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夜暴富

蘇耀心中正在竊喜，卻沒料到半路上殺出了個程咬金，他馬上懊惱地反問道：「這位仁兄是？」

楊之梟趕緊介紹說：「他叫韓孟虎，是在下的妻舅！」蘇耀大為棘手，面前這個五大三粗的韓孟虎竟然不是隨從，而是楊之梟的親戚。

蘇耀眼珠子一轉，馬上客氣地說：「原來是韓老弟啊，蘇某失禮了！」

韓孟虎粗聲粗氣地說：「妹夫，咱們不是商量好了的嘛，要貨比三家哦！」

蘇耀見楊之梟的面色有些鬆動，他絕不能容忍到手的鴨子從手中溜走，咬咬牙，喊道：「四六開，你四我六，不能再多了！」

楊之梟原本沒打算和蘇耀談價，現在卻見他主動抬高了價碼，心思馬上活絡起來，索性以退為進，看能不能再榨出點油水，畢竟沒人會和錢過不去。

楊之梟輕咳道：「大東家，不如我們改天再談吧？」

蘇耀大急，把一直捏在手裡的書稿攥得死緊，生怕一鬆手，書品堂的財源就會從手中溜掉。

善財難捨也得舍，蘇耀痛苦地吼叫道：「五五分成，同意就留下，不同意就作罷！」

楊之梟開心地望了眼看似粗人的韓孟虎，暗暗好笑，這傢伙只說了兩句話，就替他多拿了兩成的紅利，還真是個福將！

楊之梟站起身拱手說：「我們這種小字型大小經不起太大的風浪，要不這樣吧，除了五五分成之外，大東家可否出些錢作為訂金？」

蘇耀恨透了黑鐵塔似的韓孟虎，事已至此再怎麼埋怨也無濟於事，他只得點頭答應說：「好吧，我出定金一百貫，不過必須馬上籤約！」

到了午飯時間，蘇耀擺了一桌子豐盛的酒菜，強顏歡笑地頻頻與楊之梟舉杯慶祝合作成功。

主菜還未上齊，肚中空空的韓孟虎就已經吃飽了，看著不斷端上來的美味佳肴，只能幹瞪眼。

韓孟虎不滿地說：「上這麼多菜乾嘛，我已經吃飽了！」剛倒進嘴裡的酒差點噴了出來，蘇耀想笑又不敢笑，一張老臉憋得通紅。

楊之梟也不禁莞爾，笑著說：「大哥，先喝口茶歇會，不急！」

酒到酣處，蘇耀輕輕一擊雙掌，便聽到大廳之內絲竹聲悠然響起。

只見十名花容月貌的妖嬈女子，穿著呈半透明的綢衫，翩翩若飛鴻地舞進廳內，載歌載舞，做出各種曼妙的姿態，教人神為之奪。

忽然，一曲盪人心魄的簫聲輕揚而起，諸女長袖漫舞，無數嬌艷的花瓣輕輕翻飛於天地之間，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

那十名美女有若綻開的花蕾，向四周散開，漫天花雨中，一個美若天仙的粉衣少女，如空谷幽蘭般出現。隨著她輕盈優美、飄忽若仙的舞姿，寬闊的廣袖開合遮掩，纖足輕點，衣決飄飄，宛若儀態萬千的凌波仙子！

楊之梟看傻了眼，蘇耀心中一動，故意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之梟，你若有意，我把那粉衣女子送你如何？」

楊之梟猛然驚醒，慌忙擺手說：「大東家，萬萬不可！君子不奪人所愛，在下一向懼內，你可千萬別害我！」

蘇耀徉怒道：「男子漢大丈夫，誰沒有三妻四妾？你就不必推辭了，莫非是瞧我老蘇不起？」

那粉衣女子確實很美，楊之梟不可能不心動，不過他想起韓幼娘對他的一片痴情，馬上堅定地回絕說：「謝謝大東家的美意，在下實難從命；即使無法合作，楊某也不能做這種事情，還請您見諒！」

蘇耀只不過是想拉攏他，一計劃不成又生一計，裝作十分誠懇地樣子說：「今日一聚，你我意氣相投，不如我們結拜為異性兄弟吧？」

楊之梟看出蘇耀的企圖，答應下來吧，後患無窮，不答應吧，又會得罪這個有錢有勢的大胖子。

左右為難之下，楊之梟於是乾脆裝出喝醉酒的樣子，胡亂地說：「好酒，真是好酒，呃，再來一壺……」今天他也確實喝了不少，翻身撲倒在酒幾之上，人事不醒。

蘇耀見狀，氣惱之餘，也拿他沒轍，只得吩咐人送楊之梟和韓孟虎回家，反正時間大把，他就不信制不住這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

