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平三叛大封功臣 靖邊患元帥出征

第五十九回:平三叛大封功臣 靖邊患元帥出征

且說三鎮既平,快馬回京報捷,漢帝劉承祐龍顏大喜,下旨命郭帥班師回朝,

郭帥遂下令各州將領暫且駐原地不動,等待朝廷調遣。又命趙匡胤引軍歸絳州,仍受郭榮調遣。

又令把三逆屍首骸骨及叛逆家屬,叛逆要犯,一併押回京師。

從劉知遠立國到劉承祐繼位這三年以來,戰亂不斷,如今一朝平息,不但朝野歡呼,那做皇帝的和當太后的更是高興得樂在心底,喜上眉梢。就按馮道等幾個老儒之議,郭帥回朝之日,皇帝,太后登明德樓受皇師獻俘大典。皇帝下旨:將逆賊李守貞首級懸挂於南門示眾。叛逆家屬及一干叛逆要犯,一律押送市曹,斬首示眾。

太后對皇帝說:「先皇起兵晉陽,艱苦創業,東討西征,猶未得太平。今郭帥經年征討,始平眾逆,功不可沒,皇帝應莫惜重賞才是。」

皇帝道:「母后但請放心,兒臣自有分寸。」

隨即封郭帥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統率節度全國兵馬。樞密使一職依舊,又加檢校太師,兼職侍中。

古人說:「一將成功萬骨枯,」平三鎮,拒南唐,敵西蜀,統統都是主帥的功勞,郭帥成了漢國的擎天柱,大功臣,真是權傾中外,聲震四海了。

皇帝剛剛封罷,當即有樞密副使李業出班奏道:「元帥出徵得勝,自應獎賞。但應先經廟堂諸位大臣廷議,不應太過匆促,以免導致不公。」

原來這李業乃太后李氏胞弟,本無才幹,只是因椒房之戚,所以得列位朝堂,原來先帝在日,只不過是在內庭供控鶴使之職的,還是新主登基后,他多番向太后索求,才得到這個職位的。

郭威見是李業出來發話,驀地想起在河中圍城之時,殺了鄧德,這個鄧德就是李業的表弟,無怪今日這李業要說話了。這就叫做「寧可得罪君子,切莫得罪小人。」便忙出班辭道:「出謀畫策,運籌帷幄,出自主上與朝廷各位大臣。出兵調糧,全賴各藩鎮州府。衝鋒陷陣,攻城略地,都是將士們捨死忘生博斗。如今主上歸功於臣一人,過賞於臣一人,臣實受之不安,請陛下收回成命。」

其實皇帝與太后也知道李業這位老舅無德無能,並不十分把他放在眼裡的,今日平叛獻俘,大賞功臣,乃是國家大慶,正在興頭之際,這個老舅卻來打岔敗慶,十分掃興。不悅之色,溢於言表。便把他擱在一邊,置之不理,只對郭威道:「卿且勿辭,朕自有分寸處置的。」

接著,又把史弘肇,楊邠,蘇逢吉,蘇禹珪,竇貞固等人各加兼職,大概與郭威相等。緊接著,又把天雄節度使高行周加封為太師,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審琦為太傅,泰寧節度使符彥卿為太保,河東節度使劉崇兼中書令,忠武節度使劉信,天平節度使慕容彥超,平盧節度使劉銖,併兼侍中,朔方節度使馮暉,夏州節度使李彝殷,併兼中書令,其他如武行德,趙暉,趙匡胤,郭從義等裡外親疏,皇親國戚,不管是有功無功的,幾乎都見官加一級,今天是皇帝十分歡喜,也讓大家高高興興。

今天,劉承祐——這位少年皇帝——真是樂已忘形了。

他老子辛辛苦苦掙來的江山,不到一年,就交給了自己。由於老子還給自己留下一個威加四海的元帥,只花了一年多的功夫,原來還是支離破碎的國家就河清海晏了,自己就是個太平天子了。要說是托祖宗的福也好,是寡人洪福齊天也好,反正寡人今天就是個太平天子了。太平天子是應當享福的。歷代以來的皇帝不都是這樣的么?於是,首先是後宮必需興建樓閣園林,歌壇舞榭。還要趕快選入歌姬舞伎,鬥雞走馬各種行樂項目……

