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伶仃湖與徘徊(10)
「如果是前輩覺得,金鑫和閆承,哪個人更可怕一點?」
夏竹如是問道。
林遠柒蹙起眉頭,他似乎是費了很大力氣來理解所謂可怕這個詞的意思,半晌方才淡淡道:「如果一定要說,是金鑫。」
「為什麼?」夏竹有些疑惑。
沒有人會覺得死人是威脅,一個輕易死去的人更加不足以讓人恐懼,然而這種死亡的方式不明不白,莫名讓人泛起寒意來。
林遠柒笑了:「金鑫這個人從事的是主導,而從現下的情況來看,閆承是被控制的,」他頓了頓,方才說了下去:「但是他們不過是牽線木偶。」
牽線木偶……
莫名地,夏竹想起前番那個戴著摩托頭盔的男人,他看上去乾淨而溫和,絲毫沒有半點懾人的意味,那一次夏竹卻是沒來由地覺得恐慌。
那種恐慌從骨子裡慢慢泛上來,根本沒辦法抗拒。
「前輩。」夏竹認真道。
林遠柒停住手上的動作看過來,就聽夏竹認真道:「您比他強大很多。」
明明沒有提及那人的名字,林遠柒卻也莫名地聽懂了,他的眉梢微微一挑,沒有問夏竹從何得知的這個結論,只淡淡笑了笑:「我記得我和你說過一件事。」
夏竹擺出洗耳恭聽的模樣,就見林遠柒慢條斯理地一伸手捋過夏竹的發梢:「名字。」
「名字……?」夏竹疑惑。
林遠柒沒再應聲,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似笑非笑地走離了。
留下一個夏竹依舊在苦苦思索,連鄒霂遠走過來都沒察覺到,還在那裡猶自問道:「長官,剛剛前輩讓我想想名字。」
鄒霂遠眨眨眼:「名字?」
正好屍檢完成走過來的盛元問道:「什麼名字?」
「不知……」夏竹想起之前林遠柒意味深長的眼神,忽然就秒懂了,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搖搖頭笑了:「沒什麼,抱歉隊長。」
她和鄒霂遠盛元打了個招呼便追了上去:「遠柒前輩。」
林遠柒腳步微微一頓:「和我去看看他們的家。」
「好。」夏竹微微笑了,表情有些像是偷了腥的貓。
林遠柒餘光瞥見她的表情剛想說什麼,默然半晌又咽了回去,眼底似有笑意。
金鑫與那閆承的家離得並不遠,金鑫家裡是獨門獨戶的一個小樓,和林遠柒的布局莫名有些相似。夏竹看了一會,便問道:「這是同一期房子?」
「應當是,」林遠柒快手快腳地看著屋裡的陳設,那屋裡乾淨整潔的很,看上去並不像是一個單身男性的居所,反而像是一個嚴重潔癖的模樣,「這屋裡少東西。」
夏竹也在四下張望,那屋裡東西很少,看上去煥然一新,幾乎像是沒被動過一樣。
最關鍵的是,這屋裡沒什麼人居住過的痕迹,整潔而空蕩。
林遠柒在那張單人床上輕輕擦過,手上留下薄薄一層浮灰:「沒有人住過。」
「為什麼要買這麼大的一個房子卻不住在這裡?」夏竹疑惑道:「那麼,這裡只是一個障眼法。」
「不……」林遠柒依舊在四下張望,一邊輕聲說著:「如果說一個人買了一個偌大的房子卻不住的話,只有一種原因,就是他需要用這個屋子做一些更重要的事情,沒有這間屋子他沒有辦法做到他想要的事。」
什麼事情需要一個這麼大的房子?