「你幹什麼吃的，怎麼讓官人醉成這副模樣？」韓幼娘把醉熏熏的楊之梟扶上大床，見他滿嘴胡話，心疼得要命，柳眉一豎，就要衝韓孟虎發威。

站在一旁傻笑的韓孟虎見勢不妙，馬上撒腿就跑，眨眼的工夫已經不見人影。

《三國征服者》的上部初版刊行了五千冊，蘇耀的商業頭腦十分出眾，他早已經預感到缽滿盆滿的好結果。

不料剛一上市，藉助於書品堂強大的分銷網路，一時間好評如潮，五千冊沒幾天就銷售一空。

外地的書商紛紛找上門來訂貨，南京城內的書店因為脫銷的緣故，也不停地來催，書品堂工房裡的工人已經三班作業搶工，但還是忙得不可開交。

連續加印了五次，共五萬餘冊，要貨的人還是絡繹不絕，紛至沓來，蘇耀私下笑得快要合不攏嘴巴，表面上卻若無其事地連聲向客戶們表示歉意。

「人怕出名豬怕壯！」楊之梟現在已經深刻體會到這個至理名言，他家的門坎都快被慕名而來的人踏破了，有些應接不暇。

僅僅燒水泡茶待客就已經覺得十分吃力，韓幼娘無奈之下，和楊之梟商量，她說：「官人，咱們不如雇幾個僕人吧，客人來了也不至於太過手忙腳亂。」

楊之梟隨口問道：「這段時間，書品堂送來了多少錢？」韓幼娘湊到他的耳旁，有點興奮的小聲說：「二萬多兩呢！」

「啊！有這麼多？」楊之梟大吃了一驚，沒想到他居然一夜暴富了，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已經幾個多月了，世面上的行情也略知一二。

要知道，當時一石米標價一兩銀子錢，換句話說，他寫書賺的錢已經可以買下二萬石糧食，難怪蘇耀這個死胖子生活如此奢侈，闊綽得不象話。

楊之梟是學歷史的，根據明史職官志的記載，明代內閣首輔的本俸是月俸300貫，一個普通從八品的縣令月俸不過才15貫。位極人臣的內閣首輔即使算上職錢、祿粟、廚料、薪炭、增給、公用錢、給券、職田等名目繁多的津貼，也不會比他的收入多。

韓幼娘開心地叫道：「官人，咱們不再受窮！」

楊之梟苦笑道：「寫書竟能賺這麼錢，真沒想到啊！」

韓幼娘撇起小嘴，得意的說道：「那是我家官人厲害，所以賺得多！」

幾個月來，楊之梟第一次切身體會到，明清小說的流行程度，內心中所受的震撼久久難以散去。

錢多不壓身，楊之梟鼓足了幹勁，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完成了《三國征服者》的第二部。

這蘇耀雖然是個奸商，倒也守信，每月都準時派帳房來送紅利，幾個月下來，足有十萬貫錢之多。合同里寫得很清楚，每月分兩次結算利潤。

有史以來最暢銷的，也是史上第一部章回小說由書品堂獨家刊行，蘇耀的心中別提多美，他象敬菩薩一樣，把楊之梟捧得高高的，經常不惜血本地饋贈一些珍貴的禮物。

除此之外，蘇耀還別出心裁地設計出幾種珍藏本，其中以玉葉版製作最為精緻，造型極富藝術性，書匣是用和闐玉石雕刻而成，其價值自然不菲，專供達官貴人巨富豪商之家。

韓幼娘建議說：「官人，咱們現在有錢了，是不是買座小院子？」

楊之梟點點頭說：「這些小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不過啊，房子稍微買大一點，將來岳父岳母有閑的時候，也可以搬來同住！」

韓幼娘眼圈一紅，垂著頭開始掉淚，楊之梟馬上慌了手腳，摟住她問道：「娘子，怎麼了？」

韓幼娘死死抱住楊烈的胳膊，哭訴道：「官人，你對奴家太好了！」楊之梟笑道：「傻丫頭，你爹就是我爹嘛！」

有錢能使鬼推磨，聽說三國先生要買房子，明朝的房牙們聞風而動，紛紛找上門來探聽虛實。

三天之後，韓幼娘看中了東城的一處大宅子，開價一萬兩，也就是一萬貫，佔地十餘畝，這裡環境幽雅，鬧中取靜，很適合楊之梟從事文學創作工作。

楊之梟走進宅子里逛了一圈，當場拍板將房子買了下來，然後交代拿了好處的房牙張幫他去跑手續。

在那個時代，買賣房屋絕不是一件簡單的小事情。必須先立契，再輸錢，最後印契。「立契」就是簽合同，「輸錢」就是繳契稅，「印契」就是請官府在合同上蓋章。

事實上，在買賣雙方簽合同之前，還有一道手續，叫做「遍問親鄰」。即便正契上註明戶主只一個，其他任何人不得共有，你也不完全擁有對那套房子的處分權。

因為明朝是個宗法社會，個人的財產總有一部分屬於家庭，家庭的財產總有一部分屬於宗族。

直截了當地說，就是你的房子總有一部分屬於你的爸爸媽媽叔叔阿姨及堂兄妹。如果他們不同意你把房子賣掉，那你就不能把房子賣掉。所以，賣方在賣房之前，必須得到家人和族人的首肯，這個環節就叫「遍問親鄰」。

房牙應該算是最早的房屋中介人，他們雖然不吃皇糧，卻能在交易中起到很大作用，他們既是中介人，又是擔保人。既是估價師，又是登記代理人，同時還兼任稅務稽察，負責督促購房者及時納稅。

買賣雙方如果想省事，可以連合同帶契稅一股腦交給他們，然後跑縣衙也好，跑商稅院也好，這些人都代勞了，就像現在好多房產中介都能幫您辦理按揭和過戶一樣。

當然，房牙也不能白忙活，他們得吃傭金，如果沒有特殊約定，傭金都是賣方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