於是:政府部門中一些善於鑽營的人,都鑽進後宮來了。一些皇家親族無所事事的人也鑽進後宮來了,十分熱鬧……有承包基建工程的,有採購各種物品器材的,有到各州府選送美女的……不管你沾上哪一門,都是有油水可撈的。因此,結黨營私,賣官鬻爵,賄賂公行,搞得沸沸洋洋……「太平天子」只是催促工程進度,其它的事都不管了。

由於忙著後宮的事,「太平天子」很少臨朝了,大事小事都委託幾位重臣處理就是了。楊邠管機要,郭威管軍事,史弘肇管警衛,王章管財政,都是先帝留下忠心耿耿的大臣,有什麼信不過的?而且,他們彼此之間十分融洽,所謂「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如今他們四人同心,還有什麼辦不好的事情?因此,「太平天子」一百個放心,每天儘管在後宮聽唱曲,看跳舞,喝酒玩女人就是了,其它的事無需皇上去操心了。

其實,朝廷上開始是相安無事的,但是,時間一長,漸漸就生出矛盾來了。因為這四位大臣大多曾是掌兵出身,也都位高權重,彼此之間關係也較融洽,但是,朝中還有蘇逢吉,蘇尚珪兩位文官出身的樞密使,是主管官員遷升調動的宰相,也由於時有官員遷調的問題與楊邠,史弘肇等大臣意見相左,常有爭拗,便引起了將相不和,互相猜忌起來了。官員升遷調動都受著四大臣的制肘,那麼這個管人事調動的宰相還幹什麼呢?更有甚者:某官員要升遷,把錢財禮物送到楊邠,史弘肇那裡去,這官就遷定了。如果把錢財禮物送到蘇逢吉,蘇尚珪那兒去,往往就泡湯。這樣的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一多了,意見就大了。兩位蘇承相就跑到皇上哪裡投訴去了,說:「如果連人事調度的權都沒有,我們這個宰相還怎麼當?」

副相諫議大夫楊濤與二蘇本來相好,也到皇上那裡說:「武將管朝政是不合適的,應該把郭,史兩人調去鎮守邊防,那就最恰當了。」

皇上一聽,也好,調他兩個去戍邊,既保國防,也免得你們諸多意見,吵得我頭昏腦脹,妨礙著我吃喝玩樂,便說:「好吧,寡人就把他們派去戍邊好了。」

皇上這話吹到郭威耳里,郭威可急了。郭威和史弘肇是極相親好的,史弘肇說的事,郭威一定舉雙手贊成。反過來,有誰說了郭威半個不字,史弘肇會跟你拚命。儘管郭威沒插手那些人事調動的事,但要傷害到史弘肇,他可是不答應的。於是他拉上楊邠,跑到太后那裡投訴:「臣等只曉得打仗,不懂得處理朝政,致招到廷臣的非議,懇請太后念在微臣們一直跟隨先帝鞍前馬後,南征北戰,沐雨幯風,出生入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請您到皇上哪兒求求情,不要拋棄臣等,臣等願去先帝陵墓去燒香掃地,也不願離開……」

太后一聽,這火就不打一處上了:這小子真不是個東西!不是他們替你平叛治亂,你能當太平天子嗎?不是他們替你治理朝政,你能天天在後宮吃喝玩樂嗎?如今倒好,你吃飽喝足了,聽了誰的一句話,就要排斥他們了,這還了得!於是,趕緊對二人撫慰一番,回頭把劉承祐請了來慈寧宮,好好地訓了一頓。

皇帝正樂著呢,平白無故挨了母后一頓訓,也是滿肚子不自在,這氣也只好泄回到官職最小的楊濤身上去了。第二天上朝,把他好罵了一頓,連降三級,貶到下邊去了事。

這時已是乾祐三年,邊報來了,說是河北一路,遼兵三番四次擾亂邊境,大有犯我中原之意,請朝廷立即派兵前來,加強防範。

皇帝聽了,立即坐朝,召集眾官廷議。史弘肇說:「這有啥大不了的,讓咱們大元帥去就得了,小小遼狗,翻得起甚麼大浪?」

這話一出,大眾附和,皇帝更是點頭贊同。立即下旨:檢校太師,樞密使,侍中,澶州留守郭威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王峻為監軍,立即調動各路兵馬,率師前往河北,靖邊禦寇。凡河北一路所有兵甲錢糧,一由大元帥調度,違者立斬。

