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整訓士卒河北設樊籬 自不量力西蜀妄生釁

第七十七回:整訓士卒河北設樊籬 自不量力西蜀妄生釁

次日清晨,潞州守將見城外空空如也,派人出城打探,知是漢軍已全部撤走了,但自量兵力有限,也不敢派兵追擊,只是派人上京報捷,說是已「擊退來犯之敵」便了。

世宗見晉陽退兵,潞州無事,也得暫時心安。但深、任、冀、德等各州官員卻又頻頻來報,說道自石晉以來,河北一帶並無藩籬界限,如今遼國游騎屢屢入犯,如入無人之境。每遇周兵,彼勝則大肆搶掠,不勝則呼嘯而去,苦無對策。

世宗得報,即召朝臣商議。范質奏道:「自石晉降遼以來,河北已無疆界之分。如今遼人頻頻侵擾,分明是配合河東進犯我潞州,分我兵力而已,陛下可宣河北諸州守將入朝,共議對策。」

世宗聽了,深以為然,當即下詔令深,任,冀,德四州守將立即上朝,金殿獻策。

四州守將議論道:「……冀州東北有李晏鎮,唐李嗣源時曾築城設軍,如今若在該處重新屯軍,可與各州為錡腳之勢,互為呼應,庶幾可以聯防。」

德州刺使張藏珍道:「臣在堵截遼兵時,曾到四處察看,看到在深,冀兩州之間有葫蘆河等河流橫亙其間,連綿數百里,若能浚通河道,憑河築堤,其結果無異一條長城,既可消弭水患,更可阻截遼騎衝突。若在李晏鎮築城屯軍,最好還是在當地募集精壯青年,農墾以備,一者可以節省朝庭軍需,二來因為他們熟人熟地,易與遼人周旋。倘若如此,則遼人難再侵擾我河北一路矣。」

世宗聽了,覺得頗切實際。就令藏珍即時畫圖講解,詳細說明。

張藏珍領旨,當即在案上鋪陳紙張,繪圖畫形,一邊畫圖,一邊解說,說得有板有眼,頭頭是道,諸將俱深以為然,周帝心下大喜,當即就委張藏珍為沿邊巡檢招收都指揮使,領本部士卒前往李晏鎮一面募集新兵,一面築城屯軍,另一面仍負責浚河築堤。又下詔令王彥超,韓通,各派遣士卒二千前往李晏鎮,協助築堤。又令王彥超定期前往巡視,監督工程進度。

張藏珍手下本來兵卒不足千人,來到李晏鎮后,立即招募了一千餘人,把哪些農村中的精壯後生,社會上的彪悍遊民,一律都搜羅到麾下,以百人為伍,設一伍長。由原來本部老兵帶領,分散於各處無人居住的村落,墾荒練兵,忠武,彰信兩處節度的士兵則分散沿河浚河築堤。

恆、定遼軍見周兵沿河築堤,分明是對付自己的,便又派出遊騎,覓得沒有周兵的地段進行搶掠。誰知這些散落墾荒的農夫,正是新編的墾屯人馬,他們本來就對這些遼兵恨之入骨,早已有備,今見他們又來侵擾,一聲號令,丟下犁鋤便執起刀槍,一涌而上。哪些來犯遼兵,不過是三五成群,七八結隊的。而這些墾屯周兵卻是百人為伍,人多勢眾,前堵后截,圍而攻之。這些遼兵哪裡是對手,走得快的便衝出重圍,逃之夭夭,走不快的便屍橫田野,馬歸周兵。幾天下來,倒折了百餘人馬。

遼軍頭目見下面的人吃了這個虧,氣不打一處上,派出五百人馬,悄悄靠近葫蘆河附近,打算伺機偷襲,阻撓築堤。這天剛好正遇著王彥超奉旨前來視察浚河工程,一路沿河而上,漸漸離開了大隊,靠近遼兵埋伏的範圍,遼兵看到來者前呼後擁,羅傘遮陽,定必是個不小的官員,一聲呼嘯,蜂湧而上,直奔王彥超殺了過來。

這王彥超可是個在沙場上摸爬滾打過來的人物,這種場面是見得多的,不慌不忙,指揮身邊的衛隊上前迎擊。這些衛隊雖然只有五六十人,但也都是千挑萬揀選出來的勇士,見有遼人來襲主將,哪敢怠慢,便一字兒排開,迎了上去。

