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六 長發及腰

秦勇告訴薰兒，說王超幾年前已經把她父母遺骨偷偷收斂埋葬，沒敢立碑只是悄悄做了標記。每年也只是王超及家人偷偷前去掃墓弔唁，現在墓碑已經刻好，也安排好日後的墓園管理。希望臨行前讓她們姐妹三人前去弔唁祭奠。

原來自符昭信把沐兒、沁兒送到礦區營地時連帶把青樓內十幾個「mai藝不mai身」的姑娘一併送了過來，最小的才十三。之後秦勇就被林岩等人尊稱qin獸。

秦勇一臉的委屈：「我怎麼就qin獸了？我在救美女出火坑而已，知道嗎，她們都是被發配來的連贖身都不能，我只是向符昭信要了她們仨，沒想到人家把晉陽城被發配的、不mai身的姑娘都送來了，我能把她們再推回火坑嗎？那才是qin獸！等回到營地可以讓她們先打工、暫住，然後找個婆家…咱們那麼軍官都沒有老婆的…我姓秦但不叫qin獸叫秦勇，我已經有四個老婆了，我很知足的！」

「難道說這就是傳說中的正義感爆棚？你有這麼好？」

「老林啊，就算我有那個賊心也有那個賊膽，可我頭頂還有一個老爸啊，我敢再多染指一個老爸還不殺了我？」

「嗯，這個理由成立，暫且信你一回。」

「都是王皓軒惹的禍，竟然把我的隱私泄露給符昭信，這下可好，若那個符昭信是大嘴巴的話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老婆原來是qing樓女子，555……」

其實也不能全怪王皓軒，只是他們在向符昭信要人時人家說城內很多事務交接還未完成，根本沒到這一塊，最後還是破例先行把人帶走，後來符昭信本著送佛送到西的原則，把樓內十幾個姿se不錯且未shi身的姑娘一併送給了他們。

秦勇自大軍至河中碼頭時就跟老爸要求帶上「丫鬟」被嚴厲拒絕，「這是去打仗，你以為是郊遊？你那幾個媳婦連馬都不會騎，萬一出現緊急情況怎麼辦？有點出息好不好？」秦勇只好與眾妻依依作別，

幾個媳婦都是王皓軒幫他找的。王皓軒自幼習武並非花花公子，但他深知一個早已習慣電氣、網路的現代人被拋到一個什麼都沒有的蠻荒年代的寂寞，而且還失去了相戀幾年的女朋友。雖然他們還有夥伴，但精神上的空虛寂寞是什麼東西都難以彌補的。

當初若不是自己有「未婚妻」相伴，他真不知道該怎麼熬過這些年的歲月。但他也知道現在缺醫少葯，若染上病一輩子都完了。所以他先從大戶人家買回兩個比較清秀且識文斷字的丫鬟秦鸝、秦鸞。下來就是把同州mai藝不mai身的名ji玥兒以軍營勞軍名義帶往大船跟秦勇交往。

玥兒原是一商家女兒，顯德二年（955年）在柴榮收繳民間存銅時因家中搜出幾尊銅製佛像，「數額巨大」被抄斬，全家男丁被流放沙門、女眷發配qing樓。相處一段時間感覺不錯秦勇想給她贖身，沒想到被發配的官ji終身不得贖身，王耀也無奈。後來還是王著到石門營地后大事化小、自作主張把大筆一揮，把她和丫鬟眉兒作為禮物送給法師，取名秦玥，秦眉。並找到她倖存的家人後全部送到同州沙苑監「服役」。

平日被老爸逼著跟民兵軍訓之餘還有紅顏陪伴，秦勇的小日子過了還算愜意。

只是秦鸝、秦鸞自知是買來的丫鬟，秦玥，秦眉又出自qing樓，她們從不敢以夫人身份自居，就連已經懷孕的秦鸝、秦鸞對外人介紹自己時也僅僅是秦家丫鬟，秦勇訓斥她們多少次，讓她們向瑞兒（王皓軒妻）、慕兒、詩韻、翠兒等人學習，挺起腰桿有點兒主人樣，但她們說人家都是將軍女兒、大家閨秀自己根本沒法比。總之無論怎麼努力也無法改變她們的自卑，反正在營地自己人沒人歧視她們，外人更不敢欺負他們，無奈秦勇只得聽之任之。