蘇逢吉向皇上進言道:「郭帥率師北征,已領太師之職,可暫卸其樞密,侍中等內臣之職。自古以來,凡朝綱之道,以內製外方是為順,如以外製內,則為逆矣……」

蘇逢吉話未說完,史弘肇勃然作色道:「汝等書生之見,就會說甚麼外製內製,墨守陳規。你就只知到之乎者也,舞文弄墨,你怎知到行軍打仗,瞬息萬變,三軍主帥沒有臨急應變之權,能打得好仗嗎?你要皇上撤除郭帥的樞密使,分明是妒賢嫉能剝奪權柄。」

蘇逢吉被史弘肇當著皇上與白官面前搶白,面子上一時也確是下不來,也強聲抗辯道:「史公豈不聞決策千裡外,運籌幃幄中之語嗎?將軍征戰,莫不是出自廟堂決策……」

史弘肇本是行伍出身胸無點墨的一介武夫,平素看不起文人,更惱人家以文墨相向的,今見蘇逢吉在這裡丟書包,明擺著的就是瞧不起自己沒文化,更是勃然大怒道:「元帥出征兼領樞密,方可方便行權,諸軍攝服。打仗靠的是長槍大戟,橫衝直撞,憑你這樣丟書包弄筆杆子,能打得贏嗎……」

郭帥見雙方在皇帝面前,因自己而語言衝突,心甚不安,忙好言勸解。王章也開言調解道:「打仗靠的是長槍大戟,沒有長槍大戟不能衝鋒陷陣。籌劃錢糧靠的是筆杆子,沒有錢糧也不能打仗。我看兩位都沒說錯,那就不要爭執了,別妨礙出兵的事了……」

皇帝見雙方爭執,雙方都是朝廷重臣,也說不清他們誰的是誰的不是。如今有人排解,也就不多責備,就令郭帥按旨行事就是了。

郭威領了皇命,擇吉起程。其實郭威也是極其關心朝政的,辭別之日,伏陛進言道:「臣此去戍邊,心中對皇上甚是牽挂,臨行在即,有幾句話是不得不向皇上說的,說得對與不對,請皇上原諒……」

皇帝答道:「愛卿但說無妨,不管說得對與不對,寡人絕不怪罪於你。」

郭威道:「……太後跟隨先帝多年,朝政大事,極有經驗,陛下春秋方富,有事最好先向太后稟知方行,更為穩妥。再者,陛下更宜親君子,遠小人,近忠良,屏姦邪……,蘇逢吉,楊邠,史弘肇,皆是先帝託孤舊臣。都是恪盡職守,盡忠為國之士,願陛下推心委任,凡事諮詢,當無失誤……至於疆場戍守,微臣定必竭誠盡忠,勉力馳驅,請陛下無憂。」

皇上聽了,斂容相謝道:「愛卿肺腑之言,朕當銘記。」

但是,郭威這裡一走,他就忘得一乾二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鎮日在後宮裡不是鬥雞走馬就是和一群優伶唱曲演戲,加上閻晉卿,聶文進,后匡贊,郭允明等一群宵小之輩阿諛奉承,更是樂得不可開交了。

而這蘇逢吉因史弘肇性情粗暴,史弘肇因自己不通文墨而看不起文人,兩人之間平時也多有芥蒂,朝廷吵鬧一番之後,更擴大兩人間的矛盾,另一位宰相竇貞固見了,心實不安,一日,設宴請了史弘肇,蘇逢吉及數位朝貴來家,正想借大家聚會之機來調解史,蘇二人之間的矛盾。不想弄巧反詘,兩人又是執拗了幾句,史弘肇更是借酒使性,要打蘇逢吉。嚇的楊邠忙向前把史弘肇抱住勸開。只唬得那蘇逢吉心驚膽戰,中途逃席溜回家去。

那史弘肇依舊忿忿不息,去奪王章腰間寶劍要去追殺。還是眾官苦苦攔阻,弄了個不歡而散。

史弘肇本就性格暴躁,如今仗著權重功高,行事也就未免任意妄為起來。不但宰相調遣官員時,時加貶損,得罪了不少人。一次,一個伶人得到皇帝的賞賜,前來王章處領錢,讓他碰上了,勃然大怒道:「前方將士浴血苦戰還得不到這個獎賞呢?你憑著唱唱曲子就來要獎?沒門!」接著,把那伶人鞭打了一頓趕了出去。此外,又鞭打了幾個送禮給二位蘇相討官做的人。更有甚的,太后一個遠房親戚來京討官做,不知怎的碰到他手上,一言不合,竟被他推出去砍了,算來算去,這些過份的事兒他就幹了一大堆……