再說那邊近處的浚河工地上,看見前面的巡察天使遇襲,一聲發喊,四處響起一片鑼聲,哪些正在浚河築堤的士兵聽到鑼響,都紛紛丟下鋤頭抄起槍刀直奔出現了遼兵那邊去了。原來這鑼聲是張藏珍近日定下的暗號,一但發現有遼兵來襲便立即鳴鑼示警,其它工段的人聽到鑼響也必須立即響應,拿起武器前去參戰。

那五百遼兵剛剛沖了向前,正要與王彥超的衛隊交鋒,突然到處響起鑼聲,接著,四面八方人聲鼎沸,似有千軍萬馬蜂擁而來,也不知道周軍布下了什麼天羅地網,嚇的心驚膽戰,各各撥轉馬頭,回身就跑。幸虧還算知機快跑,待到四面八方周軍合圍時,遼兵大隊早已跑出圈外,只損了三幾十人馬。這一趟雖是損失不大,但卻吃驚不小,往後也不敢再下葫蘆河來犯險了,河南百姓這才得到暫時安寧。

王彥超當即把這事奏稟皇上,皇上聽了,開懷大笑道:「好!好!好個張藏珍,想的好主意,把葫蘆河作長城使了,朝廷花費的不多,國家得益卻挺大的。好主意!好主意!」

接著下旨:把李晏鎮劃為靜安軍屯墾區,張藏英仍任沿邊巡檢招收都指揮使外,更升任為靜安軍節度使,負責葫蘆河第一線防務。

此前,漢帝劉承鈞在潞州吃了個軟釘子,不敢輕舉妄動了,晉陽那邊暫時相對平靜:如今,遼人在葫蘆河又碰了個硬釘子,河北一路也暫時安寧了。朝臣們均歌頌昇平,但周帝深知這種平靜只是暫時的,他更由於高平一役因軍需不足而致功敗垂成,甚覺遺憾,更萌生了儘快一統天下的雄心,但又知道以范質等為首的一班文臣,均恐怕連續戰爭會導致國家經濟睏乏,因而他們大多是希望暫緩發動戰爭,也可以說他們是「主和派。」朝廷上「主和派」居多,皇帝的一統大計就很難實現,因此,必須起用一些「主戰派」。周帝想了個辦法:一日,坐朝與幾位宰相論政,周帝道:「朕經常思考治國之方,一直未得最佳良策,寢食難安。自唐,晉以來,尤其是東吳西蜀與幽州遼人,更是屢屢與我中國對抗,致令國家分裂,難成一統,宜令近臣出謀劃策,各盡才智,每人寫兩編文章,一編題為:為君難、為臣不易論。一編題為:開邊策。呈朕閱覽,亦乃集思廣益的好辦法也。」

皇上此話一出,這話就等於如今說的「廣泛徵求群眾意見」般的,宰相們當然不能反對。於是,朝中大臣紛紛開動腦筋,寫了起來。但大多是引經據典,博古談今,下筆千言,離題萬里。不中皇上之意。唯有比部郎中王朴的文章,最是適合皇上的心意,他寫道:

「……前朝之失吳、蜀、幽、並諸州,皆由當時執政者失道。如今應先找出當時失的原因,再找出取回來的辦法。當初失的時候,都是因為君暗臣邪,兵驕將惰,姦黨內熾,武夫外橫,如今吾皇內修朝政,外肅武備,歷朝兵驕將惰之風,一掃而光……

接著他又論到,用兵必先要:財用豐盈,士民歸附。更又論到用兵應先易后難。哪裡是易呢?他認為南唐的淮河一帶為易。他說:

……南唐江北與我接壤邊境二千里,我可選其防備薄弱之處以輕兵侵擾襲擊之。他若在此處增設防備,我又在另處侵擾襲擊,唐人懦怯,聞有警報必興大軍以援救,如此經多次侵擾,唐人定必民恐兵疲財竭,到時我再以大軍攻取,則江北之地必為我所有矣。既得江北,則以江北之民,行我之政,以江北錢糧,養我之兵。我可廣備舟艦,操練水軍,唐人必定惶惶不可終日,待我水兵練成之日,即可大舉南下,金陵唾手可得。

若得江南,則嶺南巴蜀聞風震懾,不勞皇師,傳檄可定。

東南既平,然後回師西北。河東劉氏自經高平之敗早已力竭氣沮,軍民喪膽,我若以得勝之師北伐,無異泰山壓卵,各州縣定必望風歸降……既平晉陽則遼東勢孤,無能再擾我河北,則幽雲十六州亦自必重歸中國。如今士卒精練,甲兵有備,群下畏法,將士歸心,以臣愚見,從現在始養精蓄銳,一年之後即可用兵矣。」

