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決裂（二）

而作為小院的侍女，也一度成為東方世家下人們爭相搶奪的位置。www.

楚琰自然是將一乾女子的小動作看見眼裡，對於時不時的花園偶遇，時不時的英雄救美楚琰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至於那些侍女們的刻意目光對接，他更是不放在心上。

大抵也正是因為他的無動於衷，更加的激發了女子們的鬥志。每天來小院的人只多不少。其中還有些自命不凡的東方世家的嫡系少女。

楚琰是整個天朝誰都知道的絕世好相公人選。在未出閣少女心中人氣一直只增不減。雖然已經娶了白清淺，但是並沒有影響他的人氣，反倒因為他所表現出的絕對深情而更加讓少女們迷醉。再加上他本身也是個難得的美男，更何況還是天子。

所以，天下女子趨之若鶩也是正常的。

就如同，天下女子同樣對楚瑀狂熱一般。

天下大抵除了這兩位，其餘的皇子或是天子，都是黯然失色的。

帝王楚琰飄逸，睿王楚瑀溫潤。

無論是哪一種都可以讓任何一個女子瘋狂。

夜雨還是磅礴而下，甚至有一些濺到了楚琰月白長袍上，點上些微微雨滴。青絲有些微微濕潤感，柔順的垂下，合著那月明風清的氣質，更加是讓站在一旁伺候的侍女心醉。

房間里燭光點點，大抵是因為天氣的緣由，看起來暗淡昏黃，有些曖昧不清的氣氛。當然，這曖昧不清，只不過是侍女的心緒。

整整兩個時辰有餘，侍女終於動了，有些躊躇，有些羞澀的移動腳步靠近站在窗沿聽雨的白衣公子。

楚琰何等靈敏，早就感知了侍女的靠近，然而面上仍然不動聲色，甚至微微閉上了天山雪原一般清澈冰冷眸子。

「皇……上……」

侍女的生意微微發抖，仔細聽，還能感覺到一絲激動。

楚琰沒有回答，還是保持著那個保持了兩個小時的姿勢，閉著眼。

「皇……上……」

那侍女又輕輕的喚了聲。

回答她是是簌簌而下的雨滴聲。

侍女半低著的頭微微抬起，側著身子，卻有不敢太過明顯的打量起白衣公子來。

從額如青山到眉如遠黛，從顫抖睫毛到花瓣唇角……每一絲每一毫，侍女都細細的打量，彷彿是永恆。

但是，她有極致的小心翼翼，深怕閉著眼眸的男子突然睜開眼，發現她的小秘密。

大約過了整整一個時辰。

房間里的裊裊熏香都快要燃盡。

窗沿前的公子依舊閉著眼眸，而侍女還是微微側著身子悄悄打量。

直到——

侍女口中突然發出一聲輕微嘆息。

那嘆息極淺，極淡——

暈散在空氣中，混著雨水滴答的聲音，格外悠長。

楚琰的眼眸有了一瞬間的顫動，但是，侍女好似沒有發現。

自顧自的說道：「已經下雨了，還是回房歇著罷——」

那個罷字百轉千長。

楚琰自然是不會動，也不會有任何錶示。

那侍女又輕輕淺淺的繼續說道。

「那時你來的時候，哥哥就告訴我，是我的機會來了，那時我道是誰？卻不想是你。」侍女歪著頭，俏麗的嘴唇微微賭起，顯然是有些幽怨：「大抵你是不記得我了——本來，你在師傅處學習的時候，便是我們東方世家子孫可望不可及的存在。你也是知道的吧，雖然那時你還不大，也是知道我們姐姐妹妹們對你的那些小心思。」

「……」

閉著眼睛的楚琰嘴角淺淺勾起零星微笑。

「那時，你就如這般，對每一個人總是極好。但是究竟好在哪裡，我們卻又都說不出來。只是潛意識的認為你對我們極好。這極好兩個字，說起來不過是一種感覺罷了。但是你卻不知道，這一種感覺卻可以禍害人的一生。因為你對每一個人都很好，而恰好，這每一個女子又本身就鍾情與你，這好，就不尋常了。」

她又是好一段間歇，才接著道：「然後，你這極好，又偏偏變成了極不好。」

侍女的語氣驀然驟變。

「其實不好也對我是無所謂的，但是你卻偏偏又要和我有了交際。即使，在你的心中，那本來不算是一個交際。你其實也並沒有幫我，不過是在那群自以為身份高貴的嫡系女子欺辱我和哥哥時無意間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大抵你不過是一時的興趣，也許也只是一瞬間的憐憫。不管是怎樣，我終究是記得你了——楚琰。」

她又繼續道：「我們本來是沒有交際了的，可是誰曾想到，我哥哥又成為了千挑萬選中的新任家主。我庶出之女的身份，亦變得比東方世家任何一個女子還要高貴。但是，卻又驚聞你同白家庶女白清淺之事。」

