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早有決定
楊延陵本想發作,又覺得自己沒有道理,誰讓她表現的那麼坦白呢,自己說了,反倒是顯得小氣了,他只得忍回去。||
結果二人剛走到門外,傅朝清卻來了。
「侯爺。」他向楊延陵行禮,「若是方便的話,我想與侯爺單獨說兩句。」
陳寧玉一怔,這是怎麼回事?
楊延陵並不反對,與他去後面一處廂房。
二人進去關上門。
傅朝清道:「關於嚴餘慶侵佔民舍的事情,我有確切的證據。」
這話聽起來有些突然,可楊延陵卻知他的意思,他下頜微微抬了抬道:「你為何與我提此事?」
傅朝清笑了笑:「若我沒有猜錯的話,楊璞是侯爺的人,前幾日他彈劾嚴餘慶,那只是開始罷。」
楊延陵挑眉。
傅朝清正色道:「不瞞侯爺,華英長公主府與我有深仇大恨,是以任何有關之事,我都會留意,楊璞是以祖蔭入仕的,當年是侯爺麾下一員,這回能升任兵部郎中,想來也是侯爺的提攜。但這一次,卻是嚴餘慶先行挑起的,只是沒有撼動到侯爺。」
他說的一點沒錯,上回長公主羞辱陳寧玉不成,回去反而慫恿她相公吉安侯嚴餘慶彈劾楊延陵,說他因功自滿,在京中橫行霸道,可惜證據不足,自打那次后,楊延陵更是一心要把嚴餘慶整垮,故而在他去潁州時,便提早吩咐了楊璞。
誰想到卻被傅朝清看出端倪。
楊延陵微微一笑:「那你可知為何嚴餘慶會先行發難?」
「為何?」
「長公主在衛國公府想毀我妻名聲,最後反是自己丟臉,這才惱羞成怒。」
傅朝清眉頭一皺:「那如此,更是該趕盡殺絕!」
「確實。」楊延陵點點頭,「等回京后,你把證據交予我。」
傅朝清道了聲是。
「嚴淵……」楊延陵詢問,「我聽說他曾推你入水?」
傅朝清面上閃過一絲訝然,心知必是陳寧玉說的,他淡淡道:「我會親自動手,就不勞侯爺了。」
楊延陵也淡淡道:「如今我回京了,我妻安危,也不勞傅二公子操心。」
二人目光一對上,彼此都能看出對方的敵意。
傅朝清挑了挑眉:「阿玉是我妹妹,不管嫁不嫁人,只要她有危險,就算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辭,請侯爺放心。」
這話能讓人放心?
楊延陵氣得笑了:「等傅二公子成親了,以後自會有人需你保護。」
「但我這輩子都不會成親了。」傅朝清朝楊延陵笑了笑,「所以侯爺需得多下些功夫,若阿玉哪日嫌侯爺待她不好,我自然會效勞一二。」
楊延陵冷笑:「你等不到那日了,就算她死,也是我楊家的鬼!」
「那自然最好了。」傅朝清道:「還望侯爺真能與阿玉同生共死。」
二人說完出來,神色都很古怪。
陳寧玉奇道:「你們說什麼了,竟也不讓我聽?」
「走罷。」楊延陵拉住她的手,強行就拖走了。
她回頭看一眼傅朝清,他還立在原地,金燦燦的光落在他身上,整個人像是成了一團虛影,轉眼間就要消失了一般。
「二表哥……」她忍不住輕喚,「你不是同我們一起走么?」
「他自然會走,他又不是孩子,用不著你來管這些。」楊延陵壓住火氣。
傅朝清聽到,微微一笑:「我很快就走的,阿玉,你先回罷。」
陳寧玉這才跟楊延陵走了,但她能感覺到,這二人剛才定然沒有說什麼好話。
一路上,楊延陵就不太理她。
陳寧玉猜他是不是又生氣了,可她並沒有不對的地方,傅朝清再怎麼說也是她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表哥,身體又不好,生病多住幾天乃是人之常情。
她心想楊延陵再鬧的話,她這回可要好好說他了,哪來的這麼多醋吃!
