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見國色
這天，楊之梟剛從書品堂將稿酬拿到，看看天色尚早，正準備帶韓孟虎在城裡轉轉，不想前幾天剛見過面的忘年之交洪伯文匆匆跑了過來，一見到他，頓時大喜道：「正準備去楊家堡找你，不相老弟卻先來了城裡，快跟老哥哥來，有個人要見你。」說罷不由分說拉著他就走。
楊之梟心下納悶，忙問道：「又是哪個大人物要見小弟，知府王大人我都見過了，難不成是皇上的欽差大臣來了應天府？」
洪伯文卻賣起了關子，含含糊糊地道：「老弟先別問，到了就知道了，這次要見你的人並不是什麼大人物，不過老哥哥敢保證你要不見她，肯定會後悔。」
楊之梟心裡更納悶了，到了洪伯文家裡，進門就見洪夫人正在和一個俏麗的紫衣小婢正在聊天，聽到動靜，同時扭頭望來，洪夫人和他打了聲招呼，那個秀麗俏挺的紫衣小婢卻驚訝的叫出聲來，「是你。」
楊之梟一看，又是一愣，自己可不認識面前這個俊俏的丫鬟啊，便疑惑的問道：「姑娘認得我？」
洪伯文也愣了，忙道：「翠苓姑娘認識楊老弟？」
叫翠苓的紫衣小婢沒答，從頭到腳把楊之梟打量了一陣，才問洪伯文道：「洪大人，王公子的那些詩就是他寫的嗎？」
楊之梟聞言，心兒猛的跳了一下。
洪伯文乾笑了幾聲，道：「不瞞翠苓姑娘，公子的那些詩的確是楊老弟所做。」
翠苓這才重新打量了楊之梟一眼，這小丫頭看上去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口氣卻有些老氣橫秋，「你的詩寫的不錯，我家小姐要見你，跟我來。」
說罷，不等楊之梟同意，就往外走，洪伯文卻不敢攔，看樣子也很頭疼這個小丫頭。
楊之梟本來還想問個明白，可一旁的洪伯文卻連忙給他使眼色，送他出門的時候，才尋了個機會低聲說道：「這位翠苓姑娘是三邊總督洪大人千金的貼身侍婢。」
楊之梟當時就愣了，這洪大人是哪位啊？他的千金又是誰，怎樣要見自己？不是在做夢吧！
三邊總督是個多大的官他當然知道，明時地方官府機構分為路、府、州、縣四級，到了明朝末年，農民起義頻繁，為剿匪戰略需要，又設總督鎮撫一方軍政，職位高於各府長官，而三邊總督更是三個地方的總督，可這洪大人指的是哪位，楊之梟卻不知道了。
這位總督大人的官又太大了些，絕非芝麻綠豆可比，楊之梟雖然也很想攀上這棵參天大樹，但他一介白身，最多算是個地方豪強，巴結一下應天府知府到還勉強可為，想要巴結三邊總督，做夢去吧！
可楊之梟想不到的是，這年頭還真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情發生，沒曾想當初只是為了那五百兩銀子的詩稿費，才多給知府大人的公子寫了幾首肚中的好詩，卻給自己換來了一個親近三邊總督大人千金的機會，這運氣也未免太好了點吧？
想著，小婢翠苓帶著楊之梟進了一府邸，小婢翠苓又老氣橫秋的給他說了些府中的規矩，然後才領著他三轉兩轉來到一座別緻的後院，雖然他還不至於跟一個小丫頭片子計較，肚中卻不免腹誹，還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連個小丫頭片子也一副國家幹部的德行。
小院不大，但很精緻，花草雖然全枯了，但布置的卻很有格調，看得出來，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曾被精心設計過，由此可見小院主人的品位和雅緻。
楊之梟跟著小婢翠苓進了一間別緻的書房，書房不大，兩旁書架上擺滿了各種書籍，一個穿著鵝黃夾棉披風、長發過肩的美麗女子端坐在書桌前，正拿著一片詩稿在欣賞，聽到腳步聲時，抬頭起來，一眼看到楊之梟，忍不住驚呼出聲，「啊！是你。」
楊之梟看到那張絕美的俏臉時，也不禁怔了怔，心裡直叫：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這女子赫然就是昨天去府衙時發生過一點衝撞的那女子。
昨日只是在馬車中匆匆一瞥，就讓他很難再忘掉這張美絕人世的俏臉，如今面對面的近身相視，更能清晰的感覺到這女子身上散發出來的致命誘惑。
那是一種天生到骨子裡的女性嫵媚，並非故做姿態，純屬自然而發，一言一動、一顰一笑，無不都在牽引著男人的心魂。
