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無德無能豈堪為相 妒主妒賢難立朝堂

第六十七回:無德無能豈堪為相 妒主妒賢難立朝堂

徐、兗二州既下,淮上已平、周帝可暫無南方之慮。便委任顏衍為兗州節度使,務須安撫百姓、恢復農耕,隨即班師回京,因見征淮將士人人奮勇,個個爭先,回京后,便與朝臣商議,封賞南征有功之臣,誰料卻遭到王峻的極力反對……

王峻為什麼要反對?

……郭威立國之初,已經大封功臣。王峻,王殷各各加封同平章事,這就是領了一個宰相的職銜了。王峻又領馬步軍都指揮使,那就等於天下兵馬大元帥,相當於如今的國防部長。而王殷也是加了個副部長相的職銜,兼統領禁軍,又出任鄴都留守,這樣一來,兩人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位高權重,出將入相的朝廷重臣官職已是加無可加的了。郭威對他們如此厚待,本已無可非議。

無奈這個王峻卻是個雞腸狗肚的人,自以為功高蓋世,老子天下第一,由於###時他是郭威部隊中的監軍,隨著郭威領兵入汴,擁立郭威為帝,樣樣都有他的一份功勞,似乎郭威這個皇帝就是他給他當的一樣,因而目空一切,朝中大事什麼都插上一手,誰都沒放在眼內。對於馮道,雖然仍居太師之位,但卻是有名沒實的。又且是歷朝###,一直都高踞朝堂,習慣了,也沒什麼,他倒看得開。

他看不慣的第一個人是范質。范質原來是前朝的一個六品小官,只不過靠寫了幾篇誥文,合了郭威的意,便一步登天、高居一品、不但與自己同列相位、朝中政務無論大小都一律參與,且皇上又對他言聽計從、哪寵信程度更在自己之上,因此,心中十分不受用,往往無事找茬,專跟他頂牛作對。

他看不慣的第二層人物的第一個是郭榮:他雖不是郭威親子、前些時也不知是由哪裡冒出來的、一見面就撈了個北路軍指揮使、由於郭威子女全遭殺害、如今這個郭榮就成了郭威唯一的嗣子了。眼看自己幫著郭威得來的江山、將來必定落到他的手裡、心裡想著十分不受用。

這第二層的第二個是趙匡胤:也不知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只憑著是郭榮的把兄弟、一下子又飛黃騰達、如今眼看又要受封賞了。

他看不慣的第三層人物是張永德、李重進等郭威的近親。張永德是郭威的(女兒的兒子)外孫,李重進是郭威的(姐姐的兒子)外甥,王殷雖然受職統領禁軍,但實際上這禁軍一直都在張永德,.李重進二人手下管帶著的。王殷出守鄴都,根本無緣插手……

……自己在晉陽不是打了個大勝仗嗎?為什麼不給我加官晉爵……

……他看著一層層的皇親國戚、新寵新貴、把皇帝包圍得水泄不通、往後、朝廷上還有咱這開國元勛站的位子嗎?因此、凡是要封賞、提升這些人、他都極力反對。

那王殷也是個出身行伍,胸無點墨,不知進退的人,受王峻影響,也亦步亦趨。跟在王峻後面、向皇帝叫版。

皇帝這時心情很不好,又見王峻、王殷二人作梗、便下令退朝,暫且不議慶功封賞之事,更下旨王峻立即回黃泛區賑災、王殷回鄴都、趙匡胤回嚴州,免得他們在此諸多爭議。

皇帝心情為什麼不好呢?原來後宮唯一的一個妃子:蘭妃病了。

蘭妃劉氏,是劉知遠的一個遠房姪女。德貌雙馨。當年劉知遠為了籠絡郭威,就把她許配與他為妾。劉承祐京師大屠殺時,她隨郭威在鄴都,郭威留在京的妻妾都被殺絕了,就只有她逃過此劫。她也是郭威劫后遺下唯一的一個妻子。不過,她留在京城的兒子卻遇害了。一者:郭威本來就對她寵愛有加。二者:當了皇帝之後又日理萬機、夙興夜寐、所以還沒有增添後宮妃嬪,只把她封為蘭妃。但是、喪子之痛,她卻無法釋懷、終日以淚洗面,抑鬱成疾,漸入膏肓,郭威南下征討