好在嘉峪關一幫女眷過來后交往中從不叫夫人太太之類，都是以姐姐妹妹相稱，連孫莉紅、王莉等也從未歧視過她們，跟船長、張迪等人一樣叫她們時直呼其名。

而最早與她們相處的蔣小愛更沒把她們當過外人，更是手把手的教她們做飯洗衣做家務，直到後來請來專職廚子及傭人才罷手。

汾河龍門郡河段至入黃河口河道重新疏通已完成，船隊從龍門郡河段可以直接西行入黃河至石門鎮對面，並且在河道上備好一道鐵索，岸上絞盤用風力、水力及人工直接把船拉過黃河，不必再因過河而下飄幾里甚至十幾里。

三月初三一大早眾女眷便來到大船上翹首以待，孫莉紅李彤等人是等待家人老公，其他人則是為了一睹小符后的風采，若不是因為渡輪到對岸后離河岸甚遠她們早就讓船長把船開過去了。

秦化他們早在三天前就得知周軍的船隊已到他們後邊半天路程處，為了吊起他們胃口使以後的併入華夏更加順利他們並沒有等待，而是跟周軍一樣開始晝夜行船，岸上警衛及先頭偵查部隊輪流擔任輪流休息，一直保持半天左右的路程間距，順水行船河道狹窄不能使用風帆想拉近距離都不可能。

秦化等人上到大船上時早已有熱好的飯菜等著他們。

眾軍則陸續上岸回營歇息休整。

沒等華軍船隊渡河完畢周軍船隊便已出現在視野中，華軍士兵很自覺的讓符后等三艘船加塞先行渡河，但其餘周軍不許過河，只能在河東岸紮營。

船剛靠岸符后、魏仁浦、王溥、王著等人便直奔大船，李會封儘管廢了一條腿，但嘉峪關那邊給他配的一副鐵拐經過半年多的使用也得心應手行動如飛，他背著幼帝緊隨符后。

行船途中魏仁浦等人知道在到達石門鎮之前收不到朝中的任何消息，也知道即便是范質他們也沒有什麼有效辦法能改變華軍的初衷。他們一路上討論過無數個方法，但結果都是一樣的——無條件併入華夏。

唯一有希望爭取的就是說服華軍放棄立李煜、孟昶的想法。畢竟你們華軍以前已經決定幼帝為華夏國王了，晉陽之事是下屬所謂，跟朝廷無關的。

警戒士兵攔住了眾人。

雁兒、翠兒過來牽著符后的手接過宗訓並沒讓李會封上船，李會封也非常自覺的退後幾步給魏仁浦、王溥等人讓開道路。但雁兒她們也沒有邀請他們上船的意思。娟兒、翠兒甚至習慣性的橫過五六半持警戒狀態。

見秦化轉身要向船頭走去，符后不禁大叫一聲：「秦化，你給我站住！」

自崇元殿扭轉乾坤以來，滿朝文武對華軍他們畢恭畢敬小心翼翼，甚至可以用唯唯諾諾來形容。而這一聲則充滿了霸氣，而且還不是王者風範的霸氣，更像是至親至近的人之間撒嬌般的霸氣。

秦化愣住了，雁兒她們愣住了，岸邊的一眾大臣愣住了，連符后自己也愣住了。兩人靜靜地站著，相互凝視。

王著等人只好站在岸邊看著偌大的船底站著的符后和秦化兩人。

岸邊的眾臣越聚越多，但他們卻被另一場喧鬧的場景給吸引了，一場他們從未見過的場景——

高高的船橋甲板上，一大群人在逗宗訓，儘管他穿著龍袍、是當今皇上。

宗訓乖，來，爺爺抱抱。

什麼？讓萬歲爺叫你爺爺？你這老頭知不知道連魏王、宗訓的親姥爺都不敢在人前讓皇上管他叫爺爺？

宗訓乖，阿姨抱抱。

宗訓乖，姐姐抱抱，給你好吃的

大膽奴才，當今皇上是你們能亂抱的嗎？你們是在把幼帝當猴耍嗎？

只可惜一眾大臣官員及奴才只敢在心裡憤怒一下，沒有一人敢表露出一絲的不快。

「秦將軍，」終於，符后輕啟朱唇：「新天朝能繼續沿用大周國號嗎？」

「不能。」

「大周畢竟是太zu和先帝立下並畢生為之經營的……」

「必須改。歸義軍、于闐還好說，他們歸附的是中原，無論是華夏還是大周；但契丹、西邊的回鶻歸附的是華夏而不是周朝。其實把周朝改為華夏也沒什麼，宗訓還是皇帝，你還是太后」

