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五 言必信、行必果
二月二十三,華軍到達太原礦區營地。
外圍禁軍很自覺的閃開道路、並遠遠的「夾道歡迎」,張昭、符昭信早已在礦區大門口迎候,當看到軍中只有招討使李重進及親兵一行時,二人不禁詫異。
李重進本想趁熱打鐵一舉收回幽燕各州,沒想到晉陽有變,而且隱約聽說跟揚州軍有關,只得按商議隨華軍先行回來以避免沿途再生節枝。有抱一、化龍(慕容延昭字)及諸路節度使在,想必魏大人、王大人他們應該會依照計劃前往幽州接收換防的。
次日,秦化、林岩、李重進一行來到晉陽城天牢見到翟守珣。
看來天牢的生活還不錯,翟守珣見到秦化、林岩一行便迫不及待的爬在牢門前大叫。
眾人不予理會,直接前往刑訊室。
林岩讓獄吏搬來桌椅,命人帶上翟守珣。
翟守珣見到林岩等人便從懷裡掏出一張紙:「國師大人一諾千金,言必信,行必果。我這兒有國師大人的承諾,望國師大人踐行。」
「放心吧,只要是我們說過的話都會兌現的,不管是任何人。」林岩並沒有接過那張紙,他早已熟知紙上的內容,秦勇已經告訴過他了,說還按了指印。
大周國號不更改?沒問題。幼帝繼續稱大周皇帝?也沒問題。
還有什麼?沒了?好。我現在可以明確的答覆你:這承諾我們承認。大周可以保留原國號、跟南唐、西蜀等國一起作為一個州或者區併入大華夏,柴宗訓繼續稱帝大周也沒問題,南唐李煜、西蜀孟昶、大理段思聰等都是大華夏國王的不錯的候選人。還有什麼問題?沒有了?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秦化拉過凳子坐在翟守珣對面盯著他的眼睛,僅幾秒鐘,翟守珣竟渾身發抖……
站在側面的李重進看到翟守珣發抖不禁撇了一眼秦化,看到眼睛的一瞬間李重進也不禁渾身一機靈,難道這就是他們傳說的死亡眼神?冰冷的眼神犀利無比視乎能洞穿人的五臟六腑;眼神中視乎還夾雜著怒火似乎要燒灼一切令人頭暈目眩;目光深邃視乎深不見底令人不寒而慄……
秦化站起身:「執行吧。」
秦勇曾向老爸求情,說都是立功心切的向美、堪敬他們預謀策劃的,而且他們已經死了,還有那個倒霉的指揮使也被王皓軒擊斃。老翟也是貪功經不起誘惑、也算難得的忠臣,自己也沒受傷,稍加懲戒一下算了,打幾十軍棍也行。
秦化說決不能開這個先例。就算在咱們那兒也沒有向綁匪妥協的,特別是毛子更狠,甚至會查清綁匪底細,在積極營救的同時先把綁匪滅門。
林岩低聲斥責秦勇:「忠臣?資料你怎麼看的?當初李重進派翟守珣聯絡李筠希望南北夾擊反擊趙匡胤,翟守珣卻把密信交給了趙匡胤,並拖延李重進發兵,結果……你懂的。」
李重進嘆口氣:「老翟,這次你大條了,沒人能幫得了你。名號就那麼重要嗎?知不知道那天趙匡胤已經把幼帝廢為鄭王了?是華軍他們把皇位又奪了回來!原本商議回京后就商討遷都洛陽或長安之事,現在看來不用了。華軍罪不及家人,你安心上路吧。但太后和朝中大臣估計會誅你全家滅你九族,你就在那邊等著他們吧……」
躲開了死神目光翟守珣又來了精神繼續申辯:「將軍,實在是對不起,向美、堪敬不幸陣亡。我們根本沒有傷害他們的意思,僅僅是為了一個承諾。為了不誤傷他們參與行動的將士沒帶任何兵器。你只知道他們死了一個傷了十幾個。你可知道他們打死我們四十多弟兄,傷了七十多個嗎?那幫孫子真能打、下手真夠狠,已經貼身扭在一起,不知從哪兒就冒出短刀匕首,兄弟們死傷慘重,愣是三四個甚至六七個才能制服人家一個。特別是那個王皓軒,突然掏出一小物件,他們說叫火槍,竟能應聲傷人,聲聲要人命啊。向美、堪敬還有那個指揮使和很多弟兄都是他打死的」
「這已經不重要了。」秦化對所有人冷冷的說:「重申一遍,凡是招惹我們的人絕對不允許活在這個世界上,就算是動動心眼也不行。這是第一次,我只懲戒始作俑者。下一次,膽敢有下一次的話。所有參與策劃、參與行動的人,統統殺無赦!別說我們罪不及家人,我們也會滅門的。對於亡命徒,滅門是唯一能震懾他們的方式。而讓亡命徒目睹全家人生不如死的場面,則能讓其他所有人打消做亡命徒的念頭……」
六個戴著黑面罩的迷彩士兵跟著獄吏押著翟守珣走向院內刑場,幾個獄吏把翟守珣綁在木樁上。
「預備——射擊!」
「啪啪啪啪啪」
被打碎腦袋打爛胸膛的翟守珣歪斜的掛在木樁上……
張昭、符昭信追問李重進剛才說遷都是怎麼回事。
李重進說國師已經跟眾臣們說過,說汴京水患嚴重治理困難,發展前景不容樂觀。提議遷都洛陽或者長安,由幼帝出任華夏國王,其餘諸國均作為華夏的州併入。看他們現在生氣的樣子估計不用遷都了——他們可能會直接定都洛陽或長安成立華夏王國,傳來李煜或孟昶直接做華夏國王,他們那班朝臣也都是現成的……翟守珣這孫子這回把我大周坑苦了……