蘭妃病逝、對郭威很大刺激,所以對王竣王殷無理取鬧、反對封賞南征功臣等事他也無心處置、只令他們各回任所,留下郭榮主持蘭妃殯儀、而他自己則懨「前朝奸佞無良,致主上家小盡失、如今蘭妃亦舍陛下而去、致皇上如鴛鴦失伴,孤雁離群,雖有天下,卻後庭空虛,皇帝亦難得寬懷,奈何?」

馮道曰:「君言極是,皇帝乃天下之主,后妃乃天下母儀,如今後宮空虛,乾坤失衡,依老夫之見,應奏請皇上立即選女入宮,立后立妃,但不知主上意下如何……」

范質道:「太師此論正合我意,主上毀家薦國,家事亦天下事矣。為主排憂,乃臣下所應為,依某之見,立即廣選良家女子,為主上重建家室,續琴瑟之樂。」

馮道點頭道:「君言極是,此乃陛下之家事,皇子榮如今在京,正應請他共議。」

范質忙將此議告知郭榮。郭榮大喜道:「父皇自遭奸賊陷害,致罹滅門之災,居常鬱鬱寡歡,難得二位此見正與榮相同,明日臨朝就向皇上奏請。」

次日早朝,先是馮道,范質聯名奏請,有:「……如今皇上君臨天下,後宮空虛,應即廣選民女,充實後宮……」等語。

皇子郭榮亦奏道:「前者奸讒竊國,濫殺忠良,致令陛下亦滿門罹難,今正當天地交泰,萬象更新之時,天子後庭豈能闕如?」

皇帝辭道:「立國伊始,天下未安,不宜以朕之家事以擾民,此事可緩議。」

范質道:「陛下家事亦即國事,陛下之家不安,萬民之國如何得泰?」

更加上眾朝臣一致附和,於是,便由范質規劃,派員就在附近各州府遴選采女送入後庭,以免宮幃寂寞,後庭冷落。其實這都是合情合理的舉措,朝野上下,並無異議。可是,唯獨只有一個人,不但堅決反對,而且還在朝上公然大鬧一番。此人是誰?也就是這個當朝宰輔,樞密使王峻。

王峻原來正在黃泛區賑災、聞得馮道、范質等人主持選美入宮,勃然大怒道:「此乃奸佞誤主之語也。大周立國伊始,百廢待興,豈可先顧後宮而不顧民生乎?太師、中書令持此謬論,誤主誤民,罪當誅。」也不待奏報皇上、自行回京、徑自上朝奏本,指斥馮道、范質,李谷等人奸佞誤國、要立即斬首。並要皇上立即下旨撤消選美之舉。一時之間,百官盡皆諤然。

這范質乃郭威雪夜私訪之臣,自知皇上委以心腹,不懼王峻,便當廷力爭。那滿朝文武,除了一些緘默不言的以外,大多都附和范質,因而引起一場爭吵。郭榮因見皇父忍隱不發,自己也不便開口。怎知那王峻更是毫不識趣,反倒把火點向郭榮,又參奏郭榮既已節度鎮寧,就不應無故上朝,參擾朝政。那郭榮見王峻咄咄逼人,未免太過,覺得忍無可忍,也反唇相譏,參奏王峻正在奉命賑災,更不應無故入京。

王峻見范質,郭榮竟然聯手與自己當廷對抗,勃然大怒,戟指斥責道:「前朝劉承祐亡國,正是因為沉迷酒色,寵信奸佞、這才弄到國亡家破。如今我大周立國伊始,四海未平、滿朝文武正應輔助皇上夙興夜寐、勵精圖治才是。爾等卻以聲色犬馬誘導主上,難道爾等要主上成桀成紂,國亡家破?」