提起白清淺，那侍女的口氣有些咬牙切齒。

「你寵她，寵的天下皆知。她的失蹤，你可以為了她吐血昏倒，為她與睿王開戰，她的回來，你又能為了她來到東方世家求我們。楚琰，你明明是天底下最驕傲的人，為了她，你情願將自己的驕傲丟棄在地。你究竟是能有多愛她？」

依舊是沒有回答。

那女子卻執意地說了下去，「其實你根本在乎的不是東方世家的勢力，而是東方世家世世相傳的至寶，血玲瓏，對嗎？」頓了頓，看男人似乎沒有什麼意思，但她還是說了下去，「你怕鮫珠會一點點吸食她的精魂，能跟鮫珠抗衡的，只有血玲瓏。楚琰，為了一個白清淺，值得嗎？你為她付出這麼多，到頭來，沒準，她還會恨你，如果是愛，那你這樣做，又算是什麼呢？」

終於，那個男人嘴角似乎扯出了一個淡淡的笑靨，卻美麗至極，「愛也好，恨也好，那也是朕與淺淺之間的事兒，與你何干？」

「楚琰——」

「朕只想要她好好活著！」

只想要她活著——

這樣簡單的願望呵！

可這樣簡單的願望，卻是要這個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丟下自尊和驕傲，去求一個江湖家族！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愛呢？

「那如果我說，要血玲瓏，可以，但你必須娶我？這樣，你也答應嗎？」

「娶你？」

「是，我想要成為你的妻子，哪怕你不愛我，我還是想成為你的妻子，你有你的願望，我也有！」

「這算是交換，還是威脅？」楚琰笑了笑，笑容中帶著些許的薄涼，亦或許說帶著幾許薄怒，「如果是，那你回去告訴你哥哥，那這筆交易，朕與你們東方世家成交了！」

雨已經有了停下的趨勢。

再過兩個時辰就是拂曉。

風影蕭蕭，在小院中，似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侍女還在講些什麼，而假寐中的楚琰驟然睜開眼——

黑影已經出現——

在昏黃的燈光下，那女子一襲黑衣，青絲上甚至還有些未乾的露水。顯然是趕來的，正是白清淺。

她的表情冷然，掃了眼風淡雲清的楚琰，又掃了眼還未回過神來的侍女。

「他不愛我！」

四個字，斬釘截鐵。

篤定的，容不得任何人反駁！

楚琰臉色似乎白了白，但是再看過去時，又變成那副風淡雲清的模樣。

侍女還是沒有消化白清淺的話。

「他不愛我，所以說，你沒有必要說的那麼幽怨。」

白清淺難得的用了幽怨兩個字，而顯然，白清淺聽見的也只有後面侍女說的那句，要成為楚琰妻子的那句話，前面的話，她顯然是沒有聽到了。

楚琰在聽見不愛的時候，眼眸閃了閃。

白清淺不再理會還在震驚中的侍女，或者說是家主的妹妹。直接走過去，一記手刀將她打暈。

有些事情，是不能說給別人說的。即使是坦蕩如白清淺，也不能讓這件事情泄露出去。那句不愛，也不過是突然間心中說不出是憐憫還是什麼的感覺，才會告訴那女子的。

女子軟倒在地上。

夜雨已經停了，還有著微微的濕潤。

泥土的芬芳淺淡的由微風帶進房間。

白清淺坐在楚琰對面，兩人對視良久，終於還是白清淺先開口。

「楚琰，不論南宮瑾對我存在的是什麼一種感情，也不管他是不是慕容世家家主，我不許你傷害他，還有納蘭容桓！」

楚琰亦是淺笑，臉頰的梨渦若隱若現：「淺淺，要成就大業，必須要有犧牲，不是嗎？你知道的！」

白清淺原本面無表情，聽見楚琰這句話卻驀然狂笑。

那笑中全是嘲諷，明顯的，根本沒有半點掩飾。

「楚琰，我道你是了解我的，卻不想你才是最不了解我的人。」白清淺轉眸，停下狂笑：「世人都說白家九女冷血無情，我的父親更視我為毒蠍，但那些我都不在乎，我從不在乎世人如何看我，經歷過前世的那些事，我怎會去在意旁人的目光。我這一輩子，也沒有什麼值得去珍惜的人，除了嫣兒和母親，我以為，你會是我珍惜和守護的夫君，到頭來，卻竟然不是，楚琰，你還記得當初在涼城的時候，你說過，你永遠都不會利用我，可你卻和楚瑀一樣，為了這江山，利用我！我和你之間，終究是——」

手直直指向楚琰，凌厲的目光像是要將人凌遲。

「你負了我！」

白清淺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楚琰，我告訴過你，我與楚瑀之間的事，我以為你清楚的，我恨利用，不管你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我都憎恨，哪怕你在當初利用對付楚瑀，還有後來想要用我去奪取白家的權力，利用南宮瑾和我之間的那點兒友情，去讓慕容世家的支持，這樣四大家族就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了，縱使你這麼做都是為了我，但在我心裡，這就是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