幸好到侯府時,他又恢復正常。
二人一起去見楊太夫人。
楊太夫人笑道:「寧玉,這回真辛苦你了。」
「也是邊玩邊整理的。」陳寧玉一刻不耽擱,「祖母,我已把莊上的管事都帶回來,還請祖母親自發落。」
「哦?」楊太夫人像是不太放在心上,說道,「都是你管的,怎麼要我發落,你自己看著辦便是,我交給你,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但不止這些。」陳寧玉道,「這些年,光是莊上收入就少了七八萬兩,並不全是管事們拿了。」
楊太夫人大吃一驚:「這麼多?」
「就是這麼多,多數都是……」陳寧玉微微低頭,「母親與二嬸拿的。」
楊太夫人雖然一早料到那二人必定是有什麼,可沒想到會偷偷抽取了這麼多銀子!她立時大怒,差人把唐氏,范氏叫來。
唐氏,范氏二人一來就瞧見楊延陵,陳寧玉,心裡都是咯噔一聲。
范氏首先笑道:「哎喲,你們兩個,一個剛從潁州回來,一個從莊上回來,也不休息休息?」
「就算休息,也得把事情處理好了。」陳寧玉淡淡回道。
唐氏便問:「有什麼事情呢?」
「莊上每年收入,加起來少了好幾萬兩銀子,咱們得把這賬算算清楚。」陳寧玉對外吩咐,「把那些管事們都帶上來。」
那二人聞言臉色都有些發白。
楊太夫人看她們一眼:「你們可有什麼要說的?」
「那些管事也太貪心了,咱們侯府養著他們不說,每月都給豐厚的月例,他們竟然還不知足?」范氏大喝,唾沫星子都飛出來,「是該好好治治,我瞧著,不如都賣了算了,這等人可留不得在府中。」
演得還真賣力,陳寧玉冷眼旁觀。
唐氏也說一樣的話。
楊太夫人對她們越加失望。
那些管事一上來,就跪下來磕頭。
楊太夫人道:「都說說,怎麼回事?」
唐氏跟范氏的眼睛都死死盯著他們。
吳管事本來就是第一個交代的,這會兒也第一個回答:「以往都是大夫人,二夫人管的,每回來,就讓小人在賬本上做手腳,多出來的銀子便都給兩位夫人拿了。」
范氏恨不得跳起來:「睜眼瞎的東西,我什麼時候同你這麼說過?你要誣陷我?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哪個攛掇著你說的?」
那攛掇的人定然是指陳寧玉了。
吳管事搖頭:「便是您說得,小人可不敢胡言亂語,還請太夫人做主!小人也是被逼無奈,那幾年太夫人常在不府中,一切都得聽從兩位夫人的。」
范氏死不承認:「母親,我沒有,這些小人不過是牆頭草,要他們說什麼便是什麼,這些銀兩我能放哪兒去?母親,您是了解我的……」
她正要好好發揮不認賬的本事,誰料到背後被人戳一刀,唐氏道:「母親,是兒媳一時糊塗,聽了弟妹的話,兒媳如今也愧疚的很,當時不該鬼迷心竅,被弟妹說服!」
「什麼,你說什麼?」范氏瞪大了眼睛。
她本以為唐氏同她是統一戰線,結果原來唐氏早有打算了。
「你,你也誣陷我?」范氏指著唐氏的鼻子,卻不知怎麼說,總不能說唐氏拿的錢也不少罷,那樣可不是就等於承認了?
范氏都要急死了。
這會兒楊東平趕了來,還有兩位姑娘。
楊太夫人皺皺眉:「靜兒,芙兒都先出去。」
孫媽媽就讓丫環把楊芙,楊靜領到隔壁的廂房。
楊東平道:「母親,娘子斷不會做出這等事的,定是有人刻意計策好,不然豈會在莊裡待這麼多天?也不知想了多少毒計出來,再說,這些管事也不是那麼難收買的。」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楊延陵冷笑起來:「二叔成天在家養傷,定是不知二嬸所作所為,難道這幾萬兩銀子是憑空沒了?寧玉那會兒還沒有嫁過來,我也不在京城,哪個賤人吞了,哪個清楚!」
楊東平臉上頓顯怒意:「你敢這麼說你二嬸?」
「哪個拿了,哪個就是賤人,怎麼,二叔這會兒又承認了?」楊延陵起身坐到上座,楊太夫人身邊,沉聲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現有賊人不除,將來一定家無寧日!如今證據確鑿,我看二嬸就認了罷,省得到時候承受皮肉之苦。」
范氏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竟然還要逼供她不成?