「能不遷都嗎？」

「必須遷，洛陽、長安的地理位置周邊環境好的多。當然，你們可以繼續在汴京稱帝，我想李煜、孟昶他們很樂意過來做大華夏國王的。」

什麼？李煜、孟昶來中原當國王？他們憑什麼？我們有傳國玉璽，我們才是正朔！

符后想起雁兒她們曾多次試探性的問她是否願意嫁給秦化，說那天秦勇被挾持時就是因為看到「一襲白袍、長發及腰」像他媽媽才失去警惕；說秦勇說過不介意叫她媽媽或小姨……雁兒她們每次竭力撮合、沒等自己反應過來時秦化便岔開話題或轉身離開。

「我已長發及腰，將軍娶我可好？」她把心一橫，摘下鳳冠把長發撒落腰間、脫掉鳳袍露出一襲白色棉絲裙：「若我依了你，是否能保我宗訓千秋萬代？訓兒現在還小，等他長大親政后，您能保證他的皇位嗎？」

「不能」

「？？」

「君無道，伐之！」

符后略有失望的問：「道？誰來確定這個道？」

「百姓，全天下的百姓」

……

「我不管，我要你答應我讓訓兒做大華夏國王」

船身突然晃動，符后一個踉蹌，秦化忙搶上一步扶住她。

符後仰起頭，凝視著秦化的眼睛懇求：「答應我，好嗎？」

秦化尷尬的說：「你聽我說……」

「答應我……」在眼眶裡打轉許久的淚珠終於不受控制的落下，身體微微發抖，聲音里、眼睛里充滿了乞求……

女是老虎不可怕，再刁蠻任性、甚至是潑婦都不可怕，一巴掌拍飛就是了。

但是，若女人像一隻無助的小鹿、含著淚花的眼睛望著你、希望得到救助時再鐵石心腸的人就算知道必須拒絕也難以開口。秦化脫下軍大衣給她披上裹好：「你聽我說……」

「我不管」說罷竟撲入秦化懷中哭出聲來，披在身上的大衣也跌落在甲板上。秦化尷尬的不知該怎麼安慰她，一直在船橋甲板上注視著他們的雁兒走下來去撿起大衣重新披在符後身上，並惡作劇般的拉過秦化的胳膊摟住符后。

尷尬的秦化笨拙的安慰著懷裡的符后，沒料到她竟越哭越起勁、越哭越投入、從梨花帶雨一直哭到肝腸寸斷，哭到最後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哭的是什麼。

她哭出了多年來的抑鬱，哭出了半年多來的委屈，哭出了曾經的絕望，哭出了依稀看到的一線希望

「噓……」岸上一陣大功告成的長噓、長出一口氣的聲音，眾臣心中石頭落地頓感輕鬆

「看什麼看？非禮勿視不知道嗎？船長快開船！」

岸上一片尷尬。

早在出征前范質、魏仁浦、王溥等人曾私下說過這位秦將軍和太后很般配，若能結成秦晉之好那麼大周江山將永固不衰。立符后僅十天世宗便撒手人寰，而符后才剛滿二十。讓她就此終老的確太過殘酷，只是她身份特殊地位尷尬眾臣均無法開口。原本想等北征回來后悄悄委託陳摶老祖代為撮合，只有老祖出面才能打消大家的顧慮，沒想到晉陽變故差點讓他們徹底失去眾法師。

他們知道若沒有國師，還不知趙匡胤他們會怎麼處置太后及後宮。全盤接收前朝後宮幾乎是歷朝的慣例，連兒子接收老子的嬪妃都大有人在，楊玉環、武則天、特別是隋煬帝的皇后蕭氏從十三歲嫁為隋朝晉王妃開始，歷經楊廣、宇文化及、竇建德、突厥處羅可汗、吉利可汗和李世民等六個老公……太后不管怎麼說也是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

而現在大周幾乎到了生死存亡之際，當然，說生死存亡有點誇張，可萬一華軍他們真要立李煜、孟昶或者那位段皇爺的爺爺的爺爺為華夏國王的話，大周一樣得併入華夏，到時候由國變為州跟亡國有什麼分別？

退一步說萬一國王另立他人，自己則只是周朝大臣，就算調入天朝也僅僅是一馬弁而已。若幼帝當選華夏國王，自己一幫人等則都是開國重臣。於公於私都應該嫁給秦將軍……等等，嫁與不嫁好像於公於私都沒有關係。

太后啊，你就嫁了吧，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