楊之梟想到對方是有錢小姐，不敢失禮，忙拱手道：「小民楊之梟，見過洪小姐。」
那女子還沒說話，站在她旁邊的小婢翠苓就忍不住豎起了好看的柳眉道：「你這傢伙也和那個王公子一樣，都是一路貨，不是什麼好東西，見了我家小姐為何不拜？」
楊之梟一聽，氣的直咬牙，這小妞兒也太有點靈牙利齒了，自己好像並沒有得罪過她，怎麼老跟自己過不去，忍不住狠狠瞪了那翠玲一眼過去。
楊之梟才望了望站起身來的洪府千金，道：「不知洪小姐召在下前來，有何見教？」
只見那女子款款施了一禮，杏眼兒一轉，輕展顏笑，道：「不敢，小女子草字琳嫣，只因喜好詩詞歌賦，又見楊公子所做詩詞實是大家風範，文才直比當年唐伯虎，因此冒昧相請公子前來府中一見，還望公子不吝賜教。」
楊之梟雖然有些喜歡這美女，但也只是因為她那無與倫比的華貴氣質與傾城外表，僅限於喜歡而已，還談不上什麼感情，於是明知故問道：「敢問洪小姐怎麼會有在下的詩稿？」
洪琳嫣還沒來得及答話，那個小婢翠苓已經撇嘴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當然是王成給的啦！不過王成那個窩囊廢欺男霸女最拿手了，他要能寫出這麼好的詩，那天下的詩人就要集體去跳長江啦！」
洪琳嫣忍不住笑出聲來，楊之梟也不禁莞爾，看來這個小丫鬟心地到是不壞，只是有些心直口快而已，不然先前已經對他有了成見，此時就不會誇他詩寫的好了。
洪琳嫣沒有呵斥，看樣子像是很寵這小丫鬟，道：「翠苓，還不給楊公子看坐？」
楊之梟也不客氣，做了下來，待楊之梟坐下，翠苓奉上茶后，洪琳嫣才笑道：「王公子知道小女子酷愛詩詞，因此每隔幾日都會送來一篇詩稿，小女子著人多方打聽，才知詩稿原本出身楊公子之手。」
洪琳嫣頓了下，看向窗外的風景，淡淡地傷感道：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
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公子的這首摸魚兒詞句之妙，意境之深遠實讓小女子回味無窮，讀來口齒流芳，只是詞中似乎另有所指，還望公子賜教。」
楊之梟當然不會告訴她，那是他剽竊納蘭性德，此時楊之梟聽后，不由在心裡邪惡道，你要只談些詩詞歌賦之類的東西，就別浪費時間，我還有事要忙呢，你要跟我談些情、說些愛，我到是樂意奉陪。
不過楊之梟心裡雖如此想，卻也不好掃了這美女的興緻，只好耐著性子給她解釋了一番這首納蘭性德的詩詞來歷，當然不免稍做了些改動。
洪伯文聽了杏眼異彩連閃，嘆道：「可憐如今世道凄涼，人性涼薄，真情難得幾回覓。」
楊之梟見美人傷情，差點就脫口而出：我對你可是一片真心吶！
洪琳嫣也覺話題有些敏感起來，忍不住臉兒一紅，忙又把話題拉到了楊之梟寫的一些其他的詩詞上面，討論了半天詩詞歌賦。
直到楊之梟快耐不住時，這美女才引開話題，道：「聽說楊公子廣置田產，安置無家可歸的逃難百姓，如此情操著實令人敬佩，小女子無以為感，謹代天下百姓以謝先生恩德。」
楊之梟見狀，終於坐不住了，面前坐的是一位絕代佳人，可談的話題卻無關風月，換了是誰也會覺的無趣，只好耐著性子道：「區區小事，怎當得起小姐大禮，在下還有要事處理，若洪小姐沒別的事情，在下就此告辭。」
可洪琳嫣還沒說話，旁邊的小婢翠苓就瞪著杏眼，怒道：「你這傢伙真是不知好歹，我家小姐請你來可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你怎麼能不識抬舉。」
洪琳嫣忙瞪了一眼翠苓，小丫頭立刻縮縮脖子，不敢吭聲了，洪琳嫣這才道：「既然楊公子有事要忙，小女子也不便久留，翠苓，替我送楊公子。」
小丫頭呶了呶嘴巴，雖然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但還是送楊之梟出門。
楊之梟也不跟個小丫鬟一般見識，抱拳一禮后，就告辭離了洪府。
因為楊之梟有種很不爽的感覺，這種沒有營養的話題，如果再繼續下去，只會把他的耐心給消磨光，既然話題無關風和月，就沒必要再在這裡浪費時間，楊家堡可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他去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