張、符二人目瞪口呆:國師果然一言九鼎,果然言必信行必果。大周國號果然不改,幼帝果然還是我大周皇上……
翟守珣你這孫子討的什麼保證書?……
太原礦區與汾河的連接河道已經完工,來時的船隻已經停靠在河道上。礦區目前生產已告一段落,後續工程需要的各種管道設備以及技術人員都需要再次送來。
秦化林岩決定由李鋼、李鐵兄弟負責太原礦區。說既然張、符二位大人派這麼多禁軍負責安全,那麼礦區的安全就有他們負責,所有華軍休整三天後全部撤回石門鎮營地。
林岩對秦化的訓練方式佩服的五體投地:「我以前覺得石門鎮這邊的士兵訓練時間短,素質上應該比不上嘉峪關過來的士兵。那天皓軒回來一說才知道跟禁軍對陣時石門鎮的士兵竟然在近身格鬥上比嘉峪關的士兵高出幾條街,四五個禁軍士兵竟然難以對付一個,結果死傷的都是石門鎮士兵和禁軍士兵。嘉峪關過來的士兵一對一還干不過禁軍士兵,被人家制服后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幾乎沒有傷者……」
「沒辦法,要不是在這邊突擊訓練幾個月,恐怕他們連禁軍一招都接不住……但槍法上還是嘉峪關的士兵高。這一時期的人對火器的使用咱們根本沒有可比性,我的槍法和技術是幾十年的訓練和無數的子彈堆起來的,但雁兒她們以及曹宗馳王皓軒他們,甚至連王耀拿到槍僅僅熟悉一下就能打出比我們高的多的成績!我自愧不如。對於她們來說,武器就是手臂的延伸,用起來得心應手;但對於我們來說它還是武器,僅僅是武器,這一點,我們退化了……當時秦勇和王皓軒應該下令放棄抵抗的,力量懸殊太大根本不該做無謂的抵抗。」
「他們忠心護主其心可嘉……我說老秦,當初你說若彈藥消耗過半仍未拿下太原城將撤離戰場。現在看你的運輸車隊彈藥視乎還剩餘不少?」
「若沒有十幾萬周軍參與咱們可不可能這麼順利。就算咱們一開始就僥倖把劉鈞幹掉,但太原城內的七八萬漢軍也不可能向咱們投降,咱們也不可能把古城轟成廢墟。漢軍看咱們人少甚至會出來死磕,城外又不適合防禦,只能依靠地雷陣、榴彈阻擊邊打邊撤……沒想到周朝廷那些人心夠黑,也想借咱們之手除掉叛軍,這才促使我決定提前實施行動。只有讓他們親眼看到咱們的實力他們才不敢輕舉妄動。」
「也許他們更想讓咱們和契丹兩敗俱傷……老秦,說服他們併入華夏很難吧?」
「別提了,比讓他爹改性都難。所以接到你電報以後我決定放棄幽州之行直接返回,把他們涼一涼。最好能讓他們追著求著加入。」
「他們會追過來?」
「就算現在不過來他們從幽州回到京城以後也會過來的。我想他們應該從王著、雁兒她們那兒「無意中」知道咱們根本不在乎誰當皇帝。」
「老秦,給自己人挖坑可有點過分……」
「我挖什麼坑?雁兒她們那麼單純你指望她們能幫咱們帶話過去?那幫人精老頑固能相信?你不會以為我同意把雁兒她們留在符後身邊真是為了保護他們吧?只有她們在不知不覺中說漏嘴的話他們才可能相信。」
二月丙申(廿七),符后一行到達晉陽城北六十多里處的太原礦區華軍營地,人困馬乏,周軍直接在礦區外圍禁軍營地宿營。探馬回報說華軍已於昨天全部撤走,經水路直接回石門鎮。
李重進、張昭、符昭信接到急報早已在礦區候駕,而且把龍船等也都備放在新修的槽渠河道上。得知華軍不辭而別符后不禁心急如焚:老李,辛苦你了,你又得加急趕路了。
李重進不禁一愣:「什麼意思?」
「咱們大周被拋棄了,」符后眼含淚花喃喃自語:「完了,再晚就來不及了。二哥,把天雄軍給我一千,所有馬匹都給我,這些兵馬已經太累了……再抽調三千禁軍給我充當縴夫(順流而下也許用不著)。」
眾臣面前竟然叫自己二哥?符昭信也愣住了。
符後幾乎哭出來:「等李煜、孟昶他們到了石門鎮我們大周就完了!」
「眾將官聽令!」符后猛的站起身厲聲道。
「命招討使李重進加急回朝、暫任京城留守,張美副之,朝中所有文武官員統統前往石門鎮華軍營地,即刻啟程。八百里加急!
「河中張鐸暫時代理晉陽事務,張昭、符昭信率天雄軍隨駕
「其餘人馬稍作休整由殿前軍都虞侯張熙載、侍衛軍都虞侯劉延欽隨之,即刻出發。
「吃飯?上船再吃!多準備燈籠、火把,連夜行船!八百里加急到汾河沿岸村鎮雇傭熟悉河道的船工,記住是雇傭,不是徵召。
「拋棄?誰拋棄誰?幽燕十六州之事不是已經板上釘釘了嗎?那些州縣不是已經說好由咱周軍去接收換防嗎?他們撤軍回營很正常啊?管李煜孟昶什麼事?」疲憊不堪的眾臣一頭霧水。
只有魏仁浦、李重進等人才知道「李煜孟昶」的含義,他們也被符后這雷厲風行的作為折服了——這才是將門之女。只是……讓范大人他們都去石門鎮幹嘛?
太后啊,你急什麼?他們華軍也是乘船而行,領先咱們不過一天多路程,李煜、孟昶還都在千里之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