夏竹百思不得其解,卻是默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的實驗:「遠柒。」
她忽然道。
林遠柒轉頭看她,就聽夏竹認真道:「這房間有地道。」
林遠柒:「……有些腦殘片少看,看多了影響你本來就不高的智商。」
夏竹默默咽下一口氣:「不……我是說這屋裡裡面有地方可以讓他做實驗,或者迎接一些人。」
「你是武打片看多了是么?」林遠柒默然,卻也依著夏竹的意思開始看書架後面的陳設。
當林遠柒忘記了自己的一身風度將整個書架搬開,灑了一臉灰以後,他和夏竹一起看向後面白白的牆壁,幽然嘆了口氣:「密道?」
夏竹:「對不起對不起。」腦洞太大我的錯,差點說沒準後面還有一個人正在養傷,這絕對是小說看多了,還是架空古代的。
林遠柒沒力氣地揮揮手:「算了。」能夠被夏竹帶跑偏的思維已經根本沒救了,他對自己非常無奈。
夏竹默默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也許有個地窖……也說不定。」
看到林遠柒的表情,夏竹識趣地壓低了聲音。
林遠柒攤開手:「我和你一起出去看看。」
「如果一個教授要在家裡修建一個秘密基地,會選擇哪裡呢?」夏竹思索著,一邊自顧自嘀咕。
「你不是最擅長替代分析,如果是你,會修建在哪裡?」林遠柒問道。
夏竹想了想:「我會選擇一個最簡單的地方,一般越明顯的地方越不容易被人發現。」
林遠柒停在別墅門口的水道,往下看了看便微微笑了:「沒錯。」
夏竹眨眨眼:「誒?」
「A城夏季雨季漫長,最重視下水道積水問題,因此每個別墅都有一個獨立的水道,連通到整個城市的下水道系統,如果是我,我會選擇這裡。」林遠柒看著難得乾乾淨淨的水道,蹙眉道。
夏竹點點頭,探頭過去看,就見裡面有一個一人寬的入口,有梯子可以爬下去,看上去是給維修工人準備的。
「要進去看看嗎?」夏竹回過頭,就見林遠柒蹙著眉,顯然是不情願極了。
「好吧……」夏竹嘆了口氣默默道:「我進去。」
這種時候就不要再糾結了,林遠柒是沒可能忽然大度地決定自己下去的,所以夏竹非常自覺。
「不必,」林遠柒看了一眼,搖了搖頭,夏竹還沒來得及吃驚,就聽林遠柒淡淡道:「讓鄒隊長派人過來。」
「鄒隊長之前派來的人沒發現這裡?」夏竹有些困惑,這地方看上去非常詭異啊,沒道理就發現不了。
林遠柒挑眉看旁邊的夏竹一眼,笑意頗深:「除了你,應當不會有人想要去下水道走一圈。」
夏竹反駁道:「也不是,你看金鑫也想過。」
她攤開手的模樣俏皮地很,映著夏竹白皙而顯小的鵝蛋臉,沒來由地讓林遠柒沒有反駁,只蹙蹙眉對夏竹道:「打電話吧。」
「哦,好。」夏竹乖乖打電話去了。
「夏竹。」林遠柒忽然說道。
夏竹沒防備,立時抬起頭來:「遠柒?」
話音精準地傳到了話筒的那一邊,林遠柒心知肚明,微微一笑:「沒什麼,你繼續。」
夏竹有些狐疑,卻也繼續打電話去了。
半晌,她方才放下電話彙報道:「嗯,剛剛接電話的是盛元,他說隊長現在在發瘋。」
絲毫沒想過接電話的人不是鄒霂遠的林遠柒微微一怔,聽了夏竹的話卻又是一哂:「他什麼時候不發瘋?」
「沒有,說是那邊去了個人,剛剛送去點東西。」夏竹蹙眉道。
「什麼東西?」林遠柒問道。
就聽旁邊忽然□□來一個人的聲音:「哦……」他的話音微微上挑,帶著些許戲謔的意味:「當然是很有趣的東西,對吧,阿柒?」
林遠柒眉心微微一動,凝眉看過去。
夏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林遠柒,他全身上下在一瞬間迸發出戾氣,卻又慢慢極為克制地收斂回去,就聽他一字一頓道:「你又來了。」
「沒錯,」他微微一笑,饒是那一天夏竹並沒有看清他的臉,這一次也是徹底看清了,他的臉上有一道淺淺的傷疤,現下已經癒合地差不多了,然而這道傷疤卻並沒有影響他整個人帶來的溫和感,反而添加了幾分味道,此時此刻,就見他微微笑道:「有沒有歡迎我回來?」
林遠柒就那樣深深看著他,唇角溢出一絲疏冷寡淡的笑:「歡迎你?」他嗤笑一聲:「既然你回來了,就應當明白,你即將走入地獄。」
男人伸出的手頓在半空,想了想又搖搖頭:「被那麼冷漠,阿七,好歹我們也曾經同在一個屋檐下,你說是不是?」
林遠柒伸手遞給夏竹:「我們走。」
夏竹從來不會忤逆林遠柒的意思,尤其是在這人面前,然而在夏竹伸出手的一瞬,她忽然看到男人笑了,男人的笑意有些懾人,他就那樣看著夏竹,然後搖搖頭:「我不是第一次見到你,可是還是要讚歎一句,簡直是完美的作品。」
「席栢。」林遠柒鮮少這樣喚人的名字,一點都不客氣,帶著一種警告的意味,他就那樣深深看了席栢一會,然後對他搖搖頭:「你最好每天祈禱不要有半點把柄落下,否則你就再也走不出A城了。」
「阿七,你曾經輸給我一次,該小心的人似乎不是我。」席栢的笑意愈發深沉起來,他看了林遠柒半晌,方才嘖嘖兩聲:「回見。」
他就那樣自如地走了出去,走到外面奢華卻並不高調的車上,對司機耳語幾句,繼而回過頭來,對林遠柒和夏竹笑著揮了揮手,囂張至極。