便問:「辦的事輕巧嗎?」
趙匡胤說:「輕巧得很。甭用挑,甭用扛,俺大哥要上晉陽,你替我走一趟送他去就是了,這不輕巧嗎?」
韓通聽了,心想,你這紅面漢子必是害怕路上有強人,不敢送他去,這才找俺去送。那窮架子又端上來了。便搖頭說:「不去,不去。」
趙匡胤說:「你挑這油簍子也是做買賣掙幾個錢,還不是挑著擔子奔來跑去的。送俺大哥往晉陽,又不用挑這油簍子,俺又給你錢,怎的你倒不想要?」
韓通說:「從這兒到太原一千五百里,得走一個月。二両銀子,鬼才去。」
趙匡胤說:「那你倒是要多少銀子才去?」
韓通想了想,說:「二十両,少一分也不去。」
柴榮看了韓通這副德性就有氣,站立起來正要發話,趙匡胤見了,忙把他按著,依舊好聲好氣對韓通說:「二十両也就是二十両罷。咱們宿在西面那個店家,明天清早你到門外等著……」
韓通說:「還得說明白呢,這錢得先給清……」
趙匡胤道:「得了罷,答應了還能少了你的?明兒早點來就是了。」因見柴大哥一臉的不高興,便扯著他自回客店去了。
柴榮看著韓通就有氣,回到客店還不斷的埋怨,不該找這個黑無常陪著上太原。
趙匡胤說:「大哥,小弟確是無可奈何,不能親自送大哥上太原,又不放心大哥一個人上路,這個韓通五大三粗,孔武有力,陪伴大哥前去,路上好歹有個照應。即使碰上個打打鬥斗的,也有他擋上一陣。」
柴榮聽了,覺得也有道理,便不再說了。次日二人清早起來,原來韓通已來了,在門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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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一見趙匡胤,便趕著要先付銀子。趙匡胤見他來了,也自心裡歡喜。有一個人陪著柴大哥上太原,終究是比較放心些。便掏了一錠二十両的銀子給他。因見他依舊背著兩個油簍,便說:「你既答應送俺大哥上太原,終不成還帶上這兩個狼亢東西吧?」
韓通聽了,也覺得很是。便說:「你等一會,待俺找個熟人家寄放。」說罷,便把簍子背上,跑了出去。
不一會,跑了回來。因見柴榮鞍馬齊備,準備上路,自己只背著一根鐵扁擔,憑兩條腿……想了一會,掏出那二十両銀子,擱到桌上,向趙匡胤說:「喂!你這兩個人聽著,這活兒俺不攬啦。這銀子俺也不要了。你另找人罷。」說完,回身就走。
趙匡胤見了,莫名其妙。一把扯住,說:「這漢子,你乍弄的?說著好好的,乍的一下又變卦?」
韓通正沒好氣,見趙匡胤把他扯住,便要發作,使勁一拼,他不知公子也是天生的神力,如似撓鉤搭住般的,半點不鬆動,雙方一使勁,「撕啦」一聲響,反倒把自己的衣袖扯了下來。不禁大吃一驚。那牛氣也消了一半。便說:「你的人騎馬走路,俺光著兩條腿跑,能跟得上嗎?你另雇一個能跑的去吧。」
兩位公子一聽,這也在理。
趙公子笑道:「咱這下也糊塗了沒想仔細。」便對韓通說:「這不容易嗎,買一匹牲口你坐著去就是了。」回頭問店家,那裡有賣馬的。
店家說:「有的。有的。從這兒往東拐不過半里地,就有個騾馬市。」
趙公子聽了,翻身上馬,直奔東去。不過半個時辰,牽了一頭毛驢回來。韓通看了,滿肚子的不高興,心想:你們自己乘的是高頭大馬,老子只坐驢。不過反正也不用自己掏錢,得了個白得的,也就不再言語了。
趙匡胤見他愣愣笨笨的,倒是有點不放心,便又叮囑他幾句:「……你這韓通,剛才怎的喂阿喂的,大家說話倒有個稱呼阿……」
韓通瞪著大眼說:「你沒告訴,俺乍知到你是個乍稱呼?」
趙公子不提防遭他搶白,倒覺得有點道理。便說:「你說得也是,哪我現在告訴你。」指著柴公子說:「他姓柴,是俺大哥……」
韓通搶著說:「你說了,俺就知道了。他是柴老大,你是柴老二。」
兩位公子聽了,忍不住倒笑了起來,連說:「正是,正是。」
趙公子又說:「俺這是有急事要往關中,回頭還要來這兒的,看看你把俺大哥送好沒有……」
韓通說:「只要俺死不了,你家老大死不了,那一定送到。要是他死了,或是俺死了,那就……」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叫你送個人,你道說出滿口胡話來。」趙公子皺著眉頭堵住他再說下去。
柴榮說:「二弟,別跟他計較了,這種人是越說越渾的。你還是趕早上路罷。」
看著天色不早了,兄弟倆一聲珍重,各奔前程而去。
正是: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要知這柴榮是否能一路平安抵達晉陽,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