一時間,一個首輔,一個副相、一個皇子當庭爭吵起來,尤其是王峻粗暴失儀,口不擇言,兩班文武更是不好插話了。皇帝有滿肚子不快,但一時之間也不好發泄,便下旨:「後宮選美之事,可暫時緩議。黃泛區賑災,刻不容緩,王峻速歸任所視事。」算是暫時停息了這場爭吵。

說來王峻此人,性格固執,心腸狹隘。皇上一家老少,被誅殺殆盡,如今當了皇帝,王子與眾臣替皇上重組家庭,本是合情合理之事。況且選美入宮既已開始操辦,又何必反對?今日他卻在朝庭之上大放獗詞,公然與朝廷對抗。也算是皇上海量,念他開國有功,也是年老昏憒,不與之計較。

不過、皇上選美入宮,一時確實也觸及他的痛處。因為當時他與郭威同駐鄴都之時,他的家小也是留在汴京被害。如今見郭威當了皇帝,就有一班人奉承,替他遴選美女充實後宮,自己心裡就很不平衡了。再說這郭威本來也是子孫俱滅,但卻有一個義子郭榮,如今倚為心腹,勝如己出。相比之下,自己卻孓然獨立,形影相弔,成了由妒生怨,如今諸大臣又都一致贊同為郭威選妃選美,心態就更是難以平衡了,因此,經常都有一些不合情理的言行。

其實,皇帝對他倒是極為體諒的。知他全家罹難,因此,在京城給他新蓋了相府。按才幹,他不配為相,但也給他個首輔之位。知他魯直,凡事也忍讓他幾分。

可是,范質就不怯王峻,何況這事已是先得到皇上首肯,又有皇子與太師共同操辦,他怕著誰來?於是,除繼續加緊修葺後宮庭院外,同時又派出得力心腹,四齣尋訪美女,不出旬日,各地即絡繹送來美女三十餘名,經皇子親自過目甄選,送入後庭。郭威半生戎馬,忠心耿耿為國馳驅,到頭來反落得個全家滅絕,最近連唯一留下來的蘭妃也死了,這種傷痛是無法撫平的。如今後宮添了一群美女,花枝招展,燕語鶯聲,這環境就不同了。儘管郭威不是那種沉迷酒色的性格,但也不是清心寡欲的清教徒呀,朝罷歸來,有美女相伴,花下對酌,有美女相陪,當然可以忘憂解困,抒心怡情的,因此,精神面貌也大為改觀,郭榮、范質等人見了,自是滿心歡慰,可是,王峻聽了,卻又動起氣來了。

王峻此人確也太不識好歹、不知分寸,雖然遵旨回到黃泛區賑災,但想起朝廷諸事,心中委實憤憤不平。他實在是看不慣范質,郭榮,趙匡胤,張永德,李重進那一黨子人,他們憑的什麼?就憑著沾親帶故,就憑著奉承迎合,就都圍攏到皇上身邊來了。想當初自己身為監軍,十萬大軍沒有我王峻首肯,你郭威能帶得他們去汴京嗎?晉州之圍我王峻只帶了幾千人馬,就令劉崇抱頭鼠竄,你郭榮,趙匡胤,張永德,李重進這些人行嗎?立國安邦你們那一個的功勞比得上我?可如今?我雖然身居宰相之職,但朝中大事皇上還是聽范質、李谷的,內外軍權,也都全攥在張永德、李重進手裡。我這個馬步軍都指揮使成了個無兵司令了,現在更不像話,把我攆到這裡賑災,你卻叫他們繼續選美,弄了回來,你卻躲到後宮淫樂去了!

如今聽說郭威如此這般,真是氣不打一處上,送了一封奏摺上朝,說是因病告假,也不待皇帝批准,就跑回家來了。周帝得知,也只裝沒事般的,不與他計較。可他卻忍不住了。你皇上不找他,他找皇上來了。

這一日:說是要晉見皇上,徑自進入後宮,因見皇上正與新選入宮的張妃在新建的太液池畔飲酒賞花,真是氣在肚裡,悶在心裡,說完了賑災的事便板起臉孔諫道:「後宮庭院已是不少,皇上如今又建此池,勞民傷財,大是不應。」

太祖因知王峻家中近日也正在大興土木。擴建院舍,便道:「相爺家中房舍也自不少,近日不是也大興土木、正在興建樓宇嗎?」

王峻聽了、一時語塞、滿面尷尬,一肚子的不高興,卻又找不到話茬來說,一言不發,掉頭出宮而去。心想,皇上現在是鬼迷心竅,被哪班小人迷惑了,不參倒這班小人,這大周危在旦夕了,當年自己辛尋苦苦幫他創下的大業,就要完蛋了,非參倒這班小人不可!