楊東平大怒:「你莫要得寸進尺!」
「我就得寸進尺怎麼了,要不咱們對薄公堂,好讓衙門堂官評評理?」楊延陵挑眉。
楊東平心知楊延陵不可能退讓,又去求楊太夫人:「娘,您絕不能相信這些管事說的話!農莊哪個不是靠天吃飯的,每年能說收入都一樣么?娘,您不在京城時,娘子又要照顧我,又要教養孩子,可不容易啊!我這些年一無用處,只有娘子陪在身邊,娘,還請您三思!」
楊太夫人聽了,果然有些反應。
雖然范氏不對,可確實也有苦勞,在她猶豫間,唐氏忽地叫道:「這幾日弟妹光顧著把錢財轉移了,娘,都放在集賢街一座大院子里呢,那大院子也是弟妹買的,娘不信叫人去搜一搜。」
范氏差點一口血噴出來,她一下子就從地上爬起,指著唐氏道:「你又好得了多少?你京城裡還不是有院子呢,要不要我給你數一數?」
「我再多,也沒有你多,還不是你當日慫恿我,說母親不在,咱們兩個不用束手束腳的,這話是你說的罷?我敢對天發誓!」唐氏手指著上天。
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啊。
陳寧玉也明白為什麼唐氏要反水了,總要有人背黑鍋么,反正這事兒她查得清楚,想必唐氏心裡也知,必定是躲不過的。
楊太夫人看如此,忙叫人去搜。
范氏走投無路,撲通一聲跪下來:「母親,念著我多年服侍,請饒過我這一回罷,那些錢我都交出來,還請娘看在三個孩子還未成家的份上。」
楊太夫人深深嘆了口氣。
楊延陵冷冷道:「饒過你可以,但明日你們需得搬出去,該得的一文不少,但這兒,你們以後不要再踏入一步。」
「什麼!」楊東平震驚。
就連陳寧玉都沒有想到,楊延陵會在這時候提出分家。
楊太夫人也吃驚的看了楊延陵一眼。
「延陵,這是不是有點兒……」楊太夫人勸道,「那可是你二叔二嬸啊,咱們家也從來沒有這個慣例,要分家的。」
楊延陵正色道:「請祖母移步。」
楊太夫人便與他去到裡間。
楊延陵這時才道:「也不是我非得分家,只二嬸成為家賊,二叔又不安分,將來必定會拖累到侯府,到時候可就晚了。」
楊太夫人一驚:「怎麼說?」
「二叔不是想復起么,祖母,你知道他去找過誰了?」楊延陵冷笑道,「恭順伯。」
楊太夫人臉色大變。
這恭順伯乃是三皇子生母的哥哥,當年那妃嬪生下三皇子,皇上便封了她哥哥為恭順伯,後來那妃嬪去世后,恭順伯也算爭氣,這幾年辦好了幾樁事情,皇上還算重用,可楊太夫人原本就很擔心他們侯府與三皇子扯上關係,如今倒好,一個淑妃不夠,連二兒子也開始糊塗了!
「祖母,孫兒乃是為整個楊家著想,不信您可以問二叔的隨從。」楊延陵態度很堅決,「若祖母實在不肯,說不得只有孫兒搬出去了。」
話說到這個地步,楊太夫人也相信楊延陵沒有說謊。
楊太夫人點點頭,走了出去。
這一剎那,她好似老了幾歲。
「母親!」楊東平看得出來,不免焦急。
楊太夫人平靜的道:「東平,你這年紀也該獨自撐起這個家了,過幾日就分了罷,二兒媳這事兒,我也不計較了,你們好好過日子。」
大局已定。
楊東平頹然。
回到院子里,陳寧玉把楊延陵看了又看。
楊延陵笑道:「怎麼,覺得很突然?」
「是啊,我都沒有想過這會兒提出分家呢!」
「也是你做得好,假使沒有今日這樁事,也不是容易的。」楊延陵攏一攏她肩膀,「我說你是賢妻么,就算我不在京城,你也一樣幫得上忙。」
陳寧玉笑道:「也是你讓我放開了做的,不過侯爺到底同祖母說什麼了,祖母肯分家?」
「你想知道?」
「當然!」陳寧玉很好奇。
「看你今晚上的表現罷。」
陳寧玉頓時無語,伸手啪的一下拍在他胳膊上:「你壞死了,還吊人胃口!」
楊延陵哈哈笑起來。
「其實我一早就派人盯著二叔的,早知道他不會那麼安分,剛才便是與祖母說,他去見了恭順伯。」看陳寧玉一臉恭順伯是誰的樣子,楊延陵又解釋,「他是三皇子生母的親哥哥。」
陳寧玉恍然大悟:「那看來二叔很想幫三皇子爭得太子之位么!他若是……」
見她頓住,楊延陵挑眉。
「若二叔知道你與三皇子的事情,那便壞了,他一定會幫三皇子對付你的!」
楊延陵唔了一聲:「確實,所以我得早些把他趕出去,省得他在背地裡做什麼手腳。」
陳寧玉鬆口氣:「幸好成了,真是越想越可怕。」
「有我在,你怕什麼?」他低下頭在她紅潤的嘴唇上啄了啄。
陳寧玉很自然的伸手勾住他脖子,也仰起頭在他唇上親了親。
楊延陵看著她如畫般的臉近在眼前,不知為何忽地想到傅朝清說的話,那心情就有些不好了,只因傅朝清的話不難理解,顯然他是喜歡陳寧玉的。
還警告他要對陳寧玉好一點!