這樣一來二往的,他也就把上至皇帝太后,下至文武百官都得罪遍了。這叫「四面樹敵」,又叫「眾怒難犯」,於是,那些積怨成仇的人就聯成了一條戰線,向他進攻了。

這條戰線有一個「領頭羊」,他就是當朝樞密副使,李太后的弟弟,李業。

李業雖然權位不算很高,但他是皇親國戚,有內線。於是,哪些要攻擊史弘肇的人都聚攏到他身邊來了。

要扳倒史弘肇也不能光扳他一個,他身邊也有一群勢力,有一個集團。要扳到史弘肇就得扳倒這個集團。於是,他們就向這個集團進攻……

於是,他們向皇上列舉了這個集團的條條罪行:

……史弘肇鞭打皇上後宮的伶人,不給他們發賞錢:這是目無君上……

……史弘肇殺了一個來京討官做的太后的親戚,這更是目無王法,欺君犯上……

……史弘肇鞭打了五個來京到承相府謀職的讀書人:史弘肇不是管這一攤子的。這是堵塞賢路,超越職權,目無朝廷……

……鄧德是太后懿親,原是華州監軍,河中一役,被郭威無辜殺害,那是因為郭威有不可告人的**,被鄧德發覺了,殺人滅口,對抗朝廷監督……

……河中一役,郭威隱匿逆賊家眷,(李守貞的兒媳)私下轉移,給他的義子郭榮做小老婆……

更加上皇上與皇后陳氏不甚和諧,前年新納一耿氏女為妃,此女美艷絕倫,極得上寵,上欲廢陳后立耿氏為後,卻為楊邠,史弘肇二人諫阻,上心已十分不快……

不料這耿妃紅顏薄命,最近偶然得病,藥石無靈,竟爾玉殞香銷。皇上悲痛欲絕,欲以皇后之禮葬耿氏,卻又遭到楊,史二人阻撓皇上心中已由不快轉成惱恨了……

再加上平常商議朝政之時,有遇上皇上與二人意見相左時,都只能按二人之意去辦。皇帝無奈,有時只好說:「此事看來最好交與廷臣商討,從長計議。如果這樣去辦,不知是否妥當,只恐引來諸大臣非議。」但此時楊邠,史弘肇定必異口同聲說:「陛下若怕他們非議,你別吱聲就是了。有咱倆在,還怕他們誰來說話?」

皇帝要跟太后說起,太后總責備自己,要自己一定得聽四大臣的去做……這樣一來,皇上心中越來越窩火了。

作為皇帝的劉承祐,看來能和自己同心的,就只有李業,閻晉卿,聶文進,后匡贊,郭永明等幾個常到后廷行走的官員,所以,皇上的滿肚牢騷都只能跟他們說。

李業道:「這兩個賊子位高權重,有叛逆之心。又是欺皇上年輕。如果陛下不及早防範,早晚必遭其害。」

異口同聲,一唱眾和。這幾個人都說:「二賊不除,社稷不安,必然危及陛下。」

接著,這些人又向皇帝傳進最新消息了:

……史,楊兩人家裡,白天黑夜都傳出叮叮噹噹的打鐵聲,有人打聽了,是在打造兵器。(這分明是謀划造反了。)

……郭威把他駐守絳晉的兒子郭榮調到鄴都去了……

這都分明是集中兵力,密鑼緊鼓的謀反準備。

於是,君臣一道,就計議著怎麼除掉這兩個人的問題了。

這風聲不知怎的吹到太后那裡了。太后聽了,大吃一驚,忙把皇上請到慈寧宮,詢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皇帝把這些人說的都一五一十的原盤端出。

太后聽了,既是恐慌,又不知是否屬實。便對皇帝說:「你終日躲在深宮,外邊的事焉知是否屬實。倘有失誤,後患堪虞。再說,真要處置朝廷重臣,也應與兩位宰相商量,再交付三司處理方為正道。如今單憑几人的話貿然行事,斷然不妥……」

這個劉承祐也確實夠「愚頑魯劣」的,當了幾天「太平天子」,便飄飄然忘乎所以,太后的話半句也聽不進了。

正是:本是愚頑魯劣身,害人害己誤蒼生。今日若聽良言勸,不致他時身首分。

要知劉承祐究竟怎樣處理這幾個「陰謀造反」的老臣,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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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匡胤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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