周帝覽表大喜,就令王朴當廷對策,詳細敘述文章中的細節。那王朴神峻氣勁,有謀有識,從容不迫,一一道來,凡所規劃皆合皇上之意。周帝覺得這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更是自己一統大業的好幫手。立即把他升為左諫議大夫,過了不久,又升兼知開封府事。

邊陲無事,周帝正打算休兵整訓,今年暫不征伐。可是,西蜀哪邊卻來招惹麻煩了……

且說那西蜀國主孟昶聽得周帝郭榮秣馬厲兵,有鯨吞四海之志。只恐周師前來犯蜀,便派了一個親信近臣趙季札前往檢查邊備,以防周兵。

那趙季札本是一介書生,憑著寫得幾首詩詞歌賦,得到孟昶賞識,得以位列朝堂。他本來就是志大才疏,偏偏又夜郎自大。自謂文才武略,當世無匹。常以周郎陸遜自栩。他去到秦州,鳳州巡視,得知對方周兵部署疏落,人數不多,就生了個貪功邀賞之心,便命守將出兵突襲。那秦州節度使韓繼勛是個穩健持重的老將,因見皇上既不是有意###大梁,如今何故又妄挑邊釁?奈著他是個奉旨前來巡邊的使臣,不好拂逆,便派一員偏將,領了五百人馬,前往周營邀戰。周兵見蜀兵來的不多,又都懶洋洋,只遠遠的在陣前喧嘩,並不衝殺上前來,不象是來拚命的,於是,也只是多備弓箭,緊守城寨就是了。

那趙季札去到鳳州,又是依樣畫葫蘆,命鳳州刺使王萬迪出兵襲擊周兵。那王萬迪早已得到韓繼勛通風報信,也就按秦州的辦法應付了一下。趙季札見了,明知他們在使詐,應付自己的,但又奈何不得,憋了一肚子氣,轉回成都,奏報皇上。誰知皇帝不在成都,帶著一群後宮佳麗去峨眉山遊樂去了。

並不是趙季札有哪么強的責任心,急於向皇上彙報軍情,而是他在秦、鳳二州受到冷落,憋了一肚子氣,急於要找皇上作主,以報這「一箭之仇」。便急急忙忙趕赴峨眉山。卻不知道山上出了大事,皇上在青城山上已經一個多月了,還未下來。

山上出什麼事了呢?原來孟昶後宮有一位絕色佳麗名叫張太華的,極得孟昶寵幸,她最愛的就是青城山風光,此次上山游耍了一月,仍是流連忘返,遊興未盡,卻說這山上的氣候,說變就變,這一天,原來是晴空萬里的,忽然間一片烏雲飄來,雷聲隆隆,大雨傾盆,侍從們急忙擁著皇上與張太華進入丈人觀躲避。誰知老天無情,佳人命薄,一個炸雷打進觀內,可可的打在這位佳人身上。雷聲過後,眾人看時,已是玉殞香銷,返魂無術了。這孟昶更是氣得呼天搶地,哭的淚落如雨,但不管怎麼個哭法,都無法把個死去的人哭活轉來的,因想起她生前曾作戲言,說是:「此山仙雲如海,此觀靈光如電,其氣必能上達九天,下貫九幽,臣妾他日死了之後,就請把臣妾葬在觀前的梅花樹下。」因此,孟昶命人把她遺體用錦茵龍褥裹好,葬在花樹之下,並令觀中道徒,作起七七四十九日道場,超度亡靈。

孟昶也就滯留山中,天天拜祭,茶飯無心,更說不到回朝聽政了,所以,趙季札要見皇上,也只有跑到山上來了。

孟昶雖然傷心,但哭了哪么多天也哭夠了。他雖然糊塗,但敵人打了進來可不是開玩笑的事,這點他是清楚的。於是,他接見了趙季札。

趙季札奏道:「臣到雄、鳳二州看了、看來這雄武節度使韓繼勛與鳳州刺使王萬迪二人不諳韜略,遇敵怯懦,俱不是將帥之才,畏周如虎,一但周兵來犯,恐不足以禦敵。」

孟昶聽他這麼一說,倒嚇了一跳,忙道:「朕亦知此二人原非大材,依卿之見,應派誰人前去更為穩妥呢?」

趙季札慨然答道:「食君之祿自當分君之憂,如皇上不以臣為不才,微臣願往邊陲馳驅。效犬馬之勞。若遇周師,管叫殺他個片甲不留。」

孟昶道:「美人遭此劫難,孤方寸已亂,朕今再發人馬,卿可火速前往,北方軍事就由卿作主,勿負朕托可也。」於是,就封季札為北路監軍督師御使,更在禁軍中選一千精幹人馬作為季札的親軍,速返秦州,整肅戰備。又遣李廷珪,高彥儔等將領各領本部人馬前往秦州,俱歸季札統一調度。