又一日:適逢寒食、乃是朝廷櫛沐休假之日,清晨時分、皇上擁著個美人在龍床上春夢正濃,哪王峻卻匆匆叩關,說是有事要奏。皇帝聽了、以為是什麼國家大事,忙起來接見。

誰知哪王峻行禮叩拜后,奏道:「臣夜來經仔細思量、那李谷、范質二人、確是無德無能、今居宰相之位,實不稱職。臣請陛下應立即罷其職位,另任賢良。」接著,又說了李、范兩人一大堆的不是。

太祖聽了、覺得未免太過唐突,便問道:「依汝之見、任誰為好?」

王峻道:「依臣之見、端明殿學士顏衎與秘書監陳視二人材堪大用,可任他二人為相。」說罷,又再三催促、要太祖立即下旨、馬上撤去李谷范質、換上顏衎陳視。

太祖被催逼不已、徐徐答道;「一日之間無故撤換兩個宰相、事關重大,非同小可,此事待朕細思之後再行定奪吧。」

哪王峻依舊不依不饒、絮絮叨叨、說個不止、硬是要皇上立即下旨處辦。

今日本是朝廷例假,太祖本擬後宮休憩,與幾個新選入宮的美人吃喝玩樂,輕鬆一下,誰知一個大清早便被他叫起,早餐未進,空著肚子被他纏了一個上午,恨不得令人把他驅趕出去。只奈著他開國有功、又是個年高長者,且知他性格乖癖,便把這肚子氣壓了下去,含糊應對道:「方今寒食,乃朝廷例假、不宜遷除官員、且待假后臨朝、朕當為卿改任二人罷了。」

王峻去后、周帝思量了一番,越想越是氣惱:「這個王峻怎麼越來越不象話了?朕對爾屢屢遷就忍讓,你卻得寸進尺,是可忍也,孰不可忍?」於是,立即宣郭榮、范質、李谷等人進宮、將此事告知。

太祖垂淚道:「當初王峻與朕同遭劫難,義同手足,朕每事忍讓包容,他卻不識大體,不知進退,屢屢出言冒犯,欺凌朕躬,念在他出身微賤早失教化,這倒也罷了,如今更要盡逐大臣,剪除朕之羽翼。朕身邊只此一子,他亦肆無忌憚,屢屢排斥,不欲皇兒來朕身邊,如此目無君上,試問叫朕如何能容忍?如今寡人在日,尚敢如此猖獗,若是一旦寡人不在,誰還管轄得了?因此召汝等到來,商議個處置之法。」

皇子郭榮道:「王峻匹夫,無禮無義,目無君上。兒臣見他屢屢凌辱父皇,早已恨之入骨,若不是父皇呵護憐恤,孩兒早就恨不得把他一刀兩斷了。如今他越發的猖獗放肆,毒蛇噬腕,壯士斷臂。父皇是應該處置他了。」

太祖道:「王竣愚蠢魯鈍而已,並無叛逆之心,置之死地,朕實不忍。」

范質道:「王峻雖然有功國家、但排斥皇子、貶逐大臣,已非其所作應為。越職擅權,已有僭越之罪,皇上寬宏大量,不予誅戮已是天恩,雖免死罪,活罪難免,應罷免其一切官職,逐出朝堂,此種狂悖之人,不逐之不足以振朝綱,望主上明察。」

正是:海闊有容乃大,峭壁無欲方剛。宰相若無容人量,豈能輔主立朝堂?

究竟周太祖如何處置,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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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匡胤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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