可那是他的妻子,需要旁人來告誡么?再說,他難道對她還不夠好?
楊延陵心氣不順。
他板下臉問陳寧玉:「你覺得本侯對你好么?」
陳寧玉怔住。
「回答我。」楊延陵很認真。
陳寧玉道:「自然好了。」
在她看來,楊延陵是達標的,她本來對這樁婚事沒有很大的期望,可楊延陵顯然是令人滿意的,但她對楊延陵問這個問題有些莫名其妙。
「好就行了。」楊延陵敲敲她腦袋,「果然還是有良心的,不過你記得,這良心以後也不能丟了。」
什麼跟什麼嘛!
陳寧玉還是一頭霧水。
到得第二日,楊延陵早早就去上朝了,陳寧玉起床后,去給楊太夫人請安,結果一到便發現楊東平夫婦在,二人見到她,那目光里是掩飾不住的恨意。
看起來,又是來求情的。
但楊太夫人不可能收回昨日說的話。
那二人只得怏怏然又走了。
楊太夫人對陳寧玉道:「延陵畢竟是侯爺,就算分家,這頭一份還是他的,不過你二叔還閑著,沒有謀到個差事,將來延壽又要成家,芙兒,靜兒也是要嫁人的,要準備那些個聘禮,嫁妝,都是不小的花費。」
手心手背都有肉,雖然二房讓楊太夫人失望,但楊太夫人卻不能苛待兒子,陳寧玉道:「祖母便看著分罷,侯爺那裡,我會勸他的。」
如今她只求順順利利分了,別的反而不想計較太多。
他們這樣的人家,難道還能缺錢花么?
楊太夫人便點點頭。
陳寧玉出來,迎頭又遇上楊芙。
楊芙見到她也沒有好臉色,控訴道:「只當大嫂是個好人,沒想到如此不擇手段!咱們平日里也是親親密密的,大嫂就那麼無情么?如今分了家,父親腿上還沒有好,母親與我們三個孩子,如何過下去?」
分開來,眾人都會知他們與武定侯不和睦,等於是脫離這個府邸了,以後一切都要靠自己。
陳寧玉嘆口氣,明明白白的事情,她不想解釋。
楊芙遭此突變,如此言行也是常理,她一句話未說便走了。
唐氏與楊延康看見,從旁邊繞路過來,唐氏走到她前面道:「兒媳,你這回真厲害,我是做錯了,不怪你,以後咱們還是一家人。」
「一家人是一家人,只望母親不要再犯錯誤。」
唐氏現在是自身難保,也不敢端架子,把氣往肚子里吞,笑了笑道:「那是自然。」
陳寧玉也一笑,告辭走了。
唐氏這才惡狠狠道:「不過一時得意罷了,以後走著瞧!」
楊延康忙捂住她的嘴,急道:「娘啊,你忍著點兒,這等時候還想得罪大哥大嫂?這回要不是我,娘還不知道怎麼辦呢!」
幸好她有個狡猾的兒子,唐氏嘆口氣:「看她那嘴臉就忍不住,好似天底下就她最是清白,咱們一個個都是地底的爛泥,你說你大哥怎麼就看上她,娶了個討債鬼回來。」
楊延康不知道說什麼,只道:「再怎麼樣,娘還是夾起尾巴做人罷,娘不想咱們也被趕出去罷?」
「我可是他母親,怎麼趕?」
楊延康鄙夷:「說得好像大哥是您親生的一般,再說,就算是,大哥這種性子,便是親娘,你當他不敢?」
唐氏這才住嘴。
楊延陵這回上朝,皇帝果然又是一番賞賜,那金子提了一箱子回來,陳寧玉聽見,心想又發大財了,可這錢多得都不知道怎麼用了。
可誰料白桃支支吾吾,神色奇怪。
陳寧玉看她一眼。
白桃才開口:「聽說侯爺還帶了兩個美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