那趙季札生平從來未曾有過帶兵上陣的機會,如今驀地成為監軍督師,又有御林軍作為親兵,開赴前線與周人打仗,真是威風極了。儼然就是當年的周瑜陸遜,當今的一代儒將了。於是帶上了美姬歌伎,一路上絲竹管弦不絕於耳,沿途中接受著各州府官員的來迎往送,熱熱鬧鬧開赴秦州。

就在這趙季札前往秦州的時候,汴京那裡也就得到了邊報:「西蜀派了趙季札為監軍督師,前赴秦、鳳二州,未知是否興兵犯我邊界。」

這可是個戰爭的警號。世宗因見各州皆忙於整訓,不宜調動,便與王朴商議,派誰去西路援邊更好?王朴奏道「鎮安軍素來嚴整,此次整訓亦在眾鎮之先。」當即推薦宣徽南院使,鎮安節度使向訓前往坐鎮西路。

世宗准奏,即委向訓為征西馬步軍都指揮使,又派鳳翔節度使王景,客省使咎居潤各領本部人馬同往,由散關出兵,奔赴秦州……

也就在這趙季札剛要動身起程前往秦州的時候,西蜀的李廷珪、高彥儔二將卻領兵先行來到秦州了……

兩國的人馬都沒有等候這位西蜀監軍的大駕光臨,他們都率先到了前線。這邊是兵臨城下,哪邊是將至濠邊,戰爭一觸即發。

周軍這邊的王景先發制人,沿路之上先拔下秦州邊沿的八個兵寨。西蜀的韓繼勛也不能坐著等他來打,也派李廷珪出兵敵後,截奪周軍的糧草,剛好遇上排陣使胡立駐守糧草,一時不備,被那蜀軍以多勝少,不但搶去糧草,還俘去胡立及士兵八十餘人。就這樣,監軍未到,兩邊就乒乒乓乓地打起來了。因為這一帶山巒起伏,地形複雜,兩國邊界犬牙交錯,這樣一打,就亂套了,畢竟周軍強一點,打進了西蜀的疆界,彼此互相爭奪,互有勝負。

這時,汴京朝廷得到戰報,范質,慕容華等宰輔大臣認為西蜀離我甚遠,且又無力侵我,與其勞師遠出,久持無功,都勸皇上罷兵。周帝正想一試整訓后的軍威,而且,前方戰報也報得不夠詳盡,便令禁軍都指揮使趙匡胤速赴秦州視察,回來再作定奪。趙匡胤憑著哪匹汗血寶馬,不分晝夜,一路飛奔,來到前線……

(也許讀者要問:難道趙匡胤沒帶隨從嗎?趙匡胤憑著寶馬可以日行千里,他的隨從怎麼跟得上啊?讀者放心:大周境內沿途設有驛站,隨從人員一路在驛站換馬就是了。)

趙匡胤來到前線,會了向訓、王景、咎居潤等諸位將領,自己還親上前線視察,回京報稟皇上道:「西蜀在秦、鳳二州布防凌亂,士氣不振,我軍現在只是先掃除敵方的周邊兵力,再攻城池,以臣之見,以我軍之力,只須稍假時日,定可拿下二州。」

周帝聽了,遂罷了撤軍之念,依舊下旨令鳳翔,陝州等地,火速往前線輸送糧草。更令晉昌軍增派五千人馬前往支援。

這時,成都朝廷也得到韓繼勛報來戰況,說是:監軍未到秦州,周師大軍壓境,我軍兵力不足,請朝廷火速增兵支援……

前方哪么吃緊,這蜀帝孟昶現在在幹什麼呢?

這孟昶是個貪戀聲色之徒,這裡派了趙季札去秦州,自己在山上給張太華做完道場后,回到成都,對著後宮哪一群妃嬪美姬,索然無味,整日悶悶不樂,茶飯無心,哪一班阿諛奉承之徒見了,便知道主子想甚麼了,也無需主上開口,便四齣奔跑,替皇上搜尋美人去了。

正是:將士陣前半生死,美人宮中猶歌舞。